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求你别说了, ”关琛悲痛欲绝, “前途无亮啊,还是等着我妈给我安排相亲吧。”
李启明:“……”
俞衡完全没留意他俩在说什么, 他貌似已经静下心来,在认真听课, 但只需稍加留意, 就能发现他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每隔五分钟,视线就要往手机上瞟一次。
李启明看他这样实在难受, 忍不住再次劝阻:“我说要不你就去吧?你这样也听不进去课,何必呢。”
俞衡摇摇头:“算了, 别管我了,你俩听课吧。”
“没事儿, ”李启明指指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我录音了, 回头找个时间咱们回宿舍一起听。”
“你录音了?你早说啊,”关琛立刻放下正准备记笔记的笔,“那我睡觉了,昨天打游戏打到两点,困死我了。”
李启明:“……”
就这玩意到底是怎么考上的研究生?在考场穿女装诱惑考官作弊了吗?
俞衡时不时瞄一眼手机,实际上整堂课也没听进去几句,就在下课前五分钟,沉寂已久的聊天界面忽然有消息跳出来。
何砚之:【醒了,刚看到】
俞衡眉头一跳,几乎秒回:【完事了?】
何砚之:【嗯】
俞衡:【一切顺利?】
何砚之:【放心好了,小手术而已。有点困,我睡会儿】
看他这么说,俞衡总算把一颗心放回肚子,讲台上老师看了看表,开始加快语速,准备讲完下课。
关琛显然是“一上课就睡觉,一下课就精神”那类学生的代表,他爬起来挺了挺腰,一瞄俞衡手机:“早就跟你说了嘛,不会有事的,去年我腿骨折拆钢板,我妈都不陪我去医院的,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有事自己解决吧,不要总缠着你妈我’。”
俞衡:“……”
这绝对是亲妈。
台上老师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前半分钟把这节课内容讲完了,俞衡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书帮我拿回去吧,我直接走了。”
李启明:“今天不回来了?”
“不回了,有事打电话。”
几人在教室门口分开,关琛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有对象就是好,至少能给无聊的生活增加一点情趣……哎李启明,上回那双高跟鞋,我送你咋样,你穿上,就能超过一米八了。”
李启明:“滚。”
俞衡以光速从学校赶到医院,轻车熟路地找到何砚之所在的病房,本来想敲门,但想想他应该在睡觉,又把手放下来,直接推门而入。
这病房是个单人间,豪华倒算不上,不过足够清净,旁边有个小沙发,勉强可以躺下一个人。
俞衡赶到的时候,何砚之确实在睡觉,屋子里非常安静,让他一进来就不由自主放轻脚步,生怕把那人吵醒了。
他搬了凳子在病床边坐下,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某人,觉得他这不动不说话安静睡觉的样子倒真可爱,脸色比平常稍差一些,出奇地有点脆弱。
这货活蹦乱跳了这么久,他都快忘记当初刚遇到他是什么样了。
枕边放着刚刚跟他聊过天的手机,俞衡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快没电了,便轻手轻脚地从抽屉里翻出充电器,帮他充上电。
何砚之没听到这点动静,不知是麻药劲没完全过还是怎么样,他并没有醒。
俞衡也不忍心叫他,就坐在一边干等,抬头看了看,发现吊瓶还有一半才输完,遂轻轻握住对方没输液的那只手,感觉他手指有点凉。
小保镖坐在床边陷入沉思——昨天他陪何砚之过来办住院,对方忽然跟他说,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来医院,如果可能的话,这辈子都不想踏进这里。
看起来那场车祸确实给某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俞衡有点心疼,又有点生气,心说谁让你闲得蛋疼跑出去雨天飙车?
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他正在心里数落某人的种种罪名,突然听到敲门声,他扭过头,看到护士探头进来,好像想观察一下何砚之的情况。
俞衡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说:“睡着了。”
护士点点头,视线无意中瞥见两人握着的手,眼神一下子幽深起来:“如果有不舒服及时叫我。”
俞衡:“好,谢谢。”
打发走了护士,小保镖继续坚守一个保镖的职责,他就这么干坐着,居然也不觉得无聊。
何砚之一直到输完液拔针的时候才醒,迷迷糊糊的,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仿佛什么时候经历过一遍。
他费了点力气才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俞衡在旁边,于是最后一点睡意也没了,他眨巴两下眼:“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就过来了,”俞衡帮他按着手背上的输液贴,“别乱动,要不你自己来?”
何砚之浑身发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朝他一挑下巴,示意“我不动你继续”。
俞衡看着他的脸,轻声问:“疼吗?”
何砚之:“不疼,你又没使劲。”
“……我没问你手背疼不疼,”俞衡简直服了他这答非所问,“我问你刀口疼不疼。”
“呃……有点,还好,能忍。”
俞衡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答案,只好绕开这个话题:“什么时候可以进食?”
“不知道,等下午再说,”何砚之重新把眼睛闭上,好像还是困,“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我不饿。”
俞衡没再说什么,也没动,何砚之又问:“今天没课了?”
“没了。”
“那就一直在医院陪我?”
“不然呢?”俞衡眉梢一扬,“你这话说的,到底是愿意让我陪你,还是不愿意让我陪你?”
“愿意么当然是愿意,”何砚之支吾道,“但是又觉得你在这也挺无聊,我估计我得再睡几个小时,你就一直在这里待着?”
“没关系,我不觉得无聊。”俞衡说,“你想睡就睡,不用硬撑着跟我聊天。”
何砚之倒也干脆:“好。”
然后他就把头往旁边一偏,继续睡了。
俞衡:“……”
用不着这么快吧。
他又盯了对方一会儿,发现确实是睡了,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中午了,遂准备去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吃饭。
这时他才发现宿舍群里有消息,关琛和李启明那两个货居然仗着今天没课了,跑出去吃烤肉,还拍小视频艾特他:【俞哥,你不在我们好寂寞啊】
俞衡看着视频直咧嘴,心说什么寂寞,大快朵颐的寂寞?
他可没从那吃得满嘴油的俩人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寂寞。
关琛:【一定要给嫂子看看,馋一馋嫂子,去年我在医院躺着,我妈给我发她跟我爸出去吃大餐的照片,可气死我了,绝对不能我一个人受罪哈哈哈哈】
俞衡:“……”
这都什么舍友?
他没搭理两个损友——这种时候,只要不理他们,就是对他们最致命的还击。
小保镖出门觅食,床上那个不知怎么又醒了,何砚之闭着眼睛在枕边摸了摸,结果没摸到自己的手机。
他睁眼寻找,这才发现手机被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去了。
何砚之努力想够,结果也不知俞衡是有心还是无意,放的位置实在有点缺德,刚好在他马上能摸到又死活摸不到的地方。
他试图把身体侧过一点,可刚动腰间就是一疼,被迫放弃。
……算了。
还是睡觉吧。
俞衡并不知道自己好心帮忙充电的举动深深伤害了一个刚手术完行动不便的病号,他觅食回来看到何砚之还在睡,索性开车回学校,把吃饱喝足在宿舍躺尸的损友们硬薅起来,逼李启明交出了上午的录音。
李启明原地化身嘤嘤怪,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控诉,说他是个护夫狂魔。
俞衡面无表情地拿上书走了。
于是病房变成自习室,何砚之安安静静在那里睡觉,俞衡安安静静在旁边沙发上看书,两个人互不干预,场面非常和谐。
但某位俞大学霸明显高估了自己。
尽管他非常努力了,还是没能坚持在病房看书超过一小时,很快他把书一扔,在沙发上躺下来,睡着了。
在病房就是应该休息。
哪怕他只是个陪床的,也应该入乡随俗,尊重这里的氛围。
俞衡如是安慰自己。
何砚之彻底清醒的时候,就看到某个扬言“不觉得无聊”要陪他待一下午的小保镖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砚总露出嫌弃的表情,终于明白这个“陪”的意思是“陪他睡觉”。
他还是够不到手机,又不忍心叫醒俞衡,觉得这实在是太折磨了,比术后刀口疼还让他难以忍受。
忍无可忍的砚总终于对手机充电线伸出魔爪,试图拽着线把手机往自己这边拉,结果一不小心,手机从床头柜上掉下来,充电线也没能挽留它,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俞衡听到声音,瞬间清醒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怎么了?”
“……手机,掉下去了,”何砚之说,“都是你干的好事。”
俞衡听完居然松一口气:“手机啊,我还以为你从床上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