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垂眼,道:“放我走。”是肯定的语气,绝非询问。
赵暖舟捏住了他的手,道:“不可以。”这个也是绝对的肯定语气。
他倾身,一手抬起了男人的脸,皱眉愠怒道:“我和你已有夫妻之实,我既没死,你若要我放开你,除非你有本事说服我。”
东方不败从没见过这样的赵暖舟,他料想这男人定是生气了。
也是,好不容易放下自己的脸面,将难堪的东西捅出,又下了万分决心向自己求爱,却受到冷待,心里自然是不爽快的。
他笑笑,风轻云淡般道:“好啊,我来说服你。”
掌下暗暗蓄力,却发现仍是无法运功。
“你我相识多久?”他看向赵暖舟问道。
“刚满……”赵暖舟踟蹰着。
“刚满一个月,”东方不败接下去讲,“我也觉得怪异,我怎么会一时昏了头脑和你做下那样的荒唐事,现在想起来,你我之间真的可能存在感情吗?”
他淡淡道,嘴角的笑容看上去无比得意,“现在我想清楚了,你和我不过都是一时的头脑犯浑罢了,所以,我们应当就此江湖不见。”
“不对,”男人反驳道,“这不是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接着听我说,”东方不败笑道,“我给你理由。”
他看着赵暖舟有了一丝不安的眼睛,道:“你要娶我,无非是受你内心的愧疚驱使罢了,但是我现在告诉你,你不必愧疚……”
“你不必愧疚,我本就饲过男宠,你在我眼里,和我过去的男宠一样,没有半分区别,无论上位抑或下位。”看着赵暖舟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嘴角的笑意就越来越欢。
赵暖舟如听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摇了摇头,俊颜因怒意或是其他而显得陌生,咬牙道:“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东方不败笑笑道,“难道你以为我就必须只有你一个男人?真是自信过头了,赵少堡主。”
他还想接着说,但是赵暖舟的表情已经变得不足用怪异来形容。
赵暖舟在潜意识里将东方不败划分为清倌,从来他都认为这人这样傲然的性子必定是不肯屈居人下的。
他一直以为,水牢那次就是这男人的初次。
不善风月之人,总有无法接受的事情,譬如东方不败施施然做无所谓状讲出的事实。
脑中轰隆隆作响,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没完没了的鼓噪声在耳边响起似在嘲笑不堪,只一刻,赵暖舟红了眼睛。
东方不败像是看见了意料之中必然发生的事,嘴角的笑意有了一丝变味,他皱眉退开,却被男人接下来的动作所阻止。
电光火石间,赵暖舟单手扣住了他,用那样结实的身躯将男人锁紧入怀,叹息一样道:“你的理由的确足了,但是你不可以离开我。”
“我们,撞日而婚。”男人接着道。
东方不败看着赵暖舟因怒意而发红的眼睛,淡淡道:“行啊,聘礼拿来,任仙一本。”
赵暖舟仰头闷声地笑了,看来这次是真的心中不痛快。他单手从怀中掏出那随身携带的玩意儿,手下一用力,那破旧的书籍就灰飞烟灭,被震成了粉末,连碎片也称不上。
“赵少堡主,”东方不败脱口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
赵暖舟直直地看着他,压制心中躁动道:“你百般推搡,是为了套这东西吗?那我就毁了它好了。”
“我告诉你,不败,若是想要知道它的内容,你只能跟我,我是说……你跟定我了。”
威胁一样的话语脱口,这应该是最难堪的求爱了。不过,对待这样没有任何维系枷锁的感情,像干涸河床和绝收焦土的感情,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了吧。
说出来的和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
明明,明明想说的是—这不是任仙,而是任魔,我怎么舍得让你入魔。
现在,东方不败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冷淡。
感觉如被尖刺直扎入心口,疼得厉害,赵暖舟却不动声色。
那被扔在脚下的剥翅之虫最后一次挣扎了一下,终究是死去了。
第30章 新的起点
最近江湖上喜事不断,先是朱小蔷嫁出,尔后就是赵少堡主的大婚,这前者就暂且不说,这后者已是令人话题不断。
赵暖舟刚刚脱离了牢狱之灾,可谓九死一生,却在八卦笔这新媳妇才当了两天的时候就突然宣布成亲之事,着实令人困惑。
但这似乎又是在意料之中的。
时江湖人猜测那赵老先生是想要给心爱的嫡长孙冲去霉气,但这媳妇儿的人选却多少令人有些诟病。
首先这媳妇儿非女子,而是一男儿,要想叫他产崽是绝无可能之事。其次,这男人来路不明,出身据说不大好,又怎可配得上赵少夫人之名?
即便这媳妇儿有诸多的不好,但赵暖舟说了,非他不可,而那一向顽固成性的赵老头这次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为何?
说来巧的很,那远离江湖多年的侠侣夫妇赵浣碧和颜妤竟然回到了赵家堡,且支持自己这儿子的婚事主张,刚从半瘫状态转好的赵老先生见孙儿无事且亲人归家,瞬时喜出望外。故他再也不强迫赵暖舟去找什么门当户对之人,直接就答应下了孙儿。
更甚者,连赵家堡的过门规矩都给忽视了。
听说,那南方第一钱庄的庄主袁贵和他二女儿为此大怒,但却无可奈何。
一切倒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女孩子清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赵槿花笑笑,对东方不败道:“夫人真是好看。”
说着,她用桃木梳在那黑缎一样的发丝上梳理着,一下一下,不厌其烦。
东方不败瞥了一眼镜中的人影,心中一阵烦闷。他看着自己穿着绣纹金线嫁衣,鬓角戴着珠花,连脸上的腮红和香粉都扑好了,虽是异常美丽的模样,但他完全没用了当年为自己上妆时的欢喜。
“你主子在哪?”他开口道。
赵槿花露出白牙笑道:“夫人你可真会说笑,我主子不就是你吗,你不就在这儿吗……”
东方不败摆摆手,道:“我是说,赵少堡主。”
女孩停下手中的动作,似在思忖,不久后道:“在前厅吧?”
“夫人啊你,槿花晓得,有的事情初次都会痛的。”女孩突然调转了话题,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子,直往东方不败手里塞。
东方不败挑眉,看向赵槿花,道:“谁教你这些东西的?”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道:“夫人你对我好,我自然是从心底喜欢夫人你的,这些事情是我前次从别个阿婶那里听来的,夫人信槿花一次,使使这玩意儿,要不然好像会很痛啊。”
“阿婶说,涂点到那个地方就好了。”女孩有些脸红道。
东方不败笑笑,心底道,要痛早就痛过多少回了,但是嘴上说的却是:“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先出去弄点吃食给我吗?”这自然是打发女孩用的。
赵槿花不疑有他,忙应道:“夫人饿了?槿花马上去厨房吩咐一下!”
然后,那女孩便推门而去。
东方不败笑着摇摇头,双指屈起放置于唇边,吹了声暗哨,随即,一只肥嘟嘟的金莺儿自窗中飞入,扑扇了几下翅膀后乖巧地停留在了东方不败的肩上。
“好乖。”他逗弄了几下这肥鸟,嘴角噙笑。
前厅。
赵暖舟看着眼前的穿金戴银的一位公子,笑笑道:“多谢赏脸。”
这人是一土财主出身的富商之子,那富商早年下过海,周游过各处,也喜欢附庸风雅结交名士,这次就带着儿子来赵家的大婚了。
富家子虚胖,浑圆的脸上不时有汗珠滴下,皮肤白皙得像擦过几层粉,看得赵暖舟心中讶异。
男人伸出肥胖的手,拿出了一个名帖,叫赵暖舟收下,赵暖舟虽心有不适但仍爽快地收好,接着就另寻了话题和其他来客聊去了。
哥舒小刀出现的时候,赵暖舟笑着迎了上去,道:“小刀兄来了啊。”
“哥舒兄。”塞外汉子屡屡胡须纠正道,大笑道,“你和骆兄弟也就这点相似了,老爱揶揄我。”
话毕,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大笑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骆缎周寻巫辞儿一事。
但根据种种迹象看来,巫辞儿并未撒谎,那字迹和小蛮子的手书如出一辙,于是“借机逃离花心恋人”的推测就显得合理起来。
但是骆缎洲不信。
想到骆缎洲因此缺席,赵暖舟不禁叹息。
一旁,赵浣碧和颜妤两人打发好了前来寻话的几人,夫妻俩就开始聊了起来。
聊到后头,两人竟然在众人不觉之时离开了前厅。
“你连天沁都请来了,死鬼老赵!”眼下,房内,明媚女子一改往日娇柔,抓着男人的耳朵,恨恨道,“你跟她啥个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