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飞换上合身的行头,拿着助理带来的苹果礼盒,最后在厨房发现了顾春来。对方正盘腿坐在厨房地板上,怀中抱着个碗,旁若无人地吃面。
他一眼就认出,那碗是刚才他吃面的碗,筷也是他用过的那双筷。
见状肖若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便把礼盒放在顾春来身边,轻声说:“春来,感谢你,昨天晚上照顾我。马上过节了,送你盒苹果,平平安安。”
顾春来一言不发,继续吃面。
肖若飞只好略带无奈继续讲:“是的,他来试我新片的角色,最后,我们拒绝了他。”
灿星公司内许多工作人员都是看着肖若飞长大的,多多少少知道他和白雁南有一段简短的过去,也知道他们分手分得并不好看。当时白雁南主动联系,希望能参演这部片子,选角导演们有些惊讶,专门问肖若飞需不需要避嫌。
毕竟多年以来,灿星和白雁南工作室从未合作过。
肖若飞当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他甚至亲自出现在试镜现场,看着白雁南演完一段两分钟的独角戏。
两天之后,也是肖若飞亲自拨通拒绝的电话,告知对方,这个角色并不属于他。
说实话,这样的题材,中小规模的投资,灿星自家的新人导演,票房多半将将回本,主要收入还得靠海外发行。对如日中天的白雁南来说,无论赚票房还是刷奖项,都算不得好资源。
他以为白雁南不在意。谁知道,当时电话里无比平静的人,事后居然反应如此大。
这些幕后决定,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细致斟酌,肖若飞才掏出一句话:“我知道,你为雁南打抱不平。但……我不打算在选角上让步。我只想找到最合适的人选。而他不是。”
半晌,顾春来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突然转向旁边的助理,开口问道:“你是若飞的私人助理?”
完全没料到对话会抛在自己身上,见惯大场面的助理也打了磕巴:“是、是的……这位先生你好,我叫张一橙,是,就是他的私助……”
“我叫顾春来,你可以称呼我小顾,或者春来,照你的习惯就好。”顾春来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屏幕转向张一橙,“这是你老板西装的干洗单,旁边扫一下,店家说下午就可以取。”
张一橙手忙脚乱地照做。“稍等,我马上把钱打给您。”
“不必了,”顾春来摆摆手,收回手机,视线转向肖若飞,说道,“张先生,劳烦告诉你老板,昨天晚上他喝的那杯酒里可能有点不干净的东西,让他多注意,身体不舒服立刻去医院。”
张一橙像夹在吵架父母中间的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左右为难。
倒是肖若飞,没见过向来行事稳重成熟的顾春来耍小孩子脾气,觉得稀罕,便陪对方玩了起来:“橙子,替我谢谢春来。”
顾春来没理他,兀自吃面。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打扰人家吃饭不好,咱也该走了,”肖若飞心情大靓,语调也向上扬,“走前别忘了告诉他,有缘再见。”
顾春来一直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手捧碗,嘴里含着一根将吞未吞的面,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忘了起身,也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直到时钟敲响12下,他才恍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还在家中,意识到晚上就是最终场,现在去剧院已为时不早。
他起身太急,不小心绊了一跤。匆忙之间,他下意识扶助旁边的柜子。
只是那柜子年代久远,这么一用力,忽然开始摇晃。上面摆着的物件没站稳,被震倒,纷纷往下掉。
顾春来连忙去接,可他并非三头六臂,到头来还是有个漏网之鱼。有个蒙着一层灰的小相框不禁重力,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他腾出手,捡起来看,相框早已摔得七零八落,玻璃表面的碎片像一圈圈蛛网,错综复杂,割破了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三名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并排站在电影学院门口。这三人身高相仿,体型相似,其中两个人乍看之下长得有些相像。他们背后是电影学院那棵著名、象征着中国电影起点的百年槐树。满树的花开得正好,金光万丈,比太阳还艳,比放在学校博物馆内的奖杯还闪亮。只是这三个人,一个意气风发,一个满眼幸福,还有一个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顾春来跪在地上,捡起那张相片,小心翼翼地掸掉上面的玻璃渣,塞在胸前的口袋里,使劲按了按,生怕下一秒这画面就悄无声息地溜走,就此消失不见。
第5章 来看你
九月二十五日晚十一点,《失败与荣耀》的故事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全国巡回几十场的演出,也在这一刻正式收官。
灯光熄灭,大幕落下,全场鸦雀无声,连台上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秒钟后,掌声雷动。上千名热情观众纷纷起立喝彩,顾春来与共演者卢林曦足足谢幕五次,现场才尘嚣散去。
演出结束后是媒体时间。
演完戏,下了台,顾春来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他被按下开关一般,倦怠来袭,双睁不开。所幸卢林曦是兰桂剧团的副团长兼门面,接到的问题多一些,他才能偶尔放空,落得清闲。
兴许看他快要睁不开眼,卢林曦笑了笑,调侃他两句,让他回答了几个轻松的问题,便遣他离开。
顾春来感激地看对方一眼,向媒体真诚道谢,然后睡眼惺忪地溜回后台休息室。
推开熟悉的门,顾春来放任自己陷在沙发中。
闭上眼,面前还是刚才炽热的舞台。台下静悄悄的,漆黑一片,唯有头顶巨大的灯才能照亮世界。那一刻,舞台是他们的,数以千计的目光也是他们的。
可睁开眼,除了剧迷送给他和卢林曦的礼物,周围其余都和刚才没有差别。
一样的椅子一样的桌,一样的油光锃亮的沙发上搭着一样的外套。顾春来瘫在沙发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飘落灰尘的天花板。头顶的灯光远没舞台的明亮,走廊里也渐渐没了工作人员的声音,配上周遭陈旧的设施,颇有种美梦结束回归现实的惨淡。
每次演出收官后,他都要几天时间,才能摆脱这种巨大的不适感。
不知愣了多久,顾春来耳边终于有了动静:“春来,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待这儿呢?出啥事儿了,跟哥说说?”
他回头一看,是卢林曦。
演出结束后接受了不少采访,想必卢林曦早已疲惫不堪。这种情况下还要对方担心自己,顾春来有些于心不忍。
“师兄您不用管我,赶紧回家吧,嫂子肯定在家等着。”顾春来连忙挣扎起身,拎过一袋月饼,递给对方,“还有两天就过节了,这是孝敬您和嫂子的。”
卢林曦打开袋子一看:“半岛酒店的流沙奶黄月饼?”
“我记得是嫂子的最爱。”
“亏你小子还记得。”卢林曦嘴角咧到耳根,“那我就不客气了,代你嫂子谢谢你。你也快收拾收拾,不喝酒的话就送你回去。”
“师兄别麻烦,”顾春来面露难色,“我今天晚上打算在剧院附近凑合一下,明天再回去。”
“咋?”卢林曦凑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掏出瓶眼药水,“瞧你摘了眼镜!跟哥说说,家里又出事儿了?”
“不不不,没,没什么大事一切都好,”顾春来生怕自己语气不够坚决,让对方再担心,“昨天晚上家里飞进来一只花蝴蝶而已。他到处扑楞翅膀,鳞粉还掉的哪儿都是,根本没法睡。”
顾春来怎么也预料不到,昨天在黑潮安慰白雁南的时候,居然撞到肖若飞。
偏偏肖若飞看上去也喝得酩酊大醉,走路似蛇扭。他冲上去一看,肖若飞面色潮红,口齿不清,仔细问了问才知道对方只喝了两三杯。
很明显,酒里被下药了。
顾春来惊觉不妙。他没法对眼前的人坐视不管。即使是肖若飞,那个看不起自己、讨厌自己的肖若飞。
“花蝴蝶?”卢林曦忽然来了兴趣,“春来这是开窍了?来,跟师兄说,是哪家的姑娘小伙,让咱春来念得睡不着觉?”
“师兄,您真言重了……”
顾春来话说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人声,将他打断:“师兄,要我看,这是春来宅心仁厚。昨晚狂风暴雨,把蝴蝶翅膀都打湿了,他要是没开窗,这蝴蝶怕是一辈子都没法再飞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他不用看便清楚说话的人是谁。
顾春来回过头,肖若飞直接大剌剌地撞进他的视线。对方显然精心打扮过,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捧盛开的百合,风度翩翩,站在灯下浅淡微笑,亮得有些刺眼。
“若飞!好久不见!”卢林曦绽开笑容,迎上去一把搂住肖若飞,拍了拍他肩膀,招呼他进门座。
见状,顾春来伸手去接花,没想到肖若飞手一抽,径直将花束献给了卢林曦。
“谁说是给你的?”他狡黠地冲顾春来眨了眨眼。
“没说是我的!我就是想帮师兄放到桌子上去。你和师兄站着说话,不管谁一直抱着那么沉的花都不合适吧?”顾春来愠怒地看着对方,手僵在半空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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