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些人假,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即使心情低落到极点,面上也必须保持如常,像戴了一张虚伪的面具。
他实在厌恶这样的自己。
焦蕉:“你玩过一个叫胜者使命的游戏吗?之前很火的。”
汪烙棘一愣,这游戏不就是他跟焦蕉网恋的那个游戏吗?
他有些惶恐,但还是实话实说:“嗯,玩过”
焦蕉:“你可以把你的圈子看作是那个游戏。假设啊,在这个游戏系统里,‘假’是所有角色的一种属性,但不是必要属性。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给自己换一种属性。”
汪烙棘一笑,输入:“换属性?挺有意思。”
焦蕉:“觉得有意思的话,你可以试试呀。”
汪烙棘:“还有,我嫉妒那些爬在我头上的人。他们曾经都被我压在脚下,可现在,他们拥有了我失去的东西,而我一无所有。”
他直白地袒露出自己的妒忌,即便这是一种脆弱而扭曲的心态,他也不怕让焦蕉知道。
焦蕉:“你看啊,在这个游戏里,如果你想获得别人的金币或装备,就用本事去争取,靠涨经验值来升级。过程肯定得受点磨炼,觉得难熬的话,就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呗。多注意自己的优势和技能,你就会发现自己很多的闪光点。”
男孩好比一个“解惑锦囊”,耐心地,以自己的方式开解着汪烙棘。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者说,汪先生,你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珍视的宝物。你很好,不需要妒忌别人。”
汪烙棘看着手机,心柔软得快要化成水了。
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下意识地点开焦蕉的聊天框,只是为了汲取从这个世界上丢掉的存在感。
在被冷遇的世界里,他希望有人能在意他,给他一丝安慰,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焦蕉。
是焦蕉给了他一份存在感。
这份存在感很小很小,很微不足道,却是他万念俱灰的世界里唯一出现的光亮,所以他尽力地想抓住。
汪烙棘:“你让我体内的电量又充满了。”
焦蕉:“我是移动充电宝嘛”
当然了,他还能成为一个垃圾桶,供对方吐苦水和排解心里的垃圾;成为热水袋也行,专门为对方送上暖心的支持。
两个人聊得不久,但焦蕉的每字每句都足以给人慰藉,汪烙棘的心情好多了。
退出微信后,他正将手机塞进裤兜里,背后就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哟哟哟,老鸡啊,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
这声音刻薄得很有辨识度,乃至于汪烙棘未见其人,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翻起了白眼。
他转过身去,冷冷地打招呼:“别来无恙啊,梁贱。”
两个男人一台戏,这俩明显是血腥的战争戏。即使在这种场合下,他们之间也没必要摆出假惺惺的作态,装什么蒜呐?没必要。
汪烙棘和梁简的关系,差到可以说是见面就想把对方掐死那种。
彼此互看不顺眼,这气氛剑拔弩张的,显然,下一秒就要开始互撕了。
“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看见你这种低级的……”梁简上下打量着汪烙棘,“低级的什么呢?明星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不合适,演员吗?你好像也没戏接了吧?”
汪烙棘嗤笑一声,“果然嘴如其人,一样的贱。”
“那得看对谁,对你,当然得嘴臭,”梁简嘚嘚瑟瑟地道:“极致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相比起流落乡下的汪烙棘,梁简最近在内娱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不仅有部电影票房大卖,还提名了今年的演技大奖。
有了那些耀眼的资本,梁简便可以像一个得势的小人,对汪烙棘这个过气的可怜虫使劲奚落。
按汪烙棘一贯的性格,向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要放在平时,他早就卯足火力回怼梁简一百句,但今天……
他忍住了。
不是因为忌惮对方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因为没有底气,而是因为——
他怕焦蕉看见这样子的梁简。
要是焦蕉回来后,看见自己的偶像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指不定会失望透顶。
追星嘛,偶像原形毕露,粉丝心里怀揣的那份美好憧憬自然也会随之破灭。
汪烙棘不想焦蕉伤心。
“说实话,我很想把手里的这杯红酒泼你脸上,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没有跟你吵下去的必要,”汪烙棘说着,将酒杯放在旁边的桌上,正想转身远离这个瘟神。
梁简却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抓着他一顿讽刺:“别走啊,咱聊得不挺高兴的?”
汪烙棘嫌恶地甩开他的手,咬了咬后槽牙,“你想怎样?”
“没想怎样,”梁简哼笑,“话说汪大影帝,你不是还在牢里吗?集资判个三两天就放出来了?瞧你这鹌鹑样儿,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哪去了?你不记得我可记得,看着都恶心。”
汪烙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你也配看我笑话?”
“你也知道你是个笑话?”梁简吹吹手上的灰,斥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你这种糊出圈的还真有脸来?挺有空啊,你们那拘留所放假啦?”
相比张牙舞爪的梁简,汪烙棘像是一头被拔了利齿的兽,他沉默着,一忍再忍。
对方骂了个淋漓,他却只淡淡道:“说这么多,你不累吗?”
汪烙棘无意与梁简废话,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争吵,在焦蕉回来之前,他得竭尽全力地息事宁人。
因为他知道,焦蕉眼中的星星是为了谁而闪耀,为了保护男孩眼里的小星星,他得赶紧在焦蕉回来之前撇掉梁简。
梁简依旧没想放过他,绵里藏针地说:“现在汪影帝您成了烂泥,我这个老朋友看了心凉,所以往那剧里投了钱,让剧方找你来给我作配,算是接济接济乞丐吧。或者,你的粉丝们不总说你‘神颜’嘛,你去找个金主卖卖屁股也行。”
这话龌龊肮脏,难听透了,汪烙棘懒得理这种傻 逼,转身就走。
可一转身,他就蓦地顿住了脚,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孩,“……焦、焦蕉?”
作者有话说:
梁简:不要骂我,和《彩虹屁》里一样,我不是反派,我是助攻。嘤~
第55章
汪烙棘转身便碰上了焦蕉。
“......焦、焦蕉?”
男孩的眼睛里没有星星,倒是有些湿润的水光,泛红的鼻翼微微鼓动,看样子难过得都快要哭了。
刚才被梁简又骂又侮辱的,汪烙棘的心情都没怎么受影响,这一看见焦蕉脸上的表情,他顿时就心慌了。
他猜想,对方一定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梁简的真面目,所以幻想破灭,失望至极。
焦蕉慢慢地走到汪烙棘面前,抬起双手,抓住他的两条胳膊,眼里眸光颤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没能说出口。
“那个,”汪烙棘不知要怎么安慰他,只是很温柔地说:“我们走吧。”
“走?现在吗?”
“嗯。”
汪烙棘打算把他带走,焦蕉却不肯挪步子,“我不走,你也别走。我们为什么要走?”
男孩放下手,绕过汪烙棘,走到梁简面前,将对方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梁简被他看得发毛,皱着眉问:“你谁啊?”
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焦蕉直接开骂,“你说你妈呢?狗比犊子,你说谁进拘留所?谁集资诈骗了?张嘴就喷粪?你汪爹也是你随便能骂的吗?你让谁卖屁股?你卖屁股吗?卖给我吗?三块钱两斤?用来拉屎都嫌脏!”
梁简一脸惊愕,被喷懵了:??哪来的刁民??
汪烙棘:“.…..”
怎么感觉被骂的是焦哥而不是我?
原本,焦蕉在后台吃完了东西,就匆匆赶回来找汪烙棘了,走近才发现,汪烙棘跟梁简正在说话。
焦蕉很是惊喜,正想上前去跟偶像打个招呼,离近了却听见梁简在骂汪烙棘,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可是,那样骄傲的汪先生却只是忍辱负重地受着。
字字句句,好比扎在焦蕉心上的针。男孩愣在原地,拳头拽得紧紧的,那指尖快要嵌入手掌心去。
他知道的,汪烙棘的明星架子有多大,那架子下藏的是不可一世的骄傲,还有不容亵渎的尊严。
曾经受万人追捧的一个影帝,如今从高耸的云端上摔下来,还要被人摁在泥里使劲糟蹋,却连反抗一句都不能够,焦蕉看着就心疼。
他登时怒气上头,化身一台轰轰作鸣的歼击型战机,冲上去对着梁简就是一顿嘴臭。
沙扁村穷山恶水出刁民,焦蕉骂人没什么技巧,声量和用词都很粗鄙,与这高雅的宴会厅格格不入,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包括在不远处聊着天的宁涵和乔舒然。
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乔舒然凑到宁涵耳旁,悄声问道:“哇靠那谁啊?这么彪悍?”
“不知道,”宁涵摇了摇头,趁机拿过他手里的香槟,“你别喝这么多,不然当众发酒疯,我拦都拦不住。”
乔舒然碎嘴的毛病又开始了,“你看那个小男生,就是站在汪烙棘旁边的那个,竟然敢指着梁简的鼻子骂,很有本爷当年的风范啊!啧,梁简真是走到哪儿都能得罪人,就该找人治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