容意笑了起来:“名花有主这词儿用在我身上不大合适吧。”
“那就是真的了?”刁碧树惊讶地笑了起来,然后反应很快地起身往容意的茶盏里倒了杯茶,“那我先以茶代酒,祝你们百年好合了——是不是早了点?”
“这种话我还嫌早?”容意比刁碧树还先端起茶来一饮而尽,“最好现在就打把锁把我俩锁在一起。”
“这么有危机意识?”饶是古井不波如刁碧树,听了容意这话也不免好奇了起来,“我能有幸知道这是花落谁家了吗?”
容意笑得意味深长:“你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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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碧树本来手里有三部小说都被看上了,开价从六百万到两千万不等。那时候他因为对片方持观望态度,所以没有立刻以当时的价格把小说卖出去。而现在,这三部小说的报价最高的也不超过一千万,可以说是价格大跳水,刁碧树本来就不太想卖,现在更不愿意卖了。与其把自己的东西贱卖给投机取巧的不靠谱资方,还不如和臭味相投的人合作,这就是刁碧树第一时间想到了容意的原因。
这三部小说容意以前看过两部,还有一部在在从澳洲回来的路上看完了,在容意看来确实都很适合改编成电影,戏剧冲突很强,人物也很抓人。但将一部作品从一个媒介搬到另一个媒介,不是光有合适的条件就可以了的,如何提炼出作品的内核和本质,这一点不光容意很注重,刁碧树比他更加注重。而很不巧,这三部小说如果改编成电影的话,八成都是大制作的年代戏,想要如刁碧树所愿的提炼出内核并完整表达出来,容意并不看好。
他一边翻着刁碧树给他的笔记本一边用手摩挲着下颌,不协调的动作让他差点把笔记本扣翻在了自己大腿上。他赶忙伸手把本子翻过来,却不想从后面的纸页中掉出一张夹着的照片来。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了的旅行照,照片上两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在天涯海角并肩站着,合影留念。
如果是以前,容意可能不会这么敏感,可现在他和曲海遥成了一对,这似乎让容意的大脑里凭空生出来一台崭新的同类搜索雷达。
他觉得照片上的两个男人,也是一对。
容意想了想,拿起那张照片问刁碧树:“这是什么照片?”
刁碧树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我说丢哪儿去了呢,原来夹在这里了?”他向容意解释道,“我正在写新小说,这两个人是角色原型,他们是一对男同性恋。”
果然。容意不太惊讶地又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不知为什么在容意眼里很有“夫妻相”。他抬头问刁碧树:“你在写什么新小说啊?”
“就是一对同性恋的故事。以前社会没有我们现在开放,我写的就是一个生活在很传统、很闭塞的环境里的同性恋孩子,被一个相对环境不那么闭塞的同性恋孩子影响了一生的故事。”
“他们在半知半解的时候相爱了?”
“对——其中一个算是半知半解,另一个就完全是无知无解,在他的概念里本来是没有男人和男人也能相爱的选项的。”
容意掌握到了一点刁碧树的思路:“所以你想写的是这两个人相互影响、相互左右了人生的故事?这肯定很虐心吧。”
“我觉得还好。”刁碧树一边思考一边说,“不是故意要写虐,而是这个过程必然很挣扎,我们的社会摆脱封建的时间太短,传统观念的影响太强,同性恋要在这个社会中生存,无论怎样都不会容易,所谓的虐是必然的,但这不是重点。”
“本质上,我还是想写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幸福地在一起了。”
容易点了点头,心想我就最爱听你说最后一句话。如果这两个人没有幸福地在一起,那他是不会考虑的。
没错,刁碧树那三部小说容意一部都没打算下手,而是把主意打到了这篇新小说的头上。
第92章
本来以为是假期的空档期,结果被容意满满当当地塞进了各项工作,而且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让人难以捉摸。金燕华帮他牵线,给他介绍了一个老一辈的电影教育家,老人家姓那,过去培养出了许多著名的电影导演和摄影,现在处于半隐居状态,轻易不见外人,但金燕华向他引荐容意,他还是挺有兴趣见一见的。
“听燕华说了,你想做导演?”那老说话慢条斯理的,但发音清晰字正腔圆,是有了些年头的老北京话发音。
容意对老人家一笑,坦率道:“有个本子,虽然现在还没出成品,但我看了以后很想自己拍。不知道这种光想拍一部电影的算不算想做导演。”
“这怎么不算了,”那老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拍,“咱们为什么拍电影?就是因为有话想说,而且是用电影去说。你为什么想拍电影?我看不至于是为了什么噱头吧。”
“我就是想拍这个而已——您说得对,我确实是‘有话想说’。”
“那不就得了,”那老哈哈一乐,以端详的神态看着容意点了点头,“这就是导演。”
“拍电影,基本功是次,现在那些学校里培养出来的,那都会基本功,技术的东西一个都落不下,可是真的能做导演拍电影吗?”那老摇了摇头,“我看未必。我们那个时候培养出来的导演,有几个是学校里学过的?那时候也没这么系统的学校是教这个的。”
“那更厉害的是什么?是人家电影语言的创造者,我们现在觉得理所当然的语法,最初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俯拍代表渺小仰拍代表高大?创造这些的人那才是真本事——你说这些人上过课、学过基本功吗?”
“感知世界和表达自己的悟性,才是拍电影的本质,是重中之重。就只凭你做演员的悟性,我看你做导演也不会差的。”
“您抬举我了,”容意有些受之有愧地欠了欠身子,“我这还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会呢。”
那老不同意道:“怎么是什么都不会呢?你拍过那么些电影,在那么些剧组里待过、看过、跟导演们共事过,这都是宝贵的经验啊。实战比上课重要,至少在我们那个年代是这样,没学过的好导演比比皆是,甚至根本没上过学的都有。以你现在的水平,只要稍微给你点拨这么两下子,你就有戏了。”
那老是很老派的电影教育家,他跟容意交代的也是这样,要拍、要下手去做,万事自己不要先怯了。容意虽然也不可能怯,但跟那老聊了聊之后他还是决定先去学,学完之后拍个短片练练手,就像那老说的,要拍、要做。
于是他快速地把自己扔进了那老给他安排的剧组里。这是一部讲述传统文化技艺的电影,导演和制片人都是那老的门生,尤其是导演,她是那老门下唯一的女学生,从业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十几年前她曾拍摄出一部可说是惊心动魄的古装大戏,可惜之后的几部作品都不尽如人意,在圈内地位虽然仍高,但市场却已经不怎么买她的帐了。
导演知道容意是进组来学习的,那老也给导演打了招呼,容意不会多话,他问了,你就教教他,平时想得起来也能教一教,想不起来就当他是空气,让他自己看自己学。所以导演心里很是有数,对容意也照顾有加。但下面的那些演职人员不知道啊,还以为容意是来参演的,而那老在交代的时候也没有提及让导演对容意进组学习一事进行保密。
导演顿时就和那老心照不宣了。那老和容意其实是默许了这部电影可以用容意进组这件事来进行炒作,这就相当于是容意进组学习所付的“学费”。
当然,也不会是什么不堪的炒作,只是在其他不明真相演职人员将容意参演此片的消息说出去的时候,导演和制片人没有加以限制罢了,至于推波助澜的事,他们并不想做。
但容意的影响力在圈内实在是不容小觑,过了没多久,在容意的名声加持之下,这部本来没有引起太大关注的电影瞬间被扒了个底朝天,就连远在新疆的曲海遥也知道了容意又进组了的事。
他居然打了电话过来兴师问罪:“哥你怎么进组都不告诉我啊!”
“我又不是进组拍戏的,只是进组学习啊。”好长时间没听到曲海遥的声音,乍一听到容意只觉得整个人都如沐春风,自己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
“进组学习?”曲海遥大惑不解,“你学习什么?人家学习你还差不多吧。”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含糊,理所当然到了极点,简直臭不要脸,而这种臭不要脸当然是出自曲海遥对容意的盲目自信。容意在电话那头听得哭笑不得,算算时间又觉得曲海遥现在应该还在工作,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清楚,于是干脆逗他道:“这么大的事……我见不到你人,说不出口。”
曲海遥哇啦哇啦一阵叫:“你、你你你你你赖皮!你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勾引我呢!”
“你说话可掂量着点儿。现在给我嘴上没门儿,到时候等你回来了,我有的是方法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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