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个告白
他这一出声, 田雨伯反而没有话接了。他尴尬的笑了下, 声音不大不小,说了句:“这样啊。”就不再提这茬了。
恰好这时候, 有人给田雨伯打来电话,田雨伯指了指手机, 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等他走远了, 听不到了, 薛岑才用肩膀轻轻撞了喻谷一下, 眨眨眼道:“刚刚怎么那么帅, 知道维护老公了。”
喻谷道:“只是看不惯他那种‘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态度, 人家明明说了不是单身, 哪怕这话是借口, 但也说明人家目前不想找另一半,已经明明白白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还非要否决, 非要强行牵线,就很讨厌。”
薛岑难得看到他有小情绪, 居然忍不住笑脸,道:“我就喜欢听你说话,再多说点。”
喻谷听出他在打趣自己, 鼓鼓脸, 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 田雨伯打完电话回来了, 他手机还拿在手里,对两人道:“老张到了,在外面,说还有几个人也在外面,我们过去找他们吧?”
三人并肩往外走,到了外面果然看到一小堆人,正围着一个瘦高男人说话。
瘦高男人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因而他们一出来就看到了他们。
“老张!”田雨伯双手举高,隔着老远和那边打招呼。
张桓点点头,也笑着对这边挥挥手。
一直走到近前,喻谷和薛岑才有礼貌的问候道:“张老师。”
张桓先看向薛岑,道:“大帅哥,比上学那会儿更帅了。”
说完又把目光移到喻谷身上,略有差异道:“喻谷?也变帅不少,这要不是因为聚会,我都认不出来你。”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把视线聚集过来,纷纷惊讶道:“真的是喻谷!妈呀!没认出来!”
喻谷被说的不好意思,双手合十,对众人躬了躬身。
等了一小会儿,人渐渐齐了。
田雨伯道:“先去吃饭吧。”
有人抻着脖子,四下里看看,起哄道:“不是季大小姐也要来吗?人呢?老田,你不是诈我们吧?”
田雨伯偷偷瞥了薛岑一眼,道:“谁特么诈你——她来,肯定来,不过这会儿有点事儿,就不跟我们吃饭了,说是一会儿唱歌时候直接过去。”
另一个人“吁”了声,对问话那人道:“人家来不来跟你有个毛关系,来或不来也不会为了你。”
到了饭桌上,众人边吃边聊,一般这个环节,免不了有人出来装逼。
“听说老孙又升职了,你他妈再升公司老总都要给你让位了吧?”
孙进嘴上说着:“没有没有。”表情却无比得意,仿佛公司老总已经确定要退位让贤。
“马思远是不是快结婚了?看见你朋友圈秀女朋友了,长得真不错啊!”
马思远挠挠头,一脸娇羞状,道:“其实已经领证了,昨天刚领的——漂亮嘛,还行吧,主要他爸跟我爸认识,关系也不错,算是政治联姻吧哈哈。”
“启子是不是又换工作了?您这工作换的比换衣服还勤啊,怎么着,这地方又容不下你了?”
彭启喝了口酒,翻白眼道:“辣鸡公司,还世界五百强呢,用我方案不署我名,偷梁换柱给了一个新来的小经理,我呸!看他就不顺眼,八成不是跟老总睡过,就是老总养的小白脸。”
一群人嘻嘻哈哈,胡乱吐槽。
一圈聊下来,终于把话题引到了薛岑和喻谷身上。
“薛岑现在做什么呢?我记得你家里是开公司的?好像还跟娱乐圈有关?”
薛岑“嗯”了声,道:“公司是我爸的,我在外面给别人打工,做项目。”
他说的轻描淡写,原本也没想过多去谈自己的工作。
可有些人偏偏满肚子好奇,好像不挖出点什么八卦来,今天这聚会就白来了。
“你爸有公司,你怎么还去给别人打工?”那人问,“踏踏实实在你爸公司做太子,将来一接手,全天下都是你的,多美!再说了,你爸那公司能接触不少大明星吧?那你往办公室里一坐,不得有人为了点资源主动往你身上靠啊!”
他话说的暧.昧,眼神也有点意味深长,桌边坐的这一群人全都是二十几、奔三的年龄,自然能听明白他的话里有话,也跟着露出猥.琐的笑来。
薛岑皮笑肉不笑的勾起一边唇角,道:“明星是能遇到,有些关系也不浅,但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少身上臭毛病太多,我就是不想染上他们那些病,才躲得远远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那人八卦没挖出来,反倒被薛岑的一通话给暗讽了,不禁干笑两声,又去问喻谷:“小喻在做什么呢?”
喻谷道:“也是做项目,跟薛岑工作上有点交集。”
这人从上学时候就跟喻谷关系不太熟,问他纯粹只是一顺嘴,因而问完了,根本也没认真听他回答,便又去和其他人聊了。
喻谷见他不再继续问自己,偷偷松了口气,正拿起筷子要继续夹菜吃,坐在他对面,半天没有出声的张桓忽然开口道:“喻谷结婚了没呢?”
喻谷伸出去的筷子一顿,道:“还没。”
张桓又问:“女朋友在谈着呢吧?我记得你年龄在咱们班里算是比较大的。”
喻谷不自在一笑,道:“嗯,在谈。”
张桓点点头,道:“那就好——你们这个年龄的人啊,好多都爱拿工作当借口,不急着谈恋爱,也不急着结婚,别人一问起来就说‘啊不急,先忙事业,男人事业为重’,等你们真的事业有成了,再想去谈恋爱,得,人家好姑娘全都有主了,有的甚至孩子都有了。”
张桓这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从先前上高中时候起,他就是这么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即便有时候被学生气的急了,也只是加快一些语速,却从来没有对学生红过脸,更没说过一句重话。
他手底下这群学生,其实跟他关系都还比较不错。一来他性格好,从不会像其他班的班主任一样,动不动就吼学生,要不就罚这罚那。二来,学生真是犯了什么错,张桓不会当场就判学生“死刑”,而是会叫学生坐下来,聊聊,听听学生是怎么想的,再用自己的方式去引导学生,保留其正确价值观,只把那些歪曲的、脱轨的思想往正道上拉一拉。
正因如此,他这番话要是被别人说出来,总免不了带了层长辈对晚辈的教育意义,可让他说出来,就好像真的是朋友之间的善意劝说。
喻谷碍于和薛岑的那层关系,很多话不能展开来细说,但张桓对他的关怀和好意,他确实全盘接收了,因而再次双手合十,由衷的对他感谢。
张桓很开心他能明白自己的话不是那种亲戚般地催促质问,于是笑了笑,举起酒杯,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与他“碰”杯互敬。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举起酒杯,一度把这次聚餐的氛围推向高.潮。
吃完喝完,众人又浩浩荡荡的转移阵地,杀往KTV。
路上,薛岑故意拉着喻谷落在队尾,小声问他:“你和老张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隔着那么远,他还单独敬你。”
喻谷因为喝了点酒,此时脸红扑扑的,眼睛里也像有星星一样,闪闪发亮。他听到薛岑的话,笑着眨眨眼,道:“张老师跟谁关系都不坏吧?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他啊。”
薛岑望了望前方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互相拽来拽去的张桓,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喻谷道:“算不上‘好’吧,应该说是‘尊敬’。”
他抿了抿唇,视线忽然往远处飘了飘,道:“我之前上学时候,有一阵子因为吃力跟不上,压力很大——你也知道,我爸他不喜欢我,一直对我要求严苛,看我成绩跟不上就总是骂我。我本来因为升学就心里紧张,我爸又那样,那段时间我真是,像是在地狱里,每天都很崩溃。偏偏越是崩溃,心态就越差,成绩也上不来,整日恶性循环,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喻谷说到这,飘远的视线往回收了收,落在前方和大家说说笑笑的张桓身上,道:“后来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别人都走了,我磨磨蹭蹭不想回家,想着回去也是挨骂,学习我成绩也上不去,就有点破罐子破摔,没想到张桓那时候还没回家,他临走之前又到班里看了一眼,见灯没关,以为是谁忘了,结果推门进来看到我还在。”
“他进来的一瞬间,我们俩全都被对方吓了一跳。”喻谷笑了笑,道,“后来他就找我聊了啊,说能看出我精神紧绷,心理压力大,有时候一发卷子要做测验,卷子还没到手,我汗先下来了,就有一种……考试综合恐惧症的感觉。”
他在讲述自己这些过去的时候,言语很轻松,多数都是笑着的,但这些自己未曾参与过的陌生经历,听在薛岑耳中,却像一把并不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划在他的心口——虽不至于流血,也并不会留下伤痕,但每划一下,都疼的那么清晰,疼到令他窒息。
“我那时候对于我跟我爸的矛盾,还从来没有和人说过,毕竟家里面的事嘛,我就算再说,别人也都管不了,与其宣扬的满城皆知,给别人增加议论我的谈资,不如闭口不谈,把秘密压.在心底。所以在和张桓聊起我的‘压力’时,我并没有点破这份‘压力’的主要来源是什么,而且跟他聊我也就是有点敷衍的态度吧,毕竟他是老师,学生跟老师之间,还是不可能像朋友一样,真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