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他们隔着一米的距离对视,可林安初当初那颗蓬勃生动的心脏已经快要烂掉了。
窗外大雨倾盆,林安初的心里也是。
林安初静静地看着陆清致,以最后一眼的姿态贪恋着目光相接的这一秒。如果他再有勇气一点,他该趁着面对面的机会给陆清致一个交代。哪怕直接开口说要和陆清致绝交……也比不声不响却一直糟蹋他的付出来得好。
他哑着声音:“同事关系,演的情侣。”
陆清致的心倏忽一松。
下一秒却听到小朋友和当年在病房里如出一辙的残忍宣判。
林安初说:“陆清致,你别对我那么好了。”
陆清致哑然一笑:“你……”
心理医生猜测林安初的PTSD来源于车祸相关的另一事件。
回避出国真相……
见到他就会失态……
这几年对他的逃避……
陆清致深深地看着林安初。
林安初眼尾的那两抹夺目的红已经蔓延到了整个眼睛,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刚才昙花一现般快速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开始装鹌鹑低着头不再看他。
陆清致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林安初的蜗牛椅前。
蜗牛椅还是很多年以前他们俩一起去挑的。原本要放陆清致实验室附近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里,结果陆清致去结账,留小少爷在柜台前留地址的时候小少爷没注意,把林家老宅的地址留给了店员。最后小少爷嫌麻烦,把这把椅子留在了老宅,又偷偷去订了个豆袋沙发送到陆清致那套房子,理很直气很壮地嚷嚷:“我回去思考了一下,觉得蜗牛椅不够舒适,所以本少爷给你另外安排了个更舒服的单人沙发!”
林安初缩手缩脚地把自己一米八几的个子缩进了椅子里。
陆清致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来,双手搭在林安初身体两侧的椅面上,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把林安初松松圈起来保护的姿势。
林安初不能面对在病房里偷亲他那件事,在他妈妈的责骂下他连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没有办法再面对。
他们之间这场为时三年六个月的折磨,每个人都各自握着残缺片面的信息以为那就是最后结局。
可结局……没有人能替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安排结局。
只有他的小朋友心甘情愿开开心心才是真正的结局。
林安初那边……林启昌和林老太爷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他的感情。
陆家那边……现在他是当家人,没有人敢说一个不。
这场为时三年半的拉锯折磨,林安初的躲闪逃避,都该结束了。
陆清致看着林安初愈发不自在的模样,低声笑了笑,道:“林安初,我向你坦白一件事。”
林安初心头一跳。
陆清致很少叫他全名。
和林安初从小没大没小连名带姓地喊陆清致不一样,陆清致只有在教训他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
陆清致知道当年病房里他亲了他……那天在餐厅里没讲完的话,没做出的宣判……迟到了三年半,终究是来了。
林安初脸色苍白,逍遥法外那么久,总算要让他堂堂正正地受刑了,他的心底生出一股浓重的绝望,可同时又隐隐有种解脱感——他再也不用畏畏缩缩不见天日地逃离了。
拉入黑名单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也好,林安初垂眼看着自己左手手心的小疤,怎么审判他都好。
可陆清致这么多年干干净净全心全意的付出,全被他肮脏的心思玷污了……
林安初连呼吸都是抖的。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陆清致免于难过。
十恶不赦做了错事的人是他,可难过的人是陆清致。这比让林安初痛痛快快地去死还要难受。
窗外的雨像是天空破了个洞兜不住地死命往下砸,陆清致话音落下之后整个房间只有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沉闷雨声在响。
陆清致盯着林安初,看到林安初同那天在他家餐厅如出一辙的反应。
林安初低着头,卷翘的睫毛颤抖得不成样。
陆清致的心像是被搅碎了一样地疼,他轻轻握住林安初不自觉抠掌心那个小疤的手,耐心地用自己手上的温度去温暖林安初冰冷的手。
陆清致看着林安初,像是怕吓到他的瓷娃娃,声音又轻又缓:“你听完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乖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先答应不会不理我。”
林安初呆呆地反应了好几秒之后机械地点了点头。
陆清致被他这么乖乖点头的样子戳得心口酸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奖励他乖,然后继续用那种温柔语气说道:“猫,我从你16岁的时候喜欢你,单方面喜欢了四年多了。”
林安初猛地抬起头,左眼蓄了半天的眼泪随着动作倏地坠落下来。
陆清致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微微笑着无奈道:“柜门打开等你回来,等了三年半,等来一句让我别对你那么好……”
林安初怀疑自己在做梦,他愣愣地抓着陆清致的西装袖子,局促又惶然地笑了笑道:“你……”
陆清致叹息:“少爷,‘对未成年的弟弟动心’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你知道我坦白需要多少勇气吗?”
这位说着需要勇气的男人分明和平时任何时候一样从容有余,话里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出有些微的笑意。
可林安初心神震荡,根本发现不了。
三年前孟怡云声嘶力竭字字珠心的画面还在眼前。
孟怡云撞见林安初哭得一抽一抽地去亲吻陆清致,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林安初,像护崽的母亲一样把病床上无知无觉的陆清致护在身后。
“你在干什么?!”
“清致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呢?你怎么回报他的?你把他害得断了骨头躺在这里!”
“你还趁着他昏迷亲他,这就是猥||亵你知不知道?!”
“你可真是清致的好弟弟。”
“猥||亵你知道吗?你就是强||奸||犯!”
那些字眼,从他曾经的干妈嘴里冒出来,每个字都把他砸得头破血流鲜血淋漓。
他抱着自己那只谋杀未遂的可怜小鹿在那些字眼组成的牢笼里日复一日地受刑。
千疮百孔不见天光的一千三百天,他在永夜里亲眼看着心脏和小鹿一点一点溃烂。
他以为,在小鹿死去之前他就只能那样了。
可现在陆清致带着温柔光亮出现在他面前,那座暗无天日的牢笼随着他的到来瞬间坍塌成碎片。
陆清致踏在满地囚笼残片上,披着光亮把林安初无罪释放,却对着他忐忑自责,忏悔喜欢上未成年的他。
“我成年了!”林安初急急辩解,生怕陆清致有一点点愧疚。
早已能在商场翻云覆雨的大尾巴狼在他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小兔子面前疯狂装可怜带节奏,心地善良的小兔子为了保护大尾巴狼,一头热血飞奔冲进他的温柔陷阱,急得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以前你没说,你一直以哥哥自居,没有不光彩。我……我现在成年了。而且我没成年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很喜欢喜欢。”
陆清致微微垂下眼睛,语气落寞:“可你让我别对你那么好。”
“我不知道……我以为……”
如果说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在互相陪伴救赎的过程中友情变质有错的话,陆清致已经釜底抽薪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在林安初因为偷亲他身陷自责的时候陆清致抛出自己喜欢上未成年的林安初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凭着不太走心但能骗过小朋友的演技树立了一个自责惭愧的伤心人的形象。
林安初见不得陆清致染上莫须有的污点,急急澄清自己早就动心。
——哪怕陆清致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就喜欢他,他们也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下点到为止地亲吻爱人的眼睛,根本不犯法。
雨声喧哗里林安初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去的那座山上有一个小小的许愿池。
导游说许愿的时候要诚心诚意说“请求菩萨保佑”。
别的小朋友都围着许愿池站得端端正正,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请求菩萨保佑”。
林安初没过去。
老师问他是不是没有想好想许什么愿望。
不到十岁的林安初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菩萨保佑。我的愿望我哥哥都会帮我实现的。我哥哥是我一个人的菩萨。”
林安初忽然就憋不住眼泪了。
林安初的眼泪开了闸断了线,一泻千里奔腾不息,陆清致擦不过来了。
陆清致轻轻把人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摸着头拍着背,低沉的嗓音里是满满的无奈和心疼:“乖猫,不哭了。”
林安初想起13岁的时候在外地拍戏,感冒之后紫癜复发。
五六岁的那次紫癜他其实记不太清了,但13岁那一次他猝不及防地撩起裤腿,雪白的皮肤上是触目惊心的皮下出血点。
林安初忘了自己是怎么哭着打电话给陆清致的,还在上大学的陆清致当天下午就风尘仆仆赶到他的病房。
林安初害怕得只会哭,抓着陆清致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着嗝不停地问陆清致他是不是马上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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