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控制方向和速度,你教他们跳。”简柏殷冷静道,他需要在车子行驶过程中利用多次撞击,强行缓慢降低车速,简柏殷打开了双闪。
“简总,不行,我来控制方向盘。”隋丰平试图改变简柏殷的决定,谁都知道越到后面的人越危险,他怎么能把简柏殷放在最后?
“别让我再重复,没时间了。”简柏殷和钱峰换好了位置,隋丰平握紧了拳头。
钱峰挪到后排对上梁祁安的目光。
“你跟着钱峰他们下去。”梁祁安说,他手里还沾着司机的献血,整个人却格外冷静,甚至让钱峰觉得有些陌生。
“梁哥,我不会拖累你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脑子,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吓傻了,两个老师傅也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
“隋头儿,我们,我们这把老骨头,拼了!”周师傅咬牙,“您说,我们跟着做。”
隋丰平郑重地点点头,迅速交代了关键的几点。
等几人都明白后,他才开口说:“钱峰你年轻你先来,在前面转弯的地方下去,看好时机!周师傅、单师傅,你们看好钱峰的动作,跟在他后面。”最后又忍不住补充,“机会就只有一次。”能不能安全落地就要靠自己了。
两个师傅点点头。
钱峰蹲在车门边,按照钱峰教的动作抓好门框,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隋丰平的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你可以的。”
钱峰深吸了一口气。
“简总。”隋丰平和简柏殷打了声招呼,简柏殷尽量控制车的方向。
“我数三二一,你就跳。”隋丰平捏了捏钱峰的胳膊。
钱峰绷着脸用力点点头。
“3、2、1!跳!”钱峰在车辆微转弯时跳下车滚进了路边的草坪。
车上的人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地喊了起来:“他没事了,小钱爬起来了。”
剩下的人顿时有了几分信心。
两个老师傅也在隋丰平的帮助下一前一后地跳下了车,因为没像钱峰那样快速爬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只能靠先下去的钱峰去帮手了。
“梁总。”隋丰平招呼梁祁安,让他先下。
“你先下车,我和简总垫后。”梁祁安说。
隋丰平刚要开口,简柏殷就说:“听他的。”
隋丰平咬咬牙:“我下车等你们!”
隋丰平脱离了刹车失灵的商务车后,就只剩下简柏殷和梁祁安。
“简总,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赌我们都平安无事?”梁祁安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赌注呢?”简柏殷居然也笑了起来。
“我赢了,简总就再给我做顿饭怎么样?”
“就这么简单?”
“输了就由我给简总做。”
“你打算烧掉厨房吗?”
梁祁安哈哈大笑。
简柏殷跳车的危险程度是最高的,他如果选择从左边车门下跳,离悬崖处极近,处理不当说不定就粉身碎骨了,如果从右边车门下跳,方向盘就有几秒在完全无人控制的情况,谁都不知道那几秒会发生什么。
“所以你选左边还是右边?”梁祁安挑眉道。
这让简柏殷莫名地想起了他昨晚问的那个问题,此时此刻简柏殷并没有觉得有多紧张,反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我选左边。”简柏殷说,他看了眼梁祁安,“因为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梁祁安与他对视,挑起眉毛。
看,这话说的多有意思。
这算是坦白还是拒绝?几秒钟的时间,梁祁安飞快闪过数个念头。
“既然简总选了左边,那我也选左边。”梁祁安看了眼前方的路,“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也不一定有多好的机会了。
“我尽量把车靠右,你看着前面。”双向的车道危险要远大于单向,但是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车子朝着山壁撞过去,落地的瞬间梁祁安的脑子是懵的,他有点理解刚刚小钱为什么会忍不住发抖了,跳车一点也不爽,至少没有跳伞那么让人激动,更没有如同飞翔的畅快感,反而是皮肤刮在地上让人受不了。
简柏殷比他爬起来的速度更快,他应该是做过这方面的训练或者刻意去学习过如何处理这类生存危机?所以在简柏殷整个人扑过来带着刚刚落地的他往山坡下滚的时候,梁祁安没怎么挣扎,大卡车的喇叭和刺耳的刹车声犹然在耳,梁祁安迅速猜到了简柏殷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他们刚刚还待在原地,大概现在已经压成了肉泥,虽然从山上往下跌的感觉并不好,但起码保住了命。
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们带下了一堆碎石杂草枯枝,被弄了个灰头土脸。
简柏殷抓住了斜长在山崖上的枯树,梁祁安也在多次努力后勾住了枯枝,手臂却因为几次尝试阻止下跌的姿势划开了很大的口子,但好歹停住了,哪怕现在状态狼狈万分。
他们慢慢挪动身体,移动到一处较为平缓的位置,用山藤和枯枝把自己牢牢绑住,当两人终于斜躺在坡上的时候,才暂时松了口气。
“我们这算不算劫后余生?”梁祁安的手臂还在流血,简柏殷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至少他们都活着,意识清醒,身体完整,还有力气说几句话,讨论一下回去之后的事情。
梁祁安不喜欢沉默,至少此刻他不需要沉默与安静。
“你猜那个司机死了吗?”他突然问。
“死不死很重要吗?”简柏殷躺在旁边,仰头看着被各种树木遮掩打碎变成一块块的天空,“死不死我们都是正当防卫,那么多证人。”
他一个想拖着一车人去死,还不让人反击吗?
“我猜就算调查也查不出什么,那人大约是早就有了自杀的念头。”梁祁安把插在胳膊上的细小的树枝扒出来,衣服上立刻红了一片。
“你别乱搞,当心发炎。”简柏殷看着他胡乱动手,不赞同地说了一句。
梁祁安嗤地笑了起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二十五,而是三十五,四十五,特别是教训人的语气。”
“这样不好吗?”简柏殷反问了一句,虽然听起来他并不怎么在乎答案。
梁祁安想了一会儿,悠悠道:“找到欣赏的人就行了。”他把拔掉的树枝丢到一边,按住受伤的手臂,“你说,我们哪里露了破绽?”以至于让对方不惜代价不惜后果下这样的手,梁祁安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昨晚吃那桌酒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也许是酒桌下来发生的事情。”简柏殷说,“把手伸过来。”
梁祁安把受伤的手朝向他,简柏殷快速地查看了一下,“扎的不算很深,暂时别动它了。”没有清理包扎反而对伤口不好。
梁祁安点点头:“你说那两个女人?他们还不至于为这点事情就大动干戈吧?”那也太沉不住气了,倘若对方真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又怎么能在宁海创出这么大的家业。
“那个张主任原名张卓立,是汇天药业董事长张北湘的妻弟。”简柏殷说。
张主任虽然一直在酒桌上卖关子,但这个消息其实并不算什么秘密。
“都姓张?”夫妻同姓,还真是巧。
“汇天借农科的壳上市也是他从中牵的线。”
难怪会让他负责公关方面的工作。
“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他是这次的接待人?”梁祁安胳膊上的血总算止住了,但是刚刚撞到的背部却疼得更厉害了,“简总倒是打得一手好牌,虽然结果看起来出了点意外?”
简柏殷也没有解释:“由他搭上张北湘是条捷径。”
“那么他们动手的理由是什么?”
“你这么肯定是张北湘他们动的手?”简柏殷诧异。
“这不是已经够明显了吗,在这一亩三分地想要做点什么,绕得开他们?如今宁海汇天简直如日中天,跟当地的关系又非常暧昧,上头下了那么多调整批文的决定都被这边想尽办法的推了,可见这资本扎根有多深。”梁祁安一脸讽刺。
梁祁安在来宁海之前做过详尽的调查,甚至动用了一些比较隐蔽的关系才拿到一些资料。
虫草批文这个事情,药监和地方上角力了很久,一开始是药监下放了含片的试点批文,但因为药效一直无法明确,也没有临床证明虫草含片长期服用有没有副作用,所以药监一直在考虑是否要停止试点工作。然而地方却一直在推诿,因为含片的巨大利润、已经投入的巨额资金,以及靠汇天养活的无数农户,地方不得不顾忌这些,想尽办法的给含片空间,也给了汇天不断累积资本的条件。
“上面应该已经派了不少人下来调查。”简柏殷说。
想想熟稔招待流程的扎西等人,还有那个住进去就知道别有洞天的旅馆,大概专门就是为了招呼某些人弄出来的。
“难道他们以为我们是调查人员?”梁祁安挪动了一下身体,“撕——”他脸上扭曲了一下。
“你背后受伤了?”简柏殷这才察觉他的问题。
“大概。”梁祁安现在也没办法查看,他们能挂在半山坡都算是万幸了,“你说他们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