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周,简柏殷接到了梁祁安的电话,他刚刚结束了一次重要的内部会议, 这通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私人手机上。
“简总,这半个月过得怎么样?”梁祁安一开口就是他以往的风格,戏谑中带着三分懒散,又有一些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这些天简柏殷接过不少电话,也和几位重要的股东、合作伙伴吃过几顿饭,在他的位置转变后,其他人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改变,唯独梁祁安还是一如既往。
“还不错。”简柏殷开口说,“比平时忙了一点。”但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只要不和在外面度假的梁祁安对比总体也算是很愉快了。
“你呢,玩的还尽兴?”简柏殷对秘书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指了指堆放文件的地方。
秘书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新秘书姓陈,是简柏殷升任董事长后,从秘书处临时调过来的。陈秘书对这位原来接触不算多的直属上司暂时还不太了解,做事情难免小心翼翼。
简柏殷拿着手机,神情很专注。
梁祁安描述着眼前的风景:“天很蓝,海也很蓝,空气比林城好一点儿,就是太阳太烈了,照得人头晕,啊,我还给你带了礼物。”接近半个月的休假显然让他的精神愉悦程度有了很大的提高。
“是为了弥补之前的失约?”简柏殷微微扬高了语调。
“失约?”梁祁安一顿,似乎想了一下,“我什么时候失约了?”
“你说落地后再联络。”简柏殷不介意提醒他。
梁祁安想了起来,那天跳伞之前他好像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他一边考虑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边奇怪,简柏殷不是这么计较的人啊,不就是一个电话吗,保镖还跟在他身边,要知道什么消息不行,还在乎这一个口头上说要打的电话?
“哦,电话啊,我忘了。”梁祁安还是打算照实说,“后来也没想起来。”
“那就是玩得很尽兴了。”简柏殷批复完了一份紧急的文件,放下笔,示意秘书把文件拿出去。
“你这话听起来怨念十足啊简总。”梁祁安在电话那头笑,“那下次带你一起。”
“说话算话?”
“什么时候不算了?”梁祁安笑着哼了一声,“就是不知道简总还能不能抽出时间来了。”
“想抽出时间的时候总会有时间。”
“我懂了。”梁祁安恍然大悟,“简总,你这样贪玩是不对的,作为新近的青年企业家,怎么说也应该起到表率作用,努力工作,为本市的GDP添砖加瓦,老想着出去浪怎么行?”
简柏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现在还在外面的人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梁祁安大笑:“我真的给你带了礼物,让人送到启兴了,你现在的办公室在几楼?让我猜一猜,39楼对不对?”
“错了。”简柏殷说。
“你没用董事长的办公室?”梁祁安微微惊讶,“还是喜欢之前的位置?”
“搬来搬去很麻烦,不过是一个办公室而已。”坐在哪里一点也不重要。
“说的也是。”梁祁安懒散地笑了笑,“现在简总坐在哪一楼,哪一楼才是最重要的,我让人把东西送去三十七楼,你待会儿找几个人出来接一下?”
简柏殷给秘书发了条消息,又接着和梁祁安说话。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梁祁安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和梁祁安认识时间一长,就能发现这个人身上的很多习惯,比如熟了就爱顺杆爬,再熟一点就生冷不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你还没玩够?”简柏殷反问。
“够了够了。”梁祁安懒洋洋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想法了?”
“有。”简柏殷淡淡道,“回来吗?”
梁祁安顿时来了精神:“回回回,明天去你办公室找你。”
“不介意?”
梁祁安知道他问的什么,林城圈内的人估计都在议论他和简柏殷最后的一手。
“介意什么。”梁祁安哈哈笑,“现在外面传言都说我们蛇鼠一窝了,我来找你吃个饭又怎么了?”
“是没什么。”简柏殷微微笑了,“那我等你回林城。”
简柏殷挂上电话没多久,陈秘书的内线就进来了,说是梁祁安让人送来的东西已经到了。
“送到办公室来。”简柏殷想了想说。
陈秘书踟蹰了一下:“好的,简总。”
等东西抬进办公室,简柏殷才知道陈秘书刚刚为什么会犹豫了。
梁祁安送来的箱子太大了,快抵上他的办公桌了。
“他们开着大车送来的,还有几个人在外面,他们说要等您打开箱子再走。”陈秘书补充道。
简柏殷点头,让陈秘书拿来剪刀,亲自把箱子拆了。
“低温冷冻箱?”简柏殷诧异,还不止一个。
2、3、4,四个低温冷冻箱?
其中一个箱子外面卡着一张小卡片,简柏殷抽出卡片,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行字。
“我出海自己网回来的海鲜,绝对新鲜。送东西来的那几位是知雅饭店的大厨,相信你不介意借个地方让他们料理一下食材?用餐愉快!”
简柏殷随手揭开其中一箱盖子,果然满满一箱冒着冷气的海鲜。
这是专门空运回来的?
这份礼物也真够特别了……
陈秘书惊讶地看着老板微微勾起的嘴角,完全想不到老板会喜欢这样的礼物?
第二天中午,简柏殷就在办公室见到了半个月不见人影的梁祁安。
“怎么样,惊不惊喜?”梁祁安坐在沙发上朝他挥了挥手。
简柏殷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转头看向他。
梁祁安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接受他的观察。
头发似乎剪短了一些,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我记得你去的是海边?”
梁祁安点头。
“好像没怎么晒黑?”
“你也觉得黑一点比较帅?”梁祁安一脸可惜,“没办法,天生不容易黑,那边的阳光已经够辣了,不过这次去其实是有黑一点的。”
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
梁祁安:“……”
“吃过午饭了吗?没吃过就一起,陈秘书一会儿会送进来。”简柏殷说。
梁祁安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靠在沙发上,看向简柏殷:“这次的事情也算是基本结束了,不知道简总对我的表现满不满意?”他还记得最初和简柏殷谈合作时说的话。
“如果你最后没消失,可以打100分。”简柏殷说。
“但是该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最后毕竟是你的主场。”梁祁安耸耸肩。
“99分,不能再多了。”简柏殷亲自倒了杯水给他。
“谢谢,好吧,勉强接受这个分数,已经算是绝对的高分了。”梁祁安笑了笑,捧着杯子。
“水可以留到一会儿再喝。”简柏殷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为什么?”
简柏殷没回答,反而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简总才对?”梁祁安笑了,“当然,首先要解决一下我们马上会面对的问题。”
“你是说简宏飞的诉讼?”简柏殷挑眉道,“你确定他会提告?”
“即使他不会,也难保简家的其他人不会。”比如简中岳,又比如简依晨、沈曼,这些利益相关者不会那么轻易罢休的。
梁祁安和简柏殷最后的那些动作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这确实就是为简中岳和简宏飞父子设下的圈套。
从梁祁安的出现开始,一环扣一环,用摩尔斯金融初级合伙人的身份引起对方的注意,以简柏殷为诱饵推出申城的项目,让简宏飞在申城的项目受挫从而对金融衍生品产生兴趣,刺激对方拿不到银行的贷款让他下定决心和银行合作,早就准备好的专利陷阱爆发,对陈荣两家的狙击视而不见任由股价跌底,到最后简柏殷受挫激发对方卖股的决心。
这些事情并不是一开始就有了完整的设计。
除了套路简宏飞,简柏殷和梁祁安也在通过这些事情频繁交手,在事情发生的过程中不断地互相打配合,试探对方的手段,评估对方的能力,考验对方的智商,最后一起下完这盘棋。
直到这一局结束,他们才能明确对方是不是适合成为亲密的合作伙伴。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简宏飞也许到最后都看不清全程,不过梁祁安的撤诉和专利的转让必定会让他们明白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抄底使用的手段。
“顾律师就是为最后的诉讼准备的?”Dave顾最擅长的就是商业案件,再具体一些,他最擅长的就是用各种办法掏出一堆证据拖延官司,打的对方没有脾气。
“这个官司是打不出所以然的,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一开始就是串通的?”梁祁安挑眉,“退一步讲,即使最后官司输了,也不过就是赔偿对方的股价差额,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法官不可能让你把到手的股票还回去。”至于其中的差额,这几年的时间还不够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