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没有回应。过了片刻,林倾尘突然开口道:“想听一个故事吗?”
陈兰心没有接话,只听他继续兀自说道:“从前有一个孩子,他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养父当时是太子幕僚的下级官员,本无心收养他,是他的一个宠妾,也就是他的养母,膝下无子,才勉强把他留下捡回了一条命。”
听到这里,陈兰心不禁面露惊讶,难得有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他幼年之时,受尽身边人的欺负,就连贫贱的下人都对他喊打喊骂。后来长大了一些,因长相太过柔美,家里的几个兄弟便整天拿他取乐,你知道他们有多可恶吗?你一定想象不到,他们质疑他的性别,便要让他脱衣服证实,当时,他寄人篱下,不能抵抗,只好委曲求全,不止如此,更可恶的是,其中一个对他不安好心,竟然趁着无人之时对他做出……做出那种猪狗不如之事!”话到这里,已然变的咬牙切齿,甚至能够听到咯吱的声音。
陈兰心无比震惊,似乎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他恨极了这些人,于是他拼命努力,努力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如愿所尝入住太子府中,而后一举夺魁,高登金科……”
陈兰心眉头紧锁,听着他的故事,他的屈辱与荣华,他的艰辛与成功,他的一切的一切。
原以为他本性就是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之人,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都是生活所迫。这么多年的耻辱,她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孩子无依无靠地在勾心斗角中如何忍辱负重的生存下来,这么多年,又是在官海之中沉浮,到底用了人生中的多少年,他才换来今日的权势,以及今日的强大。
说完整个故事,最后林倾尘微眯着眼睛,含着笑看她,语气中隐含一丝狠厉,一字一句道:“我发过誓,宁要我负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我,你明白吗?”
陈兰心浑身一怔,略显紧张的望着他。
心里有些发紧,陈兰心蹙眉与他凝视,沉吟片刻,开口轻问他道:“那么我呢?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受尽各种屈辱,于是就要强加到我的身上是吗?”
林倾尘面色微霁,深感抱歉道:“对于你,我很抱歉。那天是我喝多了酒,我听说你与夏明懿有婚约,于是一时糊涂,想到借此伤害你报复他。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一时糊涂?”
陈兰心冷冷一笑,“好一个一时糊涂。你可知道你的一时糊涂,毁了我一辈子。”
林倾尘心中愧疚万分,轻轻揽住她的肩,看她双眼流溢出的紧张神色,一时不知如何道歉才能得到原谅。但心思复杂的他,纠结半天,最终依然用了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他微微倾身向前,妖冶的泪痣逐渐放大在陈兰心的眼中之时,最后,感觉两片温软温柔地触及到她如樱的唇瓣。
两唇相触的一刹那,仿佛电流似的酥麻,又仿佛甘醇似的诱人,唇齿间的交缠让他醉倒在她柔润芳泽中,深入其中,意犹未尽。
迷失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索求中,感受着他喘息相闻的旖旎,同时伴着甜美的折磨,终于在她快要调控不了呼吸之时,他放开了她。唇舌舔舐着她的娇唇,若即若离地在她唇鼻间厮磨,着迷且享受着。
“我答应你,只要你肯原谅我,愿意和我在一起,今生我便将你捧在手心里,永远照顾你,呵护你。”林倾尘对她倾吐心声道,眼中带着难得的认真。
突然被他告白,陈兰心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兰心。”他将她整个人拥住,按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跟我走吧,带着我们的孩子,和我回魏国一起生活。”
第95章 冤孽
无论如何,眼前之人毕竟伤害她在先,别说喜欢,只怕杀了他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向自己认错,自己居然有些于心不忍,加之面临着夏明懿心不在自己这里的现实,陈兰心此时心境可想而知。
她心里乱成一团麻,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
“你是舍不得他吗?”林倾尘道,“他对你的好我不可否认,但是,他不爱你,你应该也很清楚,既然他不珍惜你,那你还留恋他作何?难道说,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与他过下去吗?”
陈兰心何尝没想过自己的将来,可是,“和离”二字,真的可以提出来吗?要她如何开口?
林倾尘继续道:“和我走吧,我会永远对你好,他能给的,我林倾尘也给的起。”
陈兰心道:“不是因为这个。”
林倾尘想了想,道:“你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他谈,只要你同意和我离开,我相信他不会为难你的。”
只怕自己提出离开,对于夏明懿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成全,陈兰心想了想,道:“你突然说这番话,我还没有思想准备,让我考虑几天再给你答复。”
第二天一早,林倾尘去找楚宴,知道楚宴整日和夏明懿粘在一起,于是前往夏明懿的书房,等人到了后才发现,人却不在房中。
正想着出去问人,恰见夏明懿一身淡蓝色对襟窄袖长衫,靛蓝色的长裤扎在白靴之中,挟着长剑走进了院子,身旁楚宴一身黑色束腰劲装,两人时而低语,时而笑靥如花,正漫步而来。
看这装扮架势,想必两人刚刚是出去切磋了。
有丫鬟连忙跑上前来,为夏明懿端茶送水、焚香擦手,紧接又去准备沐浴的东西。
走近前,看到林倾尘在,楚宴笑容定住,夏明懿目露疑光的向他这边注目过来,稍顷,皱眉看着他,语气冷冷道:“你怎么还没走。孩子已经没事了,这里也没理由继续留你了。”
楚宴一听口气不对,担心一会儿两人闹出事,连忙小声对夏明懿道:“给点面子。”
林倾尘道:“我是准备要走,只不过,还有件事没有弄明白。”
果然,经楚宴插手,夏明懿的态度比之刚刚微微好了一些,淡淡问道:“什么事?”
林倾尘面向楚宴,将手里捏了半天的东西一把丢给他道:“拿着。”
楚宴接到手里一看,竟是那玉佩,不由一愣,不知何意道:“这是......”
“这是你的,我的那枚已经找到了。”
正当楚宴一头雾水之时,林倾尘道:“不要问我,你要问的也是我一直来想问的。走吧,去见见你那位父亲大人。”
楚宴表情严肃的看着他,他也很想弄清这两枚玉佩之间的联系,于是毫不犹豫的回应:“好,我带你去。”
寻到楚长临时,楚长临正于书房中看书,当他见到那对玉佩之时,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楚宴看出他的惊色,问道:“父亲,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楚长临神情凝重,抬眼看了看林倾尘,一时间眉头紧锁,面露晦涩,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良久后,他问林倾尘道:“你说,其中一枚玉佩是你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对吗?”
林倾尘点头道:“不错,养父告诉过我,是发现我的时候就放在襁褓里的。”
仿佛有许多感慨,有许多复杂的东西悄然钻进他的内心,楚长临一时语塞,再垂眉看着这两枚玉佩,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两人屏息以待,不用多说,看样子是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蓦地,楚长临苦涩一笑道:“冤孽,真是冤孽啊……”
第96章 真相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楚宴开口问道:“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长临长叹一声,终于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出来,他缓缓道:“这两枚玉佩原本是一对双生的玉佩,是二十多年前姜老前辈亲手打造的。”顿了顿,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继续道,“这是他早先送给我和婉太妃的。”
楚宴一惊,脱口而出道:“婉太妃?”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安。
“不错。”
楚长临说到这里,时间仿佛突然在这一刻定格了般,有阳光从窗棱中射了进来,明亮的一条,有细小的灰尘扬起,在半空中轻轻的盘旋飘荡。
他负过身去,此刻已经无心再继续隐瞒,怕是再藏也藏不住了,索性就全部说出来,让往年深埋尘灰下的不堪往事全部重见天日,整理了一下情绪,语重心长道:“当年婉太妃容颜倾国倾城,被世人称为魏国第一美人,那个时候她并未许配于先王,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与她相识,至此被她的美貌与气质深深吸引,而她也很欣赏我的才华,至此我们情投意合,慢慢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曾在月老树下起誓结为夫妻。当时年轻不懂事,便情动鲁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两个月后,我得知她怀了我的骨肉,便准备上门求亲,却不想就在那个时候,也就是打算求亲的前几日,阴差阳错,先王出使魏国,秉承公事的巧合之下与她相遇,至此对她一见钟情,于是抢先我一步将婚书送到,我是臣,根本无力与王抢亲,至此,只能将苦水与不甘吞进心里,后来,她带着对我的误解和恨意嫁给了先王,那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抬头看了林倾尘一眼,言外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