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又上了一个台阶,槲生才回应道:“恩,是他叫我带你过来的。”
听到少年声音还有些许稚气,扶兰这才确定对方确实只是年纪不大的少年,至于他的身份,恐怕还要回去禀报世子殿下才能确定了。
又走了几步到了一处房间,少年向前一推,明明没有挨着她,扶兰却能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风托着往前送了过去,这时门便从后面关上了。
见槲生十分识趣,送了人就乖乖离开,郁倾心里更加满意几分,他仔细看了看这女子,发现正是安插在庶弟身边的其中一位,名叫扶兰。
而扶兰见了座上之人也立刻叩首,称世子大人,这无疑很好取悦了郁倾。
将殿下交代给自己事情,扶兰小心细致地说完了,却不想面前的人竟毫无动容之色,反而好像在沉思算计什么。
扶兰心下一冷,也不知道郁倾信还是不信,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死咬着说便是。
但让扶兰没有想到的是,郁倾居然并未提出什么质询,而是笑意十足,好似幼弟的安危与他无关似的。
即使清楚对方心中不会有多少温情,不过扶兰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如此震惊。
郁倾竟要求殿下,伺机谋害太子!
扶兰惊诧万分,强稳住心神,只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世子有所不知,其实太子与殿下两人不合已久……,和殿下晚上也是分开睡的,更过分的是还叫殿下睡地上!这几日太子不搭理殿下也就算了,还经常拿殿下出气……”
听到扶兰这般说,郁倾倒有些可怜那个庶弟了,这太子也真不是个男人,庶弟在襄北至少还算锦衣玉食,有个主子的样子,这到了京城却如此凄惨。
但想必如此,他便更有报复之心吧?
这时,郁倾眼神一亮,回应道:“如此倒也好办,你叫他学聪明一点,好好讨好对方,就算是一国太子又如何,美色当前,谁能忍得住?只要能接触到对方的吃食,将此毒下入即可。”
一边说,郁倾从怀中拿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香囊递给扶兰,这香囊中放着一个毒丸,打开即可取出,而且很难被人看出什么。
里面装的毒丸名为安梦,无色无味,可溶于水,中毒者会陷入幻梦,三天之后,肝肠尽断。最关键是对于内力高强的人毒性更为猛烈,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
眼看郁倾不容置疑的样子,扶兰便心知自己无论说什么,对方绝不会放弃,而且非要置殿下为死地!
扶兰微微垂目,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道:“只是殿下心善,恐怕并不会答应,况且殿下一直做梦都想回襄北呢。”
听到扶兰这般说,郁倾觉得好笑之余,同时心里也清楚,自己庶弟的性格确实千般万般平庸,却有一点更为致命,那就是十分善良,也十分念旧。
这倒是需要思量一番了,如何让庶弟狠下心肠。
那便许给他一个诺言好了。
郁倾微微一笑道:“这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此计一成,我便有方法救他出来,即使是大内密探守卫的天牢。”
郁倾说话时语气飞扬轻快,无比自信,虽然扶兰心知对方是在撒谎,但总觉得其中虚假处又掺杂着一丝真实,即使她明知郁倾已经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轻声道:“不知世子大人可否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妙计,若是殿下相问,我也不必拙舌。”
郁倾斜斜了她一眼,心中已有些不悦,但还是微微透了一点口风“你可知,近日纪盛方身边有个红人。哼,他可才是父王藏得最深的一个棋子。”郁倾说到这微微一顿,已是讳莫如深,此事也仅有几人知道罢了,就连郁倾也不知道他具体名姓,这时在扶兰面前说出来,他也不担心对方知晓。
事情谈妥之后,郁倾就叫人送扶兰下去,让她情况有变时,再来这里。
看着扶兰的背影,郁倾心中十分畅快,没想到他拟定的计划竟然进展地如此顺利,再过不久,整个王朝都将因为他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浪。
而天下动荡之际,正是他大展身手,青史垂名的一刻。
郁倾畅想许久,一整晚都未睡,却精力仍旧充沛,过了不知多久,他走到了已经透出光亮的窗前,原来此时已到了清晨,旭日初升,他仰面俯叹,更加期待着父王日后刮目相看的一天,这时他注意到底楼的后院处,槲生走了出来,不过他脸上带了几丝血红,像极了猫咪的抓痕。
郁倾厌烦地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那种柔弱的小动物,但对于槲生的喜好也不想置评。
不过他旋即有些疑惑,按理说猫的抓痕,槲生是完全可以躲开的,这个念头只在他心头一转,转眼就被其他的想法吞没了。
而槲生此时也十分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明明也喜欢猫咪,却摸一下也不肯,还十分惊慌丢给了自己就跑开了。
嘶,真的好痛!
等暗影回到府中的时候,他才从刚才那些纷杂的思绪回过神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竟出去了一夜之久。
这下可糟了,也不知队长会如何责罚他。
不过自己还有一件事先得禀报主子才是!
想到这里,暗影便加快了脚步。
第123章 宫廷篇六十八
东方未曦,仅有几束淡淡的日光从轻薄的窗花绫纸上透了过来, 在一处麦色肌肤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晕影, 好像若有所察般,裸露在外的手臂微微动了动, 紧接着, 锦被顺着柔韧细腻的肌肤慢慢滑落,刚好露出一半截身体。
而身上那些零零散散的痕迹自然也完全显露出来, 此刻虽至秋冬时节,却仍满室生春。
纪凌风是被一种来自于身体深处的疲乏所唤醒的, 他醒来时好像还仍在宿醉之中,全身轻飘飘的,却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他望着怀中仍在熟睡的少年,倏忽间, 他感觉自己像极了远途跋涉的旅人, 终于走到尽头,难以自制地露出有些餍足的微笑。
紧接着又被拖入一池温水中, 泡地通体都热乎乎的, 虽然累得使不上什么力气, 但他却无比怡然自得。
纪凌风目光微渺,脑海里还一直晃荡着昨晚的情景, 他心中甚是甜蜜地又回味了一会, 就在这时, 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叫。
在北方冬日哪里会有鸟叫, 这是暗影的信号。
纪凌风神色一凝, 心中清楚,暗影有事禀报时,便以一声为号。
纪凌风不得不重视起来,他轻轻地将少年的头从自己的肩膀处挪开,放在自己头下的玉枕上,然后随意拿起架上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纪凌风惯常有人伺候,此时事急从权,便自己草草地将腰带系上,打了一个结,可以蔽体即可。然后推窗而出,借着远处低矮檐角的遮蔽,让暗影现身。
他可不愿意对方窥见里面的任何风景。
此时池渊的耳朵接触到那犹有余温的白玉枕时,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舒服地蹭了一蹭,毕竟这枕头虽然外面套了层软绵绵的细绸,但对比起那柔软又有弹性的胸膛还是差的太远了一些。
而身边一旦缺少了那个熟悉的热源,池渊的身体就能一下子察觉出来,他的大脑迅速发出抗议,强行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池渊睡眼惺忪,发觉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消失在了旁边,他有些迷惑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时又眯眼想起什么,他昨日吩咐扶兰的事情也不知有无结果了。
暗影席地埋首,一五一十地将昨日所见之景道来,不过他说话的时候因为心神被主子光裸的小腿上那几丝细长的红痕吸引了注意力,差点卡了壳,幸好他立刻收敛了目光,接下来也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但就算是这样,过了一会,他还是有些漫无边际地想,这红痕倒和那古怪少年脸上被猫抓后留下的痕迹差不多,只是淡地很,一定是那种更为娇小可爱的猫。
不过这时,暗影又发现,从自己说完直到结束,主子一个字也没有说,明明透着光亮的熙和日光好似被檐下的灯花掩盖,显得幽暗无光,如死寂般清冷。
暗影忍不住小幅度地吞咽了一下,因为就在刚才,他能感觉到主子的气息变地极为冷冽,对方的呼吸倏忽加重,但不绵长也不平缓,反而像陡然跌落的深泉。
过了许久,之后,主人才徐徐开口,他的声音深而沉不像平时那般晴朗,尾音还有些发颤:“你确定,你看清楚了?确实是他身边的那个丫鬟?确实走进的是那个客栈?”
暗影这时犹疑了一下,但他却不是因为不确定而犹疑,而是因为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好像感觉到主人希望他犹疑,然后说出“否”这个字。
然而两人都很清楚这个答案是“是”,所以暗影犹疑了一下,他极为短暂地抬头看了主人一眼,这时他便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回答了。
因为主人并未看他,他的瞳孔已然深深地暗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
池渊坐在床沿,他支着头,还有些困倦地半合着眼,听着扶兰讲述昨晚发生的事。
与扶兰一脸如临大敌不同,池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半挑眉梢,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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