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这么猥琐!
还有,开玩笑!什么“霸气侧漏”模式!出来的时候爹爹还专门叮嘱了的,要我尽量“泯然众人矣”,怎么还能自己跳出来吸引眼球呢?
林煜这一回毫不留情地命令她缩回去,再不许随便跑出来,否则真的要做断电绝粮处理。
“卡哇伊”委屈地缩了缩脖子,临走前幽幽地问了一句:“没有我的世界,主人,你不要太想念我哦。”
林煜很诚实地回答她说:“没有你,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简直是,太完美了!”
“卡哇伊”捂脸泪奔而去。
于是,林煜只是按部就班地做了一两首应制诗词而已,语调平平,未见优长,不像别的子弟都是绞尽脑汁,刻意雕琢,至于联句射覆乃至击鼓传花之类的把戏儿,林煜亦是轮到他就做,没轮到绝不去争抢和刻意表现自己。
但是,快结束时每人各赋诗词一首的时候,旁边的小皇子忽然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点好奇和探询,因为和别人的兴奋慌乱相比,林煜简直就像老僧入定般无欲无求。
皇帝看了太子皇子们的选择结果,心下有些诧异:太子择定的是扬州巡抚家的公子,居然不是如海之子林煜?想当年如海在前科的科考中大放异彩,尤其是诗词文采上更是常人所不及,当年连先帝爷都夸奖不已。所以,皇帝才揣摩着他的独子林煜必定也是得他真传,在这方面造诣不凡,有心栽培其为太子之近臣,没想到太子没相中林煜,倒是最小的皇子小九写的是他的名字!
小九嘛,倒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只是,他年纪既幼,生母又早亡,现在虽然寄在庄贵妃名下,却是个多病多灾的身体,将来也只好做个闲散王爷罢了。如海之子若是做小九的伴读,也不是不好,只是,未免有些埋没大志吧。皇帝沉吟着,忽然招了招手,将掌事的大太监唤了来耳语两句,大太监便尖着嗓子说:“哪一位是林煜?就是扬州巡盐御史林海大人的公子?”
林煜连忙起身行礼。
皇帝细细地看了他一番,微微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等到宴会结束,那太监忽又跑到林煜身边,对他耳语说道:“林公子请留步。皇上还有话要和您说呢。”
林煜不禁心里纳罕,这么多人呢,自己也是按着父亲说得那般尽量藏拙,怎么皇帝还单单就把自己给挑出来了呢?想着要见皇帝又要行那三拜九叩之礼,林煜的心里不禁有些烦躁,这个落后的封建王朝,老是跪来跪去的太烦人了。
稍后,林煜被太监引往一处大殿,皇帝正在此处燕坐,受了林煜的跪拜之礼后说:“平身。你是朕的故人之子,不须多礼。”
林煜只好和他没话找话,说:“万岁爷与家父是故交?”
皇帝不动声色地再次细细地端详了一番林煜的相貌,颔首道:“嗯。当年你父亲也可以算是朕的侍读。”
林煜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从来没听父亲提及此事?
皇帝的目光穿透林煜与林如海有几分神似的脸,面上浮起一丝惆怅之色,叹息说:“是啊,见到你,就叫朕想起了昔日和你父亲如海贤弟的一些故往之事,忆那时青春年少,现在居然都到了不惑之年。”
林煜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很微妙。
皇帝忽又笑道:“所以,朕也有心叫你做太子的侍读,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煜微微蹙眉,道:“草民不敢攀龙附凤,而且,据草民记得,太子似乎并无此意。”
皇帝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太子那边呢,朕说服他好了,只要你愿意就成。”
林煜微一摇头,说:“谢陛下美意,草民岂敢强太子之所愿?”
皇帝无奈地说:“太子虽然没择中你,但是,九皇子却择中你了。那你就做小九的侍读吧。”
林煜呆了呆,九皇子?就是坐在自己邻桌的小皇子?
皇帝既然已经开了金口,一言九鼎,林煜当九皇子侍读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和林如海当初为儿子谋划的大相径庭。
说老实话,林煜的心里对当九皇子侍读并没有什么抵触,在他看来,参加科考当翰林熬资历走仕途是一条途径,给皇子当侍读直接做近臣也是一条途径,后者更容易飞黄腾达,当然,其中也隐含着风险,但是,人生总存在选择,相较傲气凌人的太子,林煜宁可选择看起来有些落落寡欢的九皇子。
只是,这事儿整个地叫林煜有些看不明白,还有皇上说起往事时脸上悠长而略带惆怅的表情,似乎都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息。
第二天,圣旨就传到了林府,林家的嫡出长子林煜因为才华出众,深得圣心,被择为九皇子之侍读,此次将随圣驾一并南巡和返京云云,贾敏听了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煜儿到底给她长脸,一下子就成为九殿下身边的侍读,实在是令门楣增光的荣耀事,忧的是煜儿年纪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贯身子骨儿又不甚康健,这一去,远离父母,饮食起居上无母亲精心照管,官途世路上无父亲点拨启发,万一有个什么,岂不叫人挂念?
随后,传旨的太监又笑容满面地说,圣上还有口谕,仔细一听,说的是圣上念及林煜初次离家,为减其父母顾盼忧思,令其两人亦来行宫同住,正好圣上亦有事与巡盐御史林海谘商,而林夫人贾敏身为三品诰命夫人,亦可相陪随行的皇后宫妃等人,其中,林夫人的嫡亲侄女儿贾才人亦在随扈之列,可去一见。
贾敏忙令仆从给传旨太监塞了个装着十两金子的荷包,又留他喝茶,太监捏了捏荷包,心满意足地说:“谢夫人赐茶,不过,咱家在别处还有事情,不敢耽搁,改日再来领夫人的好茶。夫人也该拾掇拾掇,等会儿就和林大人一起去行宫吧,就下榻在林公子住的‘梅香轩’,一应都是齐全的。”
那太监走了之后,贾敏便忙忙地去令人收捡几身衣物,又去女儿黛玉的屋里看了看,叮嘱了又叮嘱丫鬟婆子们要好生照应着,这一次陪同圣驾去行宫居住恐怕不能带她同去了,毕竟儿子不二日就要远行。
说完,贾敏又忙忙地转了出来,先回了自己的卧房,按着品级大妆了起来,贾敏一边检视着镜子里自己的妆容妥不妥当,一边问身边的陪房:“老爷那边呢?官服穿好没有?差不多该出发了。唉,煜儿这一去,以后我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只怕是要隔个一年半载才能见上一面,叫我这当娘的……唉……”
贾敏的陪房不住口地安慰她,说:“太太不要担心!依奴才看,小大爷去的是京城,又不是什么边塞,哪里会难见面了?而且,太太的娘家就在京城,想大爷了,就带着小姐一起去京城住上几个月,又有何难?再者,老爷放了这么久的外任,功绩官声都好,这次大爷在皇上跟前露了脸,又跟着九殿下办事,等以后出人头地了,在皇上面前提上一提。又或者,咱们贾府那边不是还有一位贾才人吗?要是什么时候得了宠,给皇上吹吹枕头风,说不得皇上就把老爷调回去当京官呢!那可就又一家团圆了,连带着太太还能回去京城,给老太君尽尽孝心呢!”
贾敏一听,倒还真是这个道理,赞了一声“好”,正好开口合计这个事情,却不料林如海黑着脸进来,呵斥说:“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你知道什么世路上的事情,张嘴就胡说,还撺掇太太胡为!”
贾敏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从林煜昨日被传召去行宫之后老爷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先头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更是脸阴得能滴下水来,这会儿又拿着她的陪房撒气,老爷到底是怎么了?
贾敏打叠起百般的温柔小心来,亲自给他奉茶,又伺候他换官服,窥探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老爷,可是不喜欢煜儿去给九殿下当侍读?是不是因着煜儿不能继续科举的缘故?”
贾敏心里不太明白,老爷是前科探花,说起来是极其荣耀有面子的事情,要是林煜也能蟾宫折桂,当然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不过,面子到底不如里子好,给皇子当侍读,即便是那些已经考了状元摘了桂冠的人也是恨不能打破头去争抢的,九殿下虽然不及太子的位分,但是,听说几位皇子之中,就属九殿下长得最好,因为幼年丧母,皇帝垂怜,令现今执掌凤印的庄贵妃亲自抚育,也算是皇子中得圣心的一位尊贵之主,将来定是要封亲王的,林煜跟了他去,也算是好前程了。只是不明白,明明是极好的事情,老爷为何不喜欢呢?
林如海没回答她的问题,却说:“做京官有什么好?官儿当得小了,天天对着人家俯首帖耳,累得慌,官儿当得大了,又怕树大招风,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家参了,一家子都倒霉的事儿我可见得多了。我是宁可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图个逍遥自在!所以,煜儿有煜儿的前程,我有我的打算,你别因为煜儿在京城,就撺掇着我也去京城,也别想着东找人西拉关系设法给我调回京城。你一个妇道人家要贞静安份,‘夫唱妇随’,可知道?”
贾敏不说话了,心里却不是没有怨言的,哪一个女人不指望夫荣妻贵?现在的日子当然是过得,但是,老爷就是“百尺竿头”却不肯“进”那“一步”。明明皇帝几次招他进京为官,他就是找出各种理由来推拒不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贾敏并不图夫君飞黄横达,但是,夫君回京为官的话,就能和阔别许久的家里人团聚了,别人犹可,那白发苍苍的老母却叫她如何不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