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对方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便委婉道:“离沙扁村不远有个县城,半小时车程,那里会有高档酒店,你们可以......啊啊啊啊啊!”
话没说完,焦蕉就被他舅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痛得差点没嚎出来。
高傲甩了一眼刀子给他。
一听就知道汪先生是遇到难处了,焦蕉这孩子是真没眼力见,还浑然听不出人家话里的意思。对方分明是在求收留,怎么还一个劲儿地把人赶去住酒店呢?
再想想,这位大明星肯屈尊接下这代言,肯定是在金钱上遇到困难了。如今人家开口求助,难道还能拒绝吗?
高傲并没有说什么让汪烙棘难堪的话,很好地保护了对方的颜面,爽气道:“当然没问题啊,如果汪先生和小叶兄弟不嫌弃的话,可以在我们家住下,可欢迎了。”
他的话令汪烙棘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露宿街头了,“那就谢谢高老板了。”
汪烙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于是感激地向高傲举杯,并豪气地将杯里的米酒一饮而尽。
焦蕉撇撇嘴,既然他舅嫌他说多错多,那他索性就事不关己,埋头扒起了饭。
然而,下一秒就听见高傲说:“蕉,你的房间最大,让出来给汪先生吧。”
焦蕉:“…………”
*
吃完饭,痛失爱房的焦蕉带着汪烙棘上楼,去瞧瞧这房间的环境。
焦家一共三层楼五间房。高傲住一楼,那里还有间小得像豆腐块的小客房,小叶住了进去。三楼只有一间房间,是焦花在住。
而剩下的二楼,大的那间原本是焦蕉的房间,如今被迫让给了汪烙棘,他就只能把窝挪到了对面的小书房里。
上楼梯的时候,汪烙棘对小叶说:“今晚上来找我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小叶提着行李跟在后面,憨憨地笑着说:“好嘞!”
焦蕉带汪烙棘来到自己的房间,一进门,这房内的恐怖样貌就令汪大明星惊呆了——
衣物鞋袜乱放,文件报纸乱飞,乱得跟个垃圾填埋场差不多......这房间不小,却因为东西过于杂乱而显得拥挤,谁走进去都会难以下脚。
看得汪烙棘一阵脑溢血。
汪烙棘双目惊恐,“你这屋里进贼了?”
“没,”焦蕉相当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就进了一个我......”
“无敌破坏王吧你是?”
“.........过奖。”
小叶感觉形势不太妙,脚步后移,悄无声息地把行李放在门口,然后转身一溜烟儿地逃了。
汪烙棘攀着门往里看,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水果的图片,俨然一个水果种类的科普室,看一眼就知道这房间的主人是做什么的了。
门上贴着一张硕大的金枕榴莲宣传图,还有几张足有报纸大的韩国女团海报。桌上一堆资料和账单,东倒西歪地摆着几只海贼王手办。
床上铺着碎花的床单被套,枕头却是突兀的格子纹,旁边放着个二次元的美少女抱枕......
这满屋子的格调都在挑战着汪烙棘的审美极限。
那个鬼畜的抱枕就算了,一向对生活品质吹毛求疵的汪影帝,实在难以忍受被单与枕头不配套。
垂眼皱眉,无语凝噎,这位爷的皇帝病又犯了。一想到未来还不知道要在这狗窝......不是,是乞丐窝里住上多少天,他就足够崩溃。
“这……”焦蕉也感到丢人,他一边把地上的脏衣服都捡起来收好,一边把桌上的外卖盒扔进垃圾桶里。顺带一个抬腿踢开了窗户,好给这逼狭的室内通通风。
焦蕉忙不迭地给自己挽尊,“因为没想过您会在这里住下,所以房间还没收拾过。我待会儿就把房间给你整理干净,很快的,床单被套什么的也换掉,衣柜都清出来。”
汪烙棘无话可说,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包食宿”。就这种破地方,还不如直接睡大街算了。
焦蕉办事效率很高,果然两三下就把房间整理得洁净多了。垃圾全部倒掉,衣柜也都清空得一干二净,很快就腾出了一片地儿来给汪烙棘放行李。
他边打扫着房间,边说:“汪先生,要不您先进去洗个澡?洗完出来房间应该就清理好了。”
“行吧,”汪烙棘不爽地应了声。
焦蕉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又带他去看房里配备的“独立卫浴”。
男孩推开房间内的一扇门,里面有个小隔间:“这房间里就有浴室,跟厕所是连在一起的,很方便。”
汪烙棘随便扫了眼:淋浴头,蹲厕,煤气罐,塑料挂钩,碎了半面的镜子……每一样都令他窒息。
天花板上吊着的灯管时不时地闪烁,有一种鬼片的阴郁氛围。一只飞蛾被绞死在排气扇的扇叶上,铁窗处飘出几根零碎的蛛丝。角落里放了几块大小不一的柚子皮,用来吸厕所的味儿。
越看越绝望,越看越心碎,汪烙棘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哀色。
谁能带我离开这儿?
“这边是洗澡的,”焦蕉悉心地给他介绍着浴室里的每一处功能,“热水拧这边,不过要等一两分钟才开始烫。这边是挂毛巾的地方,那边放洗浴用品的地方,这个是肥皂,能搓出好多泡泡——”
“等等,”汪烙棘打断他,不敢置信地问:“用、用肥皂洗澡?”
肥皂这东西不是用来捡的吗?!!真有人用这种东西来洗澡?没有香氛沐浴露?没有磨砂膏吗?养护精油呢?护发素总该有了吧?
哦,洗发水倒是有。
“中药世家,霸王生姜”,成龙大哥的头像帅气逼人……
好他娘的绝望。
男人叹出一口浑浊的气,问:“有护发素吗?”
其它东西都可以没有,但护发素不能没有,汪影帝这一头乌黑浓密的好头发,不能不养护。
“有啊,”焦蕉拿起旁边塑料挂架上的那瓶蜂花,对他说:“这不就是吗?”
他晃了晃瓶身,还剩一大半呢,绝对够用的。
“九块九……”汪影帝看着上面那个还没撕掉的价标,对于“物价”的概念忽然变得模糊不清。
他犹豫地接过那瓶黄澄澄的东西:“这种东西真的能抹上头吗?不会得秃顶地中海吗?发际线得后退二十厘米吧?我可不想变成清朝男子......”
直击人心三连问。
“不会的。”焦蕉以一双不会骗人的眼睛坚定地看着他,“这大瓶好用还不贵,绝对是护发好帮手。”
汪烙棘:“……”本人所追求了三十年的生活品质……
算了,去他妈的生活品质。
老子就是来参加变形计的吧?
作者有话说:
蜂花真的好用(竖起大拇哥
第9章
淋浴头的水流“哗哗”地往下浇灌,男人解开皮带,脱衣服脱裤子,用滚烫的热水将浑身的疲倦洗去。
人在洗澡的时候总爱唱歌。汪烙棘洗着洗着,便哼起了歌儿:“When ’once upon a time,‘ in stories and in rhyme, A moment you can shine.......”
又是《灰姑娘》的主题曲。
一首励志的英文歌从他嘴里出来,却神奇地变了种风格,变得慵懒又漫不经心,音调娓娓流转,意外地与男人今天身心皆疲的状态非常相符。
浴室的隔音很差,里面的歌声无比清晰地传到外面,被正在打扫房间的焦蕉听见了。
男孩心想:“这位汪影帝唱歌还挺好听,跟CD机差不多。”
他忍不住跟着男人的歌声律动起来,胯扭得有模有样的,嘴里也轻轻地跟着哼唱,像九十年代舞厅里轻歌曼舞的消遣者。
一墙之隔,这两个人竟意外地处于同一频道上,一个那样哼着,一个这样扭着。
奇妙地,他们是如此地不谋而合,完美地与彼此独特的频率交融共鸣,只可惜相互不知情。
*
汪烙棘洗着洗着,这水好似耍起了小脾气,温度忽冷忽热的。每次一出来冷水,男人就被冻得一个激灵,像条弹涂鱼一样连蹦三尺远。
他总共才洗了五分钟不到,就在花洒下反复弹跳不下数十次,以此躲开冷水浇头的攻击。
“操,连洗个澡都这么艰难的吗?”
头顶上吊着盏年久失修的白炽灯,时不时地一通乱闪,整个浴室里热气弥漫,迷迷蒙蒙似梦似幻。男人如同一个电动马达,在闪烁不止的场景里蹦来蹦去。
好像在蹦迪。
焦蕉发现浴室里的歌声没了,反倒传出些拖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他走近浴室门口,关切地问:“汪先生,你还好吧?”
“......好得很,”汪烙棘打了个寒颤,他一点也不好,两条腿因为运动量过大,隐隐有要抽筋的感觉。
“欸,”焦蕉安心地走开了。
老天好像要故意整这位大明星,在他刚说出“好得很”三个字后,没热水了......
在这个农村地方,热水依旧是靠煤气瓶提供,当煤气瓶里的煤气被耗尽,热水终于一滴不出,猛烈的冷水直浇而下。
男人打着颤站在花洒底下,顶着满头的洗发水泡沫,冷得牙臼发抖。他大喊一声:“外面有没有人啊?”
“欸——有!”焦蕉立马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