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2 (偷袭点)

　　“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就真的打算单一辈子？”老妈从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最后的疾言厉色，一双眼通红。
　　林烺撑着膝盖将脸埋在掌心中深深吸了口气，鼻子发酸，半响，才哑着声音说道：“爸妈……对不起，我大概要让你们失望了。”
　　静默了许久，那边无声留着泪，问他：“你的病好不了了，是不是？”
　　林烺浑身一颤，仿佛置身冰窟，周身气血都凉了。
　　“我喜欢男孩子怎么就是病了？”
　　“怎么不是病？正常人会喜欢上同性吗！你立马给我断干净！”
　　“我不，我俩相互喜欢，是要过一辈子的喜欢，就像你跟爸爸，爷爷跟奶奶，我们跟你们没有差别，仅仅因为我们都是男孩子，在你眼里就是病了吗？”
　　“那你们能光明正大走在路上，能不被人指指点点吗？你们连合法这两个字都够不上！你们都还小，分不清什么爱不爱的，趁现在回头，一切都来得及。”
　　“我们没有错，我也不会回头，我也不在乎有没有那张证，你说我小分不清，可我总会长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证明我们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及时行乐。”
　　五年前的周拙还能如此嚣张跋扈又天真烂漫地说下那么一通慷慨陈词，但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也许这是病，也许这是错误，但，没法回头了。
　　早就没法回头了。
　　“妈，如果你觉得这是病，就当我得了绝症吧。这些年我努力了，努力去治我的病，去接触女孩子，去认识一个又一个相亲对象，但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我的内心，一丝一毫的心动都没有。”林烺抹了把眼泪，“我知道我做了太多错事，错得离谱，我也想让你跟爸早点当爷爷奶奶享天伦之乐，可我不能害了别人，也不想害了我自己……我也就活一辈子……我会好好孝顺你们，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将来孤独终老，可违背自己本心去过一辈子，更痛苦，我痛痛快快几十年什么都足够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啊，怎么就成这样了。明明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聪明上进，高挑帅气，谁都羡慕林家有这么个懂事听话的孩子，高考成绩优异进了985211，一路顺风顺水按照家长的意思安安心心准备着考研事宜，计划着毕业后留在母校当个大学老师，教授器重他同学爱护他，所有的人生地图似乎都已经规划好了。
　　直到周拙闯进了他的生活，天翻地覆。
　　林烺起身洗了把脸，从房间把行李箱拎出来：“今天讨论不出结果，我们都静一静吧，我回去了……糖醋里脊我带回去养一阵，最近没那么忙了。”
　　蠢猫被乖乖塞进太空舱猫包里，也许是被低沉的气压感染，连挣扎都没有，已然放弃抵抗。
　　这是林烺人生中第一次非典型离家出走，青春期都未曾有过的叛逆，也许肖童说的对，真的晚熟。他把车开出去一段，然后停在路边点了支烟，情绪出乎意料的平静，回忆却波涛汹涌蔓延开来。
　　遇见周拙时他还是个高三的学生，准备考某个艺术类院校，那段时间天天白天找教授学画，晚上偷摸着跑网吧，跟着林烺在DN的世界里到处晃荡。
　　对林烺而言，周拙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品种，他叛逆乖张，常跟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但这么不听话的小朋友在林烺面前却顺毛得要命，他对朋友很好，对林烺更好。有段时间林烺课程很多，一整天泡在学校里不见人影，周拙就乖乖在游戏里等他，等着林烺上线，通常一等就是一天。
　　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周拙出现在游戏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林烺第一次有了一种舍不得的感觉，甚至开始有一点惊慌，担心哪天周拙会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毕竟网络世界那么脆弱又危险，关了电脑手机谁还认识谁呢。
　　有天林烺在QQ空间里看到周拙发了一条动态：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在J市。
　　林烺愣了会儿，直觉周拙这是又跟他爸爸吵架了，看着还挺严重。他发信息给周拙，问：“你离家出走了？”
　　“没有，发着玩呢。”周拙回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拙虽然对林烺异乎寻常地乖巧听话，但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爱面子的男孩子。没再继续追问什么，晚上周拙上了游戏，跟林烺挂在一个YY频道里，林烺能感觉到周拙今天情绪很糟糕，打架打得一场凶猛。
　　“这网吧不行啊，得换一个。”杀完boss后周拙自言自语了一句。
　　“怎么了？”林烺下意识问，“会被你爸发现啊？”
　　“不会”，周拙顺口回答，“……靠！”
　　林烺叹了口气：“生活费够用吗？我借你点儿？”
　　过了好一会儿周拙才回答，带着鼻音：“不用，够用的，我钱挺多的。”
　　林烺又气又笑，还是问他：“嗯，还刷图吗？”
　　“不刷了，这机子有点卡，我也懒得换了。”沉默了一会儿，周拙突然开口，“你电话多少？”
　　林烺没问什么，只是在YY公屏里打下一串数字，几分钟后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不知怎么的，心突然就忐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是解锁不了了么

　　☆、你要是能抱抱我就好了

　　林烺清了清嗓子，趿着拖鞋跑到阳台接了电话。
　　“是我。”周拙也有些不自在，他也没明白为什么想给林烺打电话。
　　“你出网吧了？”电话那头很安静。
　　周拙嗯了一声，说：“出来抽根烟，闷死了。”
　　“你小屁孩的老抽什么烟。”林烺撇了撇嘴，想起他对亲戚家的哥哥弟弟反倒没这么关心，自己从来不算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对周拙却总有种异样的亲近。那边的周拙苦笑了声，狠狠吸了一口，然后走了几步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没抽了。”周拙找了个台阶蹲在那，刚好路灯被墙给挡了，隐没在一片漆黑里，“嗯……你还想听我唱歌吗？”
　　“想听啊！”前一阵子公会办YY唱歌活动，轮到周拙的时候刚好林烺出去给他妈打电话没听到，一直挺遗憾，因为公会其他人都在一水夸好听，后来林烺又缠了周拙几次想再听一遍，周拙硬是不肯答应，本来都没抱希望了，“你现在唱吗？”
　　周拙抬头看着天空呼了口气：“没伴奏，清唱了，跑调也不许笑。”
　　……
　　在熟悉却寂寞的城市，爱如此的迂回
　　是还要等多久，好近又好远
　　现在的我该如何，能走进你最深的心
　　要多久，有些花会晚开
　　多久，有些人要等待
　　多久，为了你一句话，BABY
　　那一句话，BABY
　　要等多久，痴心像个小孩
　　……
　　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周拙自己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嗓子有点噎，声音都打着颤，那边的林烺很安静，也许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有些无措又有些焦急。
　　周拙抽了抽鼻子，跟个小奶狗似的说：“你要是能抱抱我就好了，我这几天都一个人，可我不想回家。”
　　一瞬间就心疼了。
　　“要不你来我这儿吧。”林烺这话把自己吓了一跳，但他没有犹豫，“没几天就五一了，我带你玩遍上海，好不好？”
　　“五一你不是要回家吗？”眼泪又掉下来了，周拙觉得自己真他妈娘炮。
　　“没事儿。”林烺挠了挠头，“不回了呗，反正清明刚回去过。”
　　周拙是五一前一天中午到的，林烺上完上午的课就脱缰似的往火车站跑，体育课都没这么起劲过，不过还是晚了，等他赶到出站口，周拙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林烺第一眼就认出了周拙，原因无他，实在是太亮眼了，瘦瘦高高，阳光俊朗，却像个走丢的小猫似的，乖乖地贴墙站着，等着主人来认领。
　　“小出！”林烺微平了口气，喊他。
　　DN里周拙的ID叫山啊山，公会的人习惯喊他山山，游戏里为了打字方便有时候直接简化成33，不过山山听着像是喊姗姗十分女气，而两个山字为出，所以林烺就特立独行地喊他小出。
　　周拙猛然抬起头，细长的眉眼里藏着一股子惊艳，只见不远处林烺眯着眼，一脸烂漫，于周拙而言，确似，一眼万年。
　　带的行李不多，一个背包，里面几身换洗的衣服，不用急着先去酒店，林烺带着他先去吃了饭，因为不知道周拙的口味，所以只挑了一家本帮菜，上的第一道菜是，糖醋里脊。
　　“这家店的菜有点偏甜，你吃得惯吗？”林烺有些担心。
　　“吃得惯，我不挑。”周拙看着他，“我记得你爱吃辣。”
　　“嗯，我们学校有家川菜特别好吃，你要能吃辣我带你去。”林烺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毕竟是第一次见网友，还是有些不适应，“你累吗？”
　　“不累。”还累什么呀，看见林烺的那刻起，什么疲乏什么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
　　“好！”林烺笑了笑，眼里闪着星星，“下午先去城隍庙逛逛，然后再去南京路，等吃了晚饭再散步去外滩，那个时候外滩最好看，不过节假日人肯定多，咱们得挤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