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顺杆就爬,凑上前,故意道:“那榻也怪硬的,要不我们凑合睡床上挤一挤......”
话音未落,夏明懿当下甩给他一个白眼。楚宴一见,担心他反悔,连忙答应:“好嘞,小的睡榻。”
这一夜,是楚宴第一次与他共睡在一个屋檐下……
三年后,冬,先王夏仲武一病不起,病危弥留之际,下旨封七皇子夏明懿为陵安王,赐封地,赏万金。圣旨一颁,满朝哗然。
十日后,夏仲武殁,太子夏文放登基。新王上任,京淄城痛哀七日后,革弊端,颁新令,征贤纳士,免税一载,大赦天下。
此时,二皇子夏离允已封忠郡王,与其母妃玉太妃一起迁至汉中一带。三皇子夏庭云被封义景王,与其母妃太贵妃一同迁至乐阳一带。一个在南夏国西,一个在南夏国北,领土人口也是大同小异。
只是,两人与七皇子夏明懿相比,显然差的不止一截。就拿封地来说,夏明懿的封地属南边江陵一带,气候冬暖夏凉不说,商业也最为发达,先皇对婉妃和夏明懿母子二人的偏爱可见一斑。
又过两年,这一年,两人十二岁,楚宴被送至万安观。
须知,万安观是道观,公孙止是观主,当时已是花甲之年的他,相貌看起来竟分外年轻,乍一看也不过三十多岁而已。而观中上至长老,下至仆役,总共百余人口,此观中人非出家,被世人称作居士。
送楚宴去这里,无疑是楚长临的意思,楚长临认为他性格闹腾不安分,于是让他去观中修身养性,学学武,顺便增加些阅历。
临走之前,楚宴还特地向夏明懿告辞。
他特地换了一身新衣,面上浮现忧伤,与夏明懿难舍难分般道:“小的承蒙七殿下几年来关照。今日与七殿下一别,不知何年再相见。”
夏明懿心下祈祷:但愿永世不要再见!
“小的走了。”
楚宴一顾三回头,却见冰冷的某人笔直的立于殿前,纹丝未动。
“小的真走了。”楚宴再次回头。
夏明懿在他转过头来的同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嘴上像赶苍蝇似的驱赶道:“怎么这般磨磨蹭蹭!要走赶紧的!”
“七殿下~”楚宴几步跑回来,有欲要与之抱个满怀的架势,不想下一刻已被夏明懿一手抵开在一步之外。
楚宴欲抱被拒,不由一愣,接着面上凄然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勿须记挂小的,小的还会回来的。”说完赴死一般扭头大步离去。
夏明懿望着那抹远去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这一年,两人十五岁。
楚宴回京参加科举考试,两次复试大展身手,最后一举问鼎,被南夏王封为襄北牧。
襄北与京城隔江而望,楚宴这一去便是两年,两年来,他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那张冰山脸。
又是两年,两人十七岁。
两年来,楚宴因性格八面玲珑,官场可谓是如鱼得水,屡次建功升迁,直到次年被升至为左司马。
而被封司马那天,正好赶上夏明懿几天后的生辰。
那天是腊月初,当他五年来第一次见到夏明懿时,夏明懿正在正厅接待宾客,此时他一身白衣胜雪,颈边是贵族御用的白色狐毛大领。薄唇轻启,鼻若悬胆,眉如墨画。
比起儿时,如今的夏明懿差点让楚宴根本不敢认。
夏明懿脱去了以前的稚嫩,如今风华正茂,容貌不单单只是秀气,而是超越了男女相貌的美。而这种容貌,这种风仪,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楚宴站在院中像尊雕像一样,远远的注视着。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夏明懿几年后的长相,想象的样子几乎都与女子接近,可是,他没想到,当年那个秀气阴婺的小家伙居然可以长成这番模样,简直惊为天人!
不过想想自己,仪表堂堂,有棱有角的脸也是相当俊美,虽比不上他,但在南夏怎么着也能排个前三吧,嗯,这么一想,心里庆幸些许。幸好幸好,否则还真没底气跟他站在一起了。
忽而,有个声音不冷不热的传来。
“门外那位,已经站了好久了,难道不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知道楚宴怕什么吗?
A.怕爹
B.怕黑
C.怕老公不见了
D.以上全占
第4章 质问
楚宴回过神来,信步走了进去。夏明懿作为主人还没说话,他已自行入座。
夏明懿对他这番无礼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命人斟茶倒水后,端起手边的白瓷茶碗,用茶盖拂了拂水面上的茶叶,淡淡开口道:“楚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楚宴面上一笑: “陵安王居然还记得下官,下官真是荣幸之至啊。”
夏明懿抿了口清茶,回忆起昔日种种噩梦一般的情景,不由嘴角轻轻一勾,不咸不淡的道:“自然是记得。”
楚宴笑了笑,忽然觉得一晃几年,有些物是人非。寒暄了几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缎缠裹的红木盒,笑着放到夏明懿的面前:“今日是你的生辰,里面的东西是下官亲手所做。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夏明懿低眉望着案上的那只锦盒,微微愣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等他开口,楚宴已经抢先一步站起身,告辞道:“下官还有事在身,便不多做叨扰了,告辞。”
楚宴一走,夏明懿本来打算让人直接把东西扔掉,但眼睛在那木盒上注视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缓缓打开来。
盒内是一把样式普通的折扇,乍看下,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仔细看,这扇面上似乎有画着图案。
夏明懿正猜测是俗不可耐的花花草草,亦或是几行故露文采的诗词佳句,可当他缓缓展开那扇面时,却怎么也没想到,白净的扇面上,竟画着两个跃马扬鞭的少年。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白衣翩飞,相视而笑......
夏明懿凝视片刻,不知其意,刚想叫下人拿去扔掉,蓦地手上动作一顿,想了一下,还是命人收了起来。
这边,楚宴仓皇自陵王府出来以后,到现在手心还在冒汗。
为送夏明懿这件礼物,他没少绞尽脑汁,花费心思。最后踌躇了好久,才决定送这把折扇。
这扇面的图案确实是他亲手所作,至于为什么画两个骑马的少年,说起来似乎有些滑稽。
有一日他做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梦,于是头脑一热,便将梦里的情景画了出来。或许,夏明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其中缘故吧。
彼时楚宴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越想越是尴尬,越想越觉得别扭,包括方才匆忙离开也是因为这个在心里作祟。
直到走远了,楚宴紧绷的一根弦方才松开,忽觉感到轻松许多,微微舒出一口长气。
下一刻,突然一拍脑门,暗忒一声:自己这是作甚?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怕他干嘛?
他想,他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楚宴二十岁这年,升至丞相。
这一年,楚宴权倾朝野,一时间,名声大噪。然而南夏王越是对他宠幸信任,仇视嫉妒者也就越多。
彼时朝廷分为三派,一派中立,另外两派势力,一边以楚宴为首,另一边则以夏明懿带头,双方针锋相对,相互排挤,唇舌之战几乎每天上演。
发展到今日这番田地,是楚宴不想看到的,甚至也为此做过努力。譬如,他曾主动与夏明懿勾肩搭背的说:好歹同窗一场,我们握手言和怎么样?
岂料夏明懿丢给他一句:这辈子都不可能!
回过头来,楚宴苦笑一声,不由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是夜,南夏大军在草坡上扎营休息,灯火通明的帐中,楚宴俯首注视着案上的牛皮图纸,渐渐陷入沉思。
对面的行军参谋司马钰,与楚宴年龄相仿,且两人认识多年,算是交情不错。此时面临困境,司马钰锁着一双剑眉,轻轻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前方便是汉江,我们十万人马恐怕难以渡过,若沿江绕行,时间只怕不够,怕是还未赶到,乐阳早已成他人囊中之物了,到时候易守难攻,更加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楚宴沉吟片刻,负手左右踱步,表情严肃的道:“我军有水军一万,谙水势知深浅。稍后你传令下去,二十名水兵分别带四十名步兵和四十名骑兵,彻夜伐木造木排,所有人不得懈怠,务必赶在天亮之前造出一千只木筏。”
“一千只木筏?”
司马钰一听,大感惊讶。
楚宴侧头:“可是有什么疑问?”
司马钰想了一下,接着摇摇头。
虽不大明白建造木筏行不行的通,但他了解楚宴的为人,相信他不会有错,于是打消顾虑,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