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奕瑞为皇帝所钟爱,几乎每日都有赏赐,不是金银珠宝就是吃的玩的,叫其他皇子们眼红得眼里都要冒出火星子来了。可是,再怎么得宠,到底是个没娘的孩子,又不能养在皇帝老爸的身边,自然是要被人逮住空子就阴整放冷枪什么的。徒奕瑞秉性好强,纵然吃了亏,也不吭声,只想着什么时候凭他自己的能力扳回来,他殿里的太监宫女也不敢去出头惹是非,毕竟敢对九皇子下黑手的人都是有背景的,他们哪里惹得起,九殿下自己不说,他们何必多事?只要不受伤不出大事,多半就遮掩着过去。
本来林煜身为徒奕瑞的侍读,本来是用不着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是,见他殿里伺候的人都明哲保身,加之林煜本身性格热忱有锄强扶弱的战士热血,少不得要帮着他料理一二。
林煜遣去的人一会儿就得了回话,说是九殿下在淳贵妃娘娘处遇上了另外几个兄弟,说起太子住的钟秀宫里新挖了一个很大的水池,养了很肥的锦鲤,大家便邀约着一起往东宫钓鱼玩去。
林煜眉头一皱,预感有祸事,马上起身更衣,因为要去东宫,必须拜见太子和另外几位皇子,着装必须郑重其事。
林煜才刚刚才衣服换好,却见一个小太监飞奔了进来,说:“九殿下在钟秀宫失足落水了!”
果然是一帮子坏种,一没看好就要出事!林煜磨了磨牙,一撩衣袍,快步往外走,直奔钟秀宫而去。
☆、第 18 章
钟秀宫的门口把守着一圈儿侍卫们,最外面的一名侍卫忽然说:“哎,你看,那是不是一个人过来了?”
被招呼的侍卫揉了揉眼睛,说:“好像是个人,又不太像,怎么像是练了传说中的移形换影大法似地?”
眼看着那个人影似乎要靠近了,几个侍卫齐齐端起手里的刀戈,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一股狂风扑了眼睛,人影旋即就不见了。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要不要进去看看?会不会混进去什么人?”
另外几人说:“不会吧?怎么可能我们几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还会叫人混进去?肯定是看迷了眼。谁进去看啊,几位殿下在里面取乐呢,不好好呆在门岗上,却冒冒失失地进去惊扰了殿下们,要是惹恼了哪一位,这腔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于是,侍卫们继续在门口执岗,林煜就这么长驱直入。
光脑开启,探知方位。
几个身着蟒袍的皇子们,或站,或坐在池边,一人面前一支鱼竿,却无一人是在认真钓鱼的,全搀和在一起说着刚才发生的落水事件:
“他怎么掉下去的?难道是七弟你推的?”
七弟,也就是七皇子连忙摆手,说:“天地良心!我可是碰他的衣衫角都没碰到一下,更不可能推他了。”
“那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会掉下去?总不会是他自己故意掉下去的?”
“哎,你别说,有可能哎,万一他就是想故意落水,陷害离得他最近的七弟,或者,把太子哥哥也拉下来,在这东宫里出的事嘛,太子哥哥又是长兄,难免要落个看顾不当的责任。”
林煜盯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原来是五皇子徒奕珍,这家伙最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当着皇帝的面总是对徒奕瑞喜欢得不得了,“九弟”长“九弟”短的,背后却这样阴损人家,还要脸不要?
下一刻,徒奕珍只觉得自己的腰眼处似乎被人猛戳了一下,立脚不稳,惊叫一声,旁人拉都拉不住他,就看着他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斜着落入水中。
一帮子人乱着救人,哪里救得上来,林煜硬是叫他被狠灌了几口带淤泥的水才由着闻讯赶来的太监宫女们拉他出水。
内殿,徒奕瑞裹着毯子簌簌发抖,哆嗦着苍白的唇,说:“怎么我殿里的人还不给我送衣服来?”
太子徒奕珅一脸和煦宜人的笑,说:“这里有我的衣服,九弟先换下来吧。”
徒奕瑞拒绝道:“二哥的衣服我不能穿,逾制了。”
徒奕珅说:“哎哟,好弟弟,哥哥这里不光是龙袍,还有常服,来,你穿这个,保证谁也挑不出你的错来。”
徒奕瑞看了一眼,是一件石青色锦缎长袍,只在袖口和前胸处修了些亭台楼阁的图案,十分秀致,不禁问:“咦,你怎么还有这样的衣服?”
徒奕珅得意地说:“这个呀,万一我要微服出去,就穿这个,只不过像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徒奕瑞接过了衣服,迟疑着问:“在哪里换?”
徒奕珅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说:“就在这里,没人来的。”
徒奕瑞抿着唇,盯着他,以沉默的眼神表示:你出去,不然我冷死也不换。
徒奕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说:“我去出恭,你慢慢换。”
徒奕珅在徒奕瑞的眼前消失,却并没有离开,他转到一处帘幕的后面,撩开一点,往里面瞧。
林煜整治了那个在背后说徒奕瑞坏话的五皇子徒奕珍之后就开启了光脑,探测出徒奕瑞的方位来,然后避开一路的太监宫女的耳目悄悄地进去。
靠近目标区域。
还没进去,先瞧见一个高高撅起的屁股,屁股的主人正鬼鬼祟祟地撩起一点帘子,往里面窥探什么。
林煜猜到此人正在干的勾当,并自发地联想到也许就是他故意推徒奕瑞落水才好偷看人家换衣服,不禁怒火填胸,也不管这人身上穿着四爪龙袍,抬脚就像往那可恶的屁股上踢去。
林煜还没来得及那么做,一只蹬着明黄色朝天龙靴的脚先踹上了那可恶的屁股,并爆出一声怒吼:“孽障!你就是这么友爱兄弟的!”
林煜抬眼一看,居然是皇帝!连忙和其他闻讯赶来的人一起躬身立在一旁,屏息静气等待结果。
徒奕瑞从里面奔出来,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惊魂浦定地扑入皇帝怀里,一脸是泪。
皇帝也是听了送信的小太监说小九落水了才赶过来看慰的,没想到居然撞见太子如此猥琐,偷窥兄弟换衣的场景,真是面子都被丢光了。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皇帝的亲信,唯有一个林煜是九皇子那边的人,看到林煜的时候,皇帝和徒奕瑞都是一愣,特别是徒奕瑞几乎是吐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林煜将手里的包袱拎起来给他们看,回禀说:“启禀圣上,九殿下,臣是听闻殿下落水,忧心如焚,赶来为殿下送换的衣服来的。”
徒奕瑞心中疑惑,太子东宫护卫何其森严,自己的人都是好容易才脱身出去密告父皇的,林煜却怎么能进得来呢?嘴上却不好多问,微微勾了勾唇,算是嘉奖的笑,说:“难为你惦记着,倒是忠心一片。一会儿我叫父皇好好地赏你。”
皇帝面上虽然急怒未消,却对林煜和颜悦色地说:“好孩子,今天的事情可不能说出去,不然,大家都没面子。”
林煜明白了,皇帝虽然气恼,却不打算明明白白地惩治太子失德的行为。
徒奕瑞的眼睛微微一黯,对皇帝说:“父皇,儿臣似乎着了些风寒。”
皇帝抚了抚他的头顶,说:“那小九就赶紧回祥和殿去,先叫奴才们给你弄点参汤去去寒气,稍后朕会令太医去给你诊治。”
一会儿,徒奕瑞和林煜分别上了步辇,回祥和殿。
林煜心里只觉得有些说不通的蹊跷疑惑,别的都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怎么皇帝就偏偏那么凑巧地出现在现场,他真的很想问问徒奕瑞事情的经过。但是,回到殿内,看着徒奕瑞沉静地喝着一盅热气弥漫的参汤,想到他今日先是落水,然后又被偷窥春光,连着受了两次惊吓,便问不出口,再一对上徒奕瑞那一双明亮而澄澈的眼睛,就更是问不出来那一句话了。
一定是太子起了色心,故意推徒奕瑞落水,好借机窥视弟弟的身体,皇帝来得正是时候,一定是这样!林煜默默地想。
次日,太子蒙皇帝口谕,被禁足宫内自省一个月,至于为何要惩治太子,没有具体的说明,引得外面的人捕风捉影,议论纷纷。
☆、第 19 章
次日,便是皇子们被正式授讲的日子。皇帝早就令人将崇文殿到处打理得窗明几净的,好叫皇子们听课。
这一日,林煜和徒奕瑞都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后便一起前往崇文殿,在外殿先给已经来了的几位皇帝择定的太师太傅们行礼,全了礼数之后才进去内殿,等着师傅们进来开课。
今日皇子们到的倒是齐全,除了还在吃奶的十五皇子和被皇帝禁足的太子,其余的全到了。
埋头书本的三皇子眼皮都不抬一下,一副刻苦攻读的架势;昨日用尖酸口吻讥讽徒奕瑞的五皇子还是一脸冷诮,脑门上好像写了“欠债还钱”几个字,天生的讨债相看着就让人不爽;貌似温文尔雅的七皇子摇着一柄纸扇学诸葛亮的派头,无视现在已经是初冬需要拿暖炉的时节;另外还有几个年纪小的。
经过昨天的落水事件,诸位皇子望向徒奕瑞的目光都带了点意味,似畏惧,似讥讽,不一而足。徒奕瑞抿着嘴,面色淡然,施施然在他的指定位置坐下,又用眼神示意林煜在他旁边落座,然后从容不迫地将一些笔墨用具摆放在几案上,静息等待着师傅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