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人,有人手握保研通知光芒万丈,有人冲向梦想前途似锦,有人娇妻在侧搭筑爱巢,有人儿女双全退休在即。
一切都好,好得恰如其分。
可圆满的东西大抵都带了破损的味道。
温暖和美好毁在命运手里。
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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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孙语微,是不是让你想到了其他事情?”过了会儿,程风开口问。
“啊……是。”程默想了想,说,“以前教过的一个班,也是班长,也作弊。”
那年在车上,程默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然后程默的父亲看不下去了,“快接吧,应该找你有急事。”
程默已经看到是班长的名字,“开车呢,就是三中那帮小孩,能有什么大事?”
“接个电话怎么了?”老父亲不乐意了,“这孩子打了那么多遍,你能不能好好做个负责的老师?都多大的人了,你姐都要结婚了,你懂事些!”
其实这不是懂不懂事的问题,而是这是父亲老朋友所在的学校,对于朋友的委托,重情重义的父亲能把芝麻绿豆大的屁事当作天塌下来。
程默无奈,只得接了电话。
他至今还记得小班长急切带着哭腔的声音。
“程老师!我没作弊!他们都说我作弊!他们都冤枉我!程老师怎么办,我要被记过要被请家长,我爷爷年纪大了,会气死的……我一直在努力读书啊老师,他们……他们这是要毁了我的人生……”
……
“你手机在吗?”程风的声音传来。
程默回神,他不是很想动,脑子也混沌得很,含糊道,“好像在兜里,你找找。”
他穿的是一套棉质的运动短袖睡衣,程风看到裤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口袋,左边那个鼓鼓囊囊地,程风的手就往这个口袋探去。
夏天的睡衣薄薄的一层,那手贴着大腿慢慢往下移。
这下什么混沌都消去了七七八八,程默整个人一僵,却见程风已经从里面掏出了个东西——一串钥匙。
程默顿时想起来,原本他打算睡不着出去转转,吹吹风让自己冷静冷静,但一看时间,还是不折腾了,但钥匙却忘在口袋里没拿。
他吞了口口水,迅速说,“那应该在桌上或者床上吧,我去找找。”
程风想说“还是我去吧”,然而程默已经站起来了,他起身的动作很急,带动了椅子的椅背,椅子瞬间重心不稳往后倒去,他又手忙脚乱地去扶椅子。程风以为他要摔倒,倾过身子去抓他的手臂,此时程默扶正了椅子,急匆匆回身要去找钥匙。这么一来,两人不可避免的碰撞在一起。
程风摔在地上,程默的头砸在他胸腔,那力度像要砸碎骨头似的,程风忍不住闷哼一声。
“你没事吧?”程默很快从他身上挪开,半蹲下身看他。
屋里没开空调,这边电风扇的风吹不到,从程风的角度看,眼前人的下颌弧度流畅,一滴汗珠顺着那弧度滴到自己侧脸,然后往下滑,一直滑到耳珠。
他笑了,就着程默的手往上一撑坐起来,“没事。”
最后还是程默在床上找到了手机,他们背靠沙发坐在地上,程默把手机递给他,“你要手机做什么?”
程风没接,双手交叉,枕着头往后靠着,“放个歌吧。”
程默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点开手机,几秒后,传出一个听似平淡实则刺痛的女声,“别堆砌怀念让剧情变得狗血,深爱了多年又何必毁了经典……”
程风:……
程默:……
那女声还在唱,“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
好半晌,程风握拳,假咳一声,“抱歉,没看出来你喜欢听这类歌。”
程默面无表情,“我不是,我没有。”
女声继续唱,“我爱过你,利落干脆。”
程默干脆利落地摁掉了歌曲,声音戛然而止。
程默说,“热歌排行榜,自动播放的。”
程风噎了下,“你没有歌单吗?”
程默理不直气也壮,“没有,要不听你的歌单吧。”
程风接过他的手机,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温热的触感缠绕在指尖,又一触即分。程风不知道在想什么,拿过手机后就在页面上呆看了很久。
直到程默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啊?”程风恍惚地说,“我在找你的听歌app啊。”
“……”
程默一言难尽,“不是开着吗?”
“啊,哦。”程风机械地点点头,输入自己的账号,放了个轻音乐。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听听音乐,慢慢地,心就会静下来。你要是有什么事,别总憋在心里,有时候憋久了,就成了心结。”
程默抿着下唇,没说话。
程风和他说过很多事,家里的事、贴吧的事、性取向的事。
他却没对程风说过什么,即便是互相坦诚性取向,也仅仅是因为程风先开了口。
程风能将这些不能袒露于人前的说出来,是因为对他来说,哪怕再不愿回首,这些事也只是往事。
而提也不能提起,碰也不想碰触的往事,从来不是往事,叫做心结。
时间不会治愈往事,但会稀释往事,可心结连时间都稀释不了。
过了好半晌,程默低哑地声音传来,“我以前带过那个班的班长……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作弊,我接电话的时候在开车,然后出了车祸。”
他闭上了眼睛,破损的车体,嘶喊的痛苦,满地的鲜血,逝去的生命。
无法追及,无法挽回。
“那场车祸,我姐断了腿,她的男朋友死了。”
差一步就成为程筠婆婆的女人红着眼睛,恶毒地咒骂,“怎么死的只有我儿子,你们全家却都还活着?程筠你怎么还活着?”
程筠截了肢,肿着眼睛看着他,似哭似笑,“程默这都是你害的,你把我一辈子都毁了。”
所以。
所以父亲每天浑浑噩噩,酒不离身,选择了自我放逐。
所以程筠一腔怨毒,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放弃了在N市继续攻研,回到老家照顾父亲和姐姐。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班长确实做了弊,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在作弊,他只是要用名列前茅的成绩来维持少年人可笑的自尊心。”程默遮住眼睛,吃力地说,“死不悔改,想方设法推卸责任,逃避追责,我就是为了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学生……”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嘶哑到不可闻。
程风一直静静听着,表面上看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拳,手背的青筋条条绽出。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四道月牙,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才恍然惊觉。
他松开手,突然轻轻搂过了程默,像对待一件珍而视之的宝贝。
“别怕。”
☆、她是那么喜欢你
这一抱,动作快于思想,等程风反应时,他已经把人抱了个满怀。
这么近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精瘦的躯干,潮湿喷薄的呼吸。程风触摸到对方柔软的头发,一扎一扎地戳进衣服里,也一下下戳在心上。
他低头嗅了嗅程默的发顶,洗发水的味道清爽干净。程默说的那些事如同一根引线,把过往忽略的细节串在一起。
所以程默从来不开车,甚至只坐公交或者走路。
所以那回和一群老师去吃小龙虾,程默不坐钱深的车。不仅仅因为钱深的车招摇骚包不想坐,还因为他不敢坐,怕一坐旧事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所以程默总以冷眼旁观的姿态对待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对郑晓斌打架心生漠然,放任事态愈演愈烈。他是怕了,怕和以前一样只是多管闲事,怕插手太过还是徒劳无功,怕一腔认真一番好意被践踏、被辜负。
到了他们这样的年龄,早就过了少不更事的幼稚,他知道任何言语的劝慰在已发变故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程风喉头一梗,几次欲言又止。
程默没推开他,就这么侧着身靠着,许久后,他低声说,“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程风一愣,叹息地应了声,“好。”
他没有唱歌,而是顺着手机播放的音乐哼起了口哨。
city of stars。
这是首极早的蓝调爵士乐,类似口哨的声音占据极短的一小部分,程风却把整首曲子吹出来了,孤独悲伤又充满希望。
Yes all we\'re looking for is love from someone else
A rush
A glance
A touch
A dance
A look in somebody\'s eyes
To light up the skies
To open the world and send it reeling
程默不合时宜地想,和花哥以及他手下喽啰打架的那回,他见过一个口哨吹得挺好的寸头黄毛,当时还想着如果程风在那边,两人倒是可以比比吹口哨谁吹得更好一些。
事实证明大神就是大神,技能多多,连吹口哨都能吹一首曲子,可想而知,必然决然是拉寸头黄毛几条街的。或许程大神可以组个口哨局,露一嘴给大伙儿瞅瞅口哨领域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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