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段应许。
东讯娱乐和虹光娱乐合并的事暂时还未对外公布,因此目前只有黄赫和少数几位高层管理知道这事。第四季《野狼出没请注意》的版权在东讯手上,整个真人秀剧组从理论上都是属于东讯的,此时见段应许居然也来了节目组,黄赫自然而然地便以为对方是来视察工作的。
他紧张道:“段总你是来微服私访的吧?你放心,节目组这边如果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我和何导一定会马上处理的。至于女团的那位主C……我也会抽空照顾她一下。”
段应许却道:“我记得你是仇亦的经纪人。”
黄赫忙不迭地点头,虽然知道段应许现在和仇亦是夫夫关系,但他还是没办法把对方当成亲友的配偶。
“不用照顾别人,”段应许淡淡道,“你把仇亦的事处理好了就行。”
黄赫头点得如捣蒜泥:“明白明白!”
“还有……”段应许想了想,又道,“我不是来视察工作的。”
黄赫:“什么?”
段应许走到了仇亦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仇亦。
“真人秀的事秘书有给我说过,”他微微蹙眉,“我不是很想看到你和别人走得太近,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事之后就到这边来了。”
仇亦扬眉。
段应许抬手,捂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闷声道:“看到你和别人走在一起,我这里会有些不舒服。”
不仅如此,他还会产生一些非常阴暗的情绪。
他想把无拘无束的小鸟关进金丝笼里。
段应许不知道这股出现在自己心底里的欲念到底是什么,他没有告诉仇亦,也没有问询对方。他只本能地知道这虽然是某种感情,但却不是“正常人”应该拥有的。
他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涌的阴暗情绪。
仇亦若是知道了……会被吓跑么?
仇亦侧头,道:“所以呢?”
段应许回答:“我会作为被节目组抽到的幸运观众登船,和你组成一队。”
仇亦啧了一声。
黄赫:“……”
他的面上顿时露出了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黄赫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段应许也要来参加真人秀?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好:他是该为段应许似乎真的脑子里已是汪洋大海了震惊,还是该怒喷资本主义实乃万恶之源呢?
黄赫思索半天后终于释然了。
有钱真好啊!可惜他没有。
第19章
在段应许登船后没多久,其他参加《野狼出没请小心》的艺人也陆续抵达了客轮。
先前在沿海机场里被仇亦摆了一道的邵泉是第一个到的,登上客轮后,他便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客轮一周,似乎是在寻找仇亦的身影。
发现对方在东张西望,仇亦吹了声口哨。
他也不急着招呼邵泉,只一边同段应许调情,一边不动声色地、像观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似的用视线的余光观察邵泉。邵泉的视线在客轮上转悠了一周,而后便发现了仇亦。
他顿时心里哽了一下。
仇亦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了一下有关邵泉的事:邵泉是这两年才出道的流量小生,属于一家和虹光娱乐没什么交情的演艺公司。
对方和他没什么交集,连综艺都没有一同参加过,这次的《野狼出没请小心》还是二人的首度同屏,然而饶是如此,邵泉的公关团队在为邵泉营销时却是经常把他和邵泉做对比,暗自贬低他,吹捧邵泉。
但凡提到了邵泉,营销号便会顺势把他拖出来,写些诸如“红配绿的死亡配色,除了仇亦还有他能驾驭,甚至比仇亦更能hold住!”之流的软文。
仇亦虽然对出名爆红没什么执念,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看着别人靠拉踩自己博出位。
按照节目组的规划,他和参加真人秀的艺人们会在客轮上进行为期一周的拍摄。到时候他有的是办法“教育”邵泉,让对方知道什么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发觉仇亦在暗中观察邵泉,段应许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那种不舒服的阴暗感越来越明显了,段应许想着,他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升腾起了一阵黑雾,将一切笼罩了起来。
段应许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绪,他没有感情,缺乏人性,即便是遇上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也从未起过任何隐恻之心,就连他的堂弟段升嵘也畏惧着他。
段应许的记忆力出色,童年经历过的事情也历历在目,他还记得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曾有分家的亲戚逗弄他,说若是有一天段应许的父母将他抛弃了,段应许会有何种想法?
那时的他面无表情,只淡淡地陈述着抚养法中的相关内容,冷漠地说父母暂时还不能扔下他,让母亲流泪,亲戚尴尬。段应许对情感没有正确的自我认知,他只知道,自己按部就班、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就好。
正常地升学、正常地结婚、正常地抚养子女,正常地度过正常的一生……
乍然出现的仇亦是他正常人生里唯一不正常的因子。
但奇怪的是,段应许觉得自己应该不讨厌仇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仇亦怀着一种怎样的想法,他只知道目前的他只想把仇亦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仇亦对旁人的过分关注让他觉得不大愉快:这种不愉快是段应许从未体验过的,他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这股突如其来的情绪,便只得依着本能的冲动行事,突然用力拽住了仇亦的手,将对方拽到了一旁。
段应许的身量和仇亦相仿,加之仇亦没怎么戒备他,因此段应许很轻松地便将仇亦拉到了客轮甲板的客舱背面,避开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的视线。
见段应许把仇亦带走了,黄赫只当对方有什么事情要同仇亦交代,便主动出声吸引了其他人的主意,给仇亦和段应许打了掩护。
仇亦被段应许拉到了客舱的外墙旁。
“怎么了,把我拉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仇亦一时没注意到段应许情绪的不正常,他将手揣进西裤裤兜,叉着腿,靠在了客舱的外墙上。
段应许接近了他,将身体朝着仇亦压了过去。
他的脸靠得离仇亦极近,手也顺势搭上了外墙,将仇亦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里。段应许注视着仇亦,他那双被遮挡在眼镜之后的冷酷双眸里泛着段应许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阴暗与危险。
“你很在意刚才上船的那个人。”段应许的声调无甚起伏,仿佛平铺直叙,称述客观事实。
仇亦想了想,问:“你是说邵泉?对啊,我是挺在意的。”在意对方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段应许微顿,道:“不许在意他。”
仇亦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段应许抿了抿唇,忽然学着仇亦之前对他所做过的事,一手囚困着仇亦,另一只手抬起,轻轻地覆在了仇亦的面上,用掌心盖住了对方的嘴唇。
而后他垂着眼,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和仇亦隔着手掌接吻。
被盖住唇的仇亦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段应许该不是喝醋了吧?
他顿时觉得又有趣又好笑。
段应许患有情感缺失症,对感情没有正确的认知,即便是喝醋了,想向自己昭示主权也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行动,只能依葫芦画瓢,捂着自己的嘴唇和自己接吻。
仇亦微虚双目,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随后突然一转攻势,突然攥住了段应许撑在他身旁的手的手腕,反手翻了个身,和段应许交换了位置。
现在换成段应许被他压制在船舱的外墙上了。
段应许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如果不想让我对别人过于关注的话就再强硬一点,”仇亦轻勾唇角,用另一只手钳住了段应许的下巴。他和段应许的身量相差无几,这会儿为了逼迫段应许抬头仰视他,便稍稍踮了踮脚,“很好,你现在已经开始像个正常人了。”
“正常人不该是我这样的。”段应许无甚表情道。
“不,恰恰相反,你现在很正常,反而是之前的模样不太正常,”仇亦道,“人是自私自利的动物,不管是兽性还是人性,都是属于人的感情。大度、分享是正常的感情,但想要独占、想要掠夺也是。段应许,别压抑自己,其实……”仇亦压低了声音,“其实你是有感情的,不是么?情感缺失症?不不不,我不觉得你有病,相反,你其实很正常,只是在压抑自己。”
他钳住段应许的下巴,强迫段应许抬起了脖颈。
“在我面前不用压抑自己,”仇亦笑了笑,“任性和妄为也是人之常情。”
仇亦一向是个以自我为中心、自我意识过剩的性子。虽然世界只会公转,但在他眼里,世界就是绕着他旋转的。
连日来对段应许的观察让仇亦确信,对方并不是什么感情的人,毕竟如果段应许有病的话,以段家的财力,怎么可能不为对方提供治疗?
所以,段应许会没有感情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在刻意地扼杀本性。
段应许知道自己的本性是不正常的,所以他伪装成了缺失情感的模样,而后又开始努力“扮演”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