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航转身面对自己的母亲,“你说。”
“故事要从三十八年前的一个冬天说起。”
那年冬天北州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薛婷应该是在那年冬天最寒冷的时候出生的。
薛家父母在公园长椅上捡到薛婷的时候,出生才十几天襁褓中的薛婷被冻的已经浑身紫红,幸好薛家父母及时把薛婷送到医院,她才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薛家父母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小孩,见薛婷可怜,报了警也没有人来领孩子,于是干脆就收养了薛婷。
薛婷一开始并不叫薛婷,因为直到户口登记的时候,北州的雪也一直没有停,所以薛家父母给她取名为薛停,意为冬雪消停。
冬雪消停,春花就该盛开了。
两年后的春天,薛明出生了,薛母把刚出生的薛明抱到薛停面前,对两岁的薛停说,“停停,这是弟弟。”
薛婷看着母亲怀里的婴儿,开心的不停重复,“弟弟,弟弟。”
后来薛婷六岁的时候要上学了,薛母觉得薛婷的名字太像男孩子,可能会被同学开玩笑,就让薛父带着薛婷去把“停”改成了“婷”。
薛明从小就是薛婷的跟屁虫,薛婷第一天去上学的时候,薛婷还没哭呢,薛明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拖着姐姐的手,不让她出门,最后还是薛父硬生生的把两人分开,趁机把薛婷抱上车,才按时送薛婷到了小学。
薛家父母对薛婷的身世从未隐瞒,但总是跟薛婷说,世界上不是只有血缘相连的人才是家人,婷婷,我们是你自己选择的父母,你也是我们选择的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
薛婷很珍惜她的家,很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弟弟。
只是让薛婷没有想到的是,她和薛明竟然会渐生情愫,为了逃避这一段感情,薛婷十八岁那年没有参加高考,直接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出国留学。
可是让薛婷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薛明竟然说服了父母,也来到了薛婷在的城市读书。
他们一起在国外待了2年,在远离故乡和父母的地方,他们终于抛开了一切顾虑,他们相爱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薛明再也没有叫过薛婷一声姐姐。
两年后薛母急病,二人匆忙回国。看到已经快不行了的母亲,薛婷和薛明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薛母用微弱的声音说,“你们先出去,我想跟婷婷单独说几句话,我们母女好久都没有谈过心了。”
薛父和薛明不明所以的出了病房,房间内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薛母和薛婷。
薛母握住薛婷的手说“婷婷,你跟明明分开吧!”
薛婷怎么都没想到母亲竟然发现了自己和薛明的感情,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愧疚的望着消瘦的母亲。
“婷婷,我也年轻过,也爱过,可是你们是姐弟,你们相爱,世俗不容啊!”
“妈,我…”
薛母咳了起来,薛婷连忙去抚摸薛母的背脊,为她顺气。
良久薛母又说,“明明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也是,一看就是恋爱中的人,连妈都能轻易看出来,那其他人呢?”
薛母搂过薛婷抱住她,“我可怜的孩子,妈真的不想看你被人指指点点过一辈子。”
薛母哽咽着说“婷婷,你和明明分开,让妈安心的走,好不好?”
薛婷最后还是哭着点了头,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爱情去伤害其他爱着她的人。
在薛母去世那年,薛婷二十一岁带着母亲的遗愿远嫁源城,往后的十多年遵守与母亲的约定再也没有回过北州。
“航航,整件事情就是这样。”
听完这一段往事,于航手中的牛奶已经凉了。
薛婷摸着自己的肚子难过的说“航航,你要是不喜欢,那妈妈就去把它流了。”
于航冷静的说,“妈,你们能结婚吗?”
薛婷,“什么?”
于航重复,“你和薛明,能结婚吗?我已经没有家了,弟弟不能也没有家。”
薛婷一瞬间泪如雨下,“航航,对不起,妈对不起你。”
于航抱住自己的母亲一点点擦干她的泪滴,“妈,你不欠我什么,这是你欠你自己的幸福。”
薛婷说,“航航,谢谢你。”
薛婷抱着于航的肩膀,任由眼泪肆意,“妈在世俗里活了十五年,蹉跎了十五年,负了薛明十五年,这十五年里唯一值得妈欣慰的事情,就是我有了你,航航。”
于航安抚薛婷的情绪,“妈,不哭了,对宝宝不好。”
薛婷最后从于航肩膀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航航,妈希望无论什么时候,当你的本心和世俗背道而驰,你都能选择自己的本心,不要再重复妈的悲剧。”
“会的,妈”。
…
冬天的时候,薛明和薛婷结婚了,婚礼在一个热带海岛举行。
薛婷本来说领证那天一家人出去吃个饭意思一下就行了,薛明却死活不同意,非说这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一定要举行婚礼,不然老了以后都没有回忆。
于是在一个热带岛屿,白色的沙滩上,吹着海风,他们许下了一生一世的约定。
于航没有去薛婷的婚礼,他躲在应臻家里和应臻打了一天的游戏。
平常于航玩游戏超过一小时,应臻就会催促他去学习,而这天应臻什么话都没说,就陪着于航把一个好几百关的小游戏打到通全关。
于航本来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很奇怪的是他没有,应臻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的情绪。
在应臻身边,于航好像什么都能自愈一样。
“小于航,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应臻哥哥,去哪里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
夜幕降临,应臻骑着车带着于航来到了小门南。
小门南是北州富有盛名的一条小吃街,仿古式的白墙黑瓦二层小楼,遍布大江南北的美食。
除却美食之外,小门南夜景也很好看,每一家店铺挂的都是古时的纸灯笼。灯火渐起的时候,走在热闹的人群之中,宛如身处唐宋盛世时的夜市一样。
人潮拥挤,应臻怕两人走散,就伸出了自己的手牵住了身旁的于航,于航瞬间就像触了电一样,电流从手指尖流向了左心房,心跳加速,整个人更是愣住了,任由应臻拉着他往前走。
应臻在一家卖手工酸奶的店铺里买了2杯不同口味的酸奶,递给于航一杯,两人牵着手,边逛边喝。
应臻带着于航吃了不少好吃的,街头现做的绿豆糕,大排长队的卤猪蹄,还有水果盒子…
应臻带于航来小门南是希望能用食物来治愈于航的不开心,看着于航脸上的小梨涡一直挂在脸上,应臻欣慰的觉得这招颇有成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对于于航来说,能治愈自己的从来不是其他东西,应臻在他身边就足已抚平所有伤痕。
骑车往回走的时候,冬天的风刺骨的冷,应臻让于航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兜里,于航把自己的脸埋在应臻的背上,紧紧抱着他。
风中,于航听见应臻叫他。
“小于航,想哭就哭吧,我把背借给你。”
于航听见这话,眼泪不自觉夺眶而出。
他用盔甲保护自己实在太久了,他甚至一度用坚强成功麻痹自己的心,让自己都觉得无所谓,觉得不难过。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无所谓。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当作自己没有父亲了,现在连母亲都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其他小孩的母亲了,从此以后,于航就真成了茫茫大海中漂泊的一苇孤舟了。
他的盔甲在应臻的温柔面前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儿砸,老母亲来了
第十章
第十章我听见你的声音
于航的高一上学期就在应臻的陪伴下,如水流逝般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应臻进入了高考最后的冲刺阶段,无暇再像以前一样时时督促于航学习,又加上于航本来就不热衷于学习,成绩自此一落千丈。
于航是乐得轻松自在,反倒是应臻每次见到于航必会念叨几句。
周五下午,于航照例在校门口等待应臻一起回家,于航望着教学楼的方向,并没有看到自己身后一个中年男人朝着他走过来。
“航航!”
于航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小名,不自觉的回过身去。
男人看见于航十分欣喜,更是走近于航,他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好像要把他拥入怀里一样。
于航退后几步躲开了男人的手,男人扑了个空,两只手尴尬的收回去。
“于航,这人谁呀?”,应臻推着车走到两人身旁。
“不认识,我们走。”
于航长腿一跨上了车,拉着应臻校服的衣角催促他赶紧走。
应臻心领神会,骑着车就出了校门,一路上于航一句话没说,直到抵达家门口下了车,才和应臻说了声再见,就匆匆转身离去。
应臻想既然于航不想提,那他也不要问好了。
因为应臻了解于航,如果于航真想说,那他一句话不问于航也会告诉他。相反,如果于航不想说,那他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还是不会从于航那里知道哪怕丁点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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