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微微冒出一点白边的指甲,又想到了半梦半醒间,手被人拿着,咔嚓咔嚓剪指甲的声音。我下意识用食指和拇指的指腹相互摩擦,触感光滑柔软,不同于在对方皮肤上摸过的一瞬而过的粗糙感。
是伤疤的结痂还是被我挠出的抓痕,或者两者都有,甚至极致的快感间留下的牙印和吻痕……
我狠狠压下这股不合时宜的回想,去了书房。
手刚握上门把,门便自里面打开。
文锦眼里的慌乱稍纵即逝,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阿栩,来找爸爸?他这会儿不在,里面没人。”
这声爸爸叫得倒比我这亲生儿子还要像回事儿。
“大嫂,”我上前一步,单手将他夹在门与身体之间。这声嘲讽的称呼和逾越的举动,对文锦似乎毫无影响,他笑容不改,神色镇定,“阿栩,有空我们叙叙旧。”
“叙旧?是不是张晋远的鸡/巴不够粗,没操爽你?行啊,晚上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着,用我的大鸡/巴给你的小骚穴好好疏通疏通,这么久不见,它也想你了。”
曾几何时,我在床上对文锦体贴入微,舍不得说一句贬低人的荤话,像个宝贝似地护着。此时看他脸上终于被我击散的笑容,我并无快感,只觉无趣。
十八岁那年我还没有驾照,周衍晨出国当天,我被反锁在房间里,砸个窗户后才爬出来。
那时候的张耀还有个人样,他妈是个舞女。直至病死,老头才接他回张家。他和我的关系不好也不坏,比张晋远倒还近一些。我对张晋远直呼姓名,对他还是能叫声三哥。
老宅在人迹远至的城东别墅区,大概是老头交代过,没人敢给我开车。凭我一个人是不能赶到几十公里远的城南机场,也亏了张耀二话不说拿起钥匙载我出去。
车祸就发生在去时的路上,我们没出事,前面几辆车撞在一起,车头冒起浓烟,车辆开不动,交通自然堵塞。
“张栩你下去做什么?还有十多公里,你跑过去周家少爷早走了。”
“不是,三哥我去救人。你赶紧报警,对了,记得叫救护车。”
我推开车门,朝出事的几辆车跑过去。我妈生前是个医生,我说不清那会儿的感受,平日里自己一条小命珍惜地要死,那时是真什么也没想,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别让我妈在底下知道我是个见死不救的孬货。
其他车上也陆陆续续过来些人,出事受伤的人被抬得七七八八,我指着其中一个晕过去的青年对张耀说:“三哥,你按着这人的伤口,用点力,记住别移动他,能止血就好。”
自小耳濡目染,一些基本的急救常识在这关键时刻断断续续从脑子里蹦出来,别说,还真帮了大忙。
那日我毫无意外地错过了周衍晨的航班,而文锦的出现就是因为这场车祸。
我妈死后我早就无心学业,大学是老头走关系给我塞进去的。
九月开学不久,一身蓝白色高中校服的文锦拿着束百合和俗气的大红色锦旗出现在学校门口,不在乎四周聚集的目光,嫩白的脸上干净清秀。看到我时,清澈的眼里瞬间犹如星子般闪耀。那一刻我闻到了爱情的味道,如同当时,文锦怀里我妈最爱的纯洁百合香。
文锦不知道我张家私生子的身份,只以为我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少年。他说我救了他父亲,以后他的命就是我的了。
我忘记了当时被救出来的人里是否有着和文锦眉眼轮廓相似的中年男人,或者说当时情况紧急,我压根没注意那些被抬出来的人。至于以文锦贫苦学生的身份又是怎么查到我的学校,我也从未细想过。
我那时是真的蠢啊,只知道心中膨胀鼓动,哪一个少年没有英雄梦。
文锦高考后进了我的大学,以优等生的身份,这让做为学渣男友的我更加骄傲和爱惜他,之后在宿舍的床上迎来我们的第一次。和文锦一起的三年,我在初恋的美好中忘记了周衍晨和张家留在心里的不快,蠢兮兮地又一次暗下决心——我定要好好护住文锦这份纯洁的感情。
我喜欢文锦看我时眼中只有我张栩一人的模样。和文锦相处的很多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找到了真心实意喜欢我的人,与张家无关,干干净净。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周衍晨,它还有文锦。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
大四那年,文锦查出淋巴癌,他抱着我哭,说不怕死,但是好舍不得我。为文锦治病,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毕业后与文锦远走高飞的计划打了水漂,就像曾经为周衍晨做的打算,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来得还要惨烈。我回了张家,求老头帮忙,以婚姻作为交换,求他救文锦的命。
苦果百尝的一年过去,文锦还是死了,跟着死去的还有我年少时所有不切实际的憧憬。
时隔七年后,文锦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说要和我回忆往昔。当初有多甜蜜,此时心下就有多膈应。
懒得再理这骗子,我推开他进了屋子。他能作死进老头的书房,如今我已没有护着他的义务,更何况他身后还站着个张晋远。不去计较当初是我懒,不是宽宏大量,我就当过去的那个文锦是真的死在我怀里,现在这个只不过是个比张耀还要下作的货色。
我从老头的书桌上拿起一个相框,相片上是我妈年轻时候的样子,温婉甜美。我在心里轻轻喊了声妈,良久的端详后,才把相框放回原处。
我妈死后,生前所有的遗物包括放在医院的听诊器都被老头收回,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南城人都说张家掌权人张阔情深义重,原配陆佩死后再也没续娶,留个位置给已逝之人,足可见他的真情。
呵,我年少时倒是看过不少次意气风发的张家掌权人,拿着戒指单膝跪在我妈面前,苦求不得,灰头土脸的可怜样。这个位置是给死者留的,但却不是外人口中所说的因俗套的联姻而结合的陆佩——张晋远他妈。
至于,我妈是不是张阔的真爱。从前我可能还当回事来想,现在我只庆幸我妈走时和张家的关系撇得干净,骨灰撒了大海,牌位我拿回老家供着。
张阔的情深义重真不是我妈这种小家碧玉类型的儿科大夫能承受的,不过无意中救过张阔一次,我妈这辈子救过的人多了去了,这份恩情最后在他雄心勃勃的事业蓝图前不过成了笑话。
死后她儿子也没讨到好,被张阔当成筹码百般利用。
去他大爷的爱情,去他大爷的亲情。
老头拿起桌上几份文件,脸上神思不明。曾经高大伟岸的男人也没能抵过岁月的侵蚀,两鬓掺杂着银丝,背弯了,法令纹很深,眼中的野心转成眼底的深沉。
“进来之前,碰到谁了?”
“哦,你未来大儿媳妇。”
16
隐瞒?没必要,这房间不知道安了多少个摄像头。
文件放回原位,老头哼了声,“老大翅膀硬了,就这么个东西也敢带回来。”语气里的不满显而易见,但是张晋远订婚的消息已是满城尽知。
嘿,我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这一出。
这几年张晋远手上的动作是有些大,道上隐隐有风声,说张家幼虎长成猛禽,早晚有一天会爬张阔头上去。
这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我是不信的。
我妈死的时候,我十六岁。她生日那天,张阔带我们出去吃饭。中间遭到仇家埋伏,我妈为张阔挡了一枪。临死前她从张阔那里为我讨来婚姻自由的保证和她死后灵魂和躯体的自由。可能我妈在张阔心里是真有那么点分量,他那时身受重伤,张家乱成一片,原本在国外留学的张晋远回来了。
我妈火化那日,张晋远手里提着个黑木盒子放在灵柩前。张阔打开黑木盒子,拍着张晋远的肩膀连说了三声好。我木着身体被他拉到张晋远面前,张阔说,还不快谢谢你哥,他为了你千里迢迢地回来,又给你报了大仇。
黒木盒子里放着一颗头颅和几只断手,根本看不清头是谁的,手是几个人的。
谁的仇?
那一刻,我只恨自己不够强大,没能将我妈的遗体从张家这个肮脏的地方带走。我从血肉模糊的盒子看向眉眼间和张阔异常相似的张晋远,他刚成年不久,但眼里的东西已是深得让人摸不透。我万分庆幸,除了眼睛,我脸上其他的部位都随了我妈。
张晋远和张阔间的等号就是在那时画上的。张晋远是张阔最有出息的儿子,张家名正言顺的未来掌舵人,他和老头能闹什么?
真爱?文锦吗?
几天前张晋远附在我耳边调/情的场景在脑中一闪而过,我忍不住打了寒碜。
最好斗个你死我活,张家不好,我就开心了。
“这么个东西不也替你换了个和郑家联姻的机会。”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当初文锦能费尽心思地接近我,现在又能勾搭上你的宝贝儿子。他这么有能耐,也不见得做不了张晋远的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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