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瞿庭:你@#¥%&*……%#¥%……
全员禁言。
高一年级每周的周末晚上都有小组活动,所以下午就得去学校,霍瞿庭平时走得都很早,最近这一个多月,因为要去医院看辛荷,所以才每次都掐着点到。
可这个周,辛荷出院回了家,他却更有些走不了了。
虽然没几个人知道辛荷的亲爸是谁,但他的身体弱是先天心脏发育缺陷导致的却不算什么秘密,他几乎没过过正常小孩的生活,辛夷是堆着黄金才把他养活。
负责把他从瑞士接回来的霍芳年的秘书钟择跟霍瞿庭说过一些,过去七年,他都没去过学校,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
但最近他刚做过手术,又换了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医生也不建议他上太多的课,就只保留了钢琴课和汉语跟算数,老师隔天来,霍瞿庭上学走了以后,家里就他一个人。
霍瞿庭怎么想怎么不自在,又想起昨天群里说辛荷是他弟弟不是他儿子,其实事实上连弟弟都算不上,这就是霍芳年强扭的瓜,注定不甜,可他怎么比对自己儿子还上心。
“要不要跟哥哥到学校去玩?”霍瞿庭一脸不能让人信任的商业笑容,还自以为亲切,“学校特别热闹,比你呆在家里好多了。”
他读的是寄宿制的国际学校,学生人数少,每个班平均下来二十个人不到,小初高都有,高中毕业生每年的大方向是留学,整体申请到的学校水平在香港来说也算数一数二,但平常管理没有普通高中那么严格,和大学差不多,自己努力的多,老师管束倒在其次。
霍瞿庭和单华他们都是自己单独住一个套间,他想了一天,觉得把辛荷带去学校是很可行的。
但辛荷睡了一觉,好像彻底忘了昨天霍瞿庭对他的恩情,又根本不搭理他了,连“不要”都欠奉,霍瞿庭问了好几遍,他才坐到桌子下面去,抱着桌腿摇了摇头。
霍瞿庭道:“你都几岁了,别人七岁已经上一年级,你还在这钻桌底,你说你会有出息吗?”
摆在客厅角落的白色高脚桌不是用来吃饭的,只放了两瓶花,装饰作用,桌底比辛荷站起来还高,其实也不算是钻,辛荷手里拿了个块汉字拼图转来转去,好像没听见他说话。
“行吧。”霍瞿庭从他手里把那块拼图拿走了,还指了指辛荷,“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玩。”
霍瞿庭去了学校,晚上小组活动结束以后,单华在他兜里找零钱去买水,掏出了那块拼图,是“飞”字的下半部分,还是简体字,单华看了半天没看懂是个什么玩意,买完水回来问霍瞿庭,被霍瞿庭一把夺回去:“贼啊你是。”
单华震惊道:“什么破烂东西!”
霍瞿庭道:“小荷送我的。”
单华道:“给我看看。”
霍瞿庭顾自道:“你不知道了吧,他有什么玩具都先拿来给我玩玩,有好吃的都分给哥哥吃点。你们这种没有弟弟的人是不会懂的。”
余存道:“我有一颗想懂的心,您能看到吗?”
单华道:“打倒霍瞿庭,夺走小荷!”
霍瞿庭讽刺他道:“单英又被人收拾了是不是?我听石头说要帮他教训谁。”
单华道:“你不提这回事的话,我本来准备装作忘记的。”
“快走。”石头在后面踹了他一脚,赶羊似的把他们往初中部赶,去给刚上初一的单英报仇。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周,又一个周五下午,霍瞿庭回家的路上突然变了天,狂风卷起漫天黄叶,车子驶上私人车道后,倾盆大雨落下。
雨滴在挡风玻璃上,溅起大朵水花,停车后,司机和门卫一个帮霍瞿庭撑伞,一个拎他书包,护着他疾步进门。
那雨势大到雨滴打在皮肤上会痛,在门口脱掉沾了水的制服的霍瞿庭却看见辛荷呆愣愣地缩着身体坐在花坛旁边。
行动快于思考,他三两步冲出门,在瓢泼的雨里抱起辛荷,很快感觉到他碰到自己下巴的额头彻骨冰凉。
这雨下起来不过两三分钟,小花园到家门口的距离成年人要走十八步,是当初起屋时请来风水大师算过的吉利数字,并不算远。
但辛荷可能是被吓到了,所以只知道躲在没有一丝避雨效果的花丛下。
霍瞿庭抱着他在厚重的雨幕里疾奔,下意识佝偻着肩背帮他尽量挡雨。
辛荷浑身冰得不像话,又被惊雷吓得厉害,两条细胳膊放在肚子上,蜷在霍瞿庭怀里控制不住地发抖,霍瞿庭甚至能听见他牙齿打架的声音。
当晚辛荷就发起了烧,晚上十点钟去了医院,霍瞿庭也跟着去了,外面一直下大雨,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霍瞿庭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辛荷身体的虚弱。
他一直没怎么睡稳,巴掌大的脸惨白,在梦里断断续续地低声哼哼,一整晚,他叫一声痛,霍瞿庭就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一会儿。
外头风雨飘摇,霍瞿庭的另一只手虚虚拢着辛荷的瘦窄的肩膀,感觉他像个新生的,毫无依靠的幼崽蜷缩在自己怀里,如果霍瞿庭不管他,他就会静悄悄地死掉。
霍瞿庭想,我怎么能不管他呢?
但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的辛荷看见跟他躺在一张病床上的霍瞿庭,露出的第一个表情是好像有点责怪,不知所措地问:“你干嘛,干嘛挤我。”
霍瞿庭摸着自己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冷笑:“因为我心黑。”
吓得辛荷往被窝里缩。
每周末回家两天,霍瞿庭的心情在“小荷记得我了”和“全世界的小孩都比辛荷有良心”中来回切换,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很快就结束了。
不过他和单华他们的假期从来都没有多长,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和换了种方式学习而已。
今年刚开学的时候,学校就定了冬令营,要去欧洲的一个大学,寒假总共二十八天,冬令营就要去二十天,刚好在春节前一天回家,所以霍芳年才没再给他安排别的内容。
要是放在以前,放假那天霍瞿庭干脆不回家,跟狐朋狗友潇洒几天,直接去机场就行了,但这次放假,他出了考场就直奔家里,比平时到得早,赶上辛荷在上钢琴课,人没见到,只听见叮叮咚咚的琴声。
霍瞿庭吃一顿饭的时间,他弹熟了《棕发女郎》的一小段,听得出来指法熟练,基本功扎实。
除了不会亲人以外,辛夷的确把他养得很好。
下课后,辛荷送老师出门,他很有礼貌,站在门口等老师的车走得看不见了才回来,霍瞿庭偷摸站在他身后,趁他愣住的时候,拎小鸡崽一样把他抱到了怀里。
今天辛荷的脸色不错,至少看上去没那么苍白,站在门口被风吹得鼻头有点红,嘴唇红倒是一直都这样,两个大眼睛看着霍瞿庭,好像有点不知所措。
霍瞿庭故意说:“又不认识我了?”
霍瞿庭知道,辛荷七岁了,哪会一阵记得一阵又忘了,他就是不稀的给自己眼神,这么想,他语气就有点恨恨:“装哑巴还能上瘾?”
辛荷一听他这么说话,就推着他肩膀不用他抱了,要下去,霍瞿庭偏偏不放,胳膊卡在他腿弯,抱着他在客厅来回溜达了一圈。
看他好像有点想哭,霍瞿庭才把他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撑在辛荷身体两边,把他圈住说:“这几天在家做什么了?”
辛荷还推他,霍瞿庭就发出“呃”的一声,假装很疼地退了几步,看辛荷呆住的样子,越装越像,又怕真把辛荷弄哭,见好就收,凑过去说:“你怎么能打人呢?快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辛荷过了相信这个话的年纪,捏着桌角紧张地说:“真的吗?”
“你吹一下不就知道了。”霍瞿庭俯身把肩膀凑过去,好一会儿,辛荷才吹了两下,有点肉肉的红嘴唇撅起来,霍瞿庭忍得很辛苦才没笑。
他在家跟辛荷呆了两天,不过辛荷不怎么搭理他就是了,第三天一早,霍瞿庭要赶飞机,五点多就拎了个大行李箱下了楼,坐上单华家的车一起去了机场。
他有过的两位监护人,辛夷和霍芳年都没给他培养过什么告别的意识,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都是自己说了算,他也没觉得辛荷会在意他去了哪里。
等他走了自己也没注意是第几天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个电话。
是刘芸,说辛荷要跟他说话。
霍瞿庭压根没想到这个,心里突然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跳得很快,脸上瞬间扯起个傻笑,心想算我没白疼你,脚下往人少的地方走,接着大概算了一下,国内已经十一点多了,而辛荷的睡觉时间是晚上九点。
电话换给辛荷以后,霍瞿庭一开始没听见他说话,就先问他:“小荷,你干什么呢,怎么不睡觉?”
辛荷还是没声儿,直到他听见刘芸在旁边催促:“小荷,不哭了,跟哥哥说话。”
“哭了?”霍瞿庭也听到了吸气的声音,眉头立马皱起来,急道,“小荷,怎么了?你说话,哥哥着急。”
辛荷哭的声音更明显了一点,霍瞿庭没见他真的哭过几次,也就单华他们抱狗一样你抱完我抱那一回,但眼前一下就浮现出辛荷流眼泪的样子,不大的脸上都是泪珠子,长睫毛很快就糊在一起,只好拿手不停地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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