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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布袋]恨不相逢 (王老吉)


巫阳女官闻言点头笑道:“公子只知道自己是求而不得的心思,怎的不知小女子对圣上的一片痴心呢?”剑布衣闻言却是一怔,心中暗道往日恍惚之间,曾听得王迹提过一句此事,只是一来宫闱风流富贵之地,宫娥彩女原想着借此出身不足为奇,二来自己连日忙着昙花车的事,也未曾将此事当件正经事放在心上,如今听闻巫阳神女提到此事,似是有意拉拢自己,因故作轻浮一笑道:“你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博个出身,只是你家圣上平生不二色,如今你进宫多年,只怕早已心灰意冷,此番对我表明心迹,不过意欲教我偏听此言放你一条生路罢了,我却如何能听你一面之词。”
那巫阳女官闻言却是眼圈儿一红笑道:“博个出身?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当年我在欢场之中做头牌姑娘,哪一件簪环首饰妆奁衾枕不比普通的妃嫔还要贵重奢华?我若是贪恋风流富贵之事,也不至于沦落风尘失了清白身子,如今却是难见我的心上人,竟连表白一番的资格也没有了。”
巫阳神女说道此处,偷眼观瞧那剑布衣似是为她的故事打动了一般,并不言语,因继而说道:“当日我才金钗之年,因欢场之中竞选花王,破例首推清倌人,我便拔得头筹封为牡丹,一时之间艳名远播,亦有不少王侯将相成了我裙下之臣,只是我出身宦门家道中落,方才充入教坊之中沦为官妓,实则自视甚高不肯见客的,谁知当日一位皇子将我的金闺以重金包下三个月,吃住都在内中,我以为他是寻常纨绔子弟寻花问柳,只是他皇族身份我却要反抗不得,少不得假意从了,一旦他对我有何不轨之事,我便一死保住清白之身,谁知他在我闺中居住,却是谨守礼仪,只教我如通房大丫头一般睡在外间上夜,他自己也只是夜夜笙歌看些歌舞,闲了便下帖子邀约一些江湖名士狂狷书生来在我闺中细谈,却是正眼也不瞧我一眼的。”
剑布衣听到此处冷笑一声道:“这是自然,算起来当日他早已与我师兄相识,若是不曾见过他的样貌,只怕你如今却也能博得个妃子头衔,一旦得见我师兄的模样儿性情,你便再美,不过是芍药种上牡丹台,端的婢学夫人玷污闺阁风韵了。”
那巫阳女官给剑布衣此番奚落,因脸上一红道:“我原本心中不平,直至见了当日盟主夫人,乃知人原不可与天争……这也罢了,只是当日我金钗之年正在少女心性,见这位皇子生得模样俊俏谈吐不俗,真乃乌衣子弟香粉孩儿,又因他不理我,只将我当一般服侍的丫头看待,我倒起了争竞之心,当日不是自夸,我虽然年幼,裙下之臣却也交游甚广,上至王公亲贵,下至封疆大员,却是无所不至的,便是皇子也有好几位曾接我家宴之中陪酒唱曲,因此乍见了这位皇子竟不为我色艺所迷,心中反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起来,因每天妆扮的娇娆妍媚,只在他身畔伺候,晚间上夜,因借口服侍得不周全,越发不在外间,却挪进内间拔步床底下的碧纱橱内睡了,上夜时他要茶吃,我便只穿着肚兜披了件衣裳得递过去,谁知他眼皮也不抬一下,吃了茶依旧转向床内睡了,我方知他在我身上竟是丝毫不留心的,只是越发如此,那股子柔情蜜意却是越发纠缠五内之中挥之不去,到底抑郁成疾缠绵病榻之上,形容颜色渐渐憔悴起来。鸨儿见我生得不如往日娇艳了,便意欲将别的姑娘来换了我的差事,谁知他竟说‘我看她这般模样倒是清贵,竟有西子捧心之态,你们且不用换人服侍,我明儿传宫里的太医来瞧瞧,开个方子认真吃几剂就罢了 ,又何必再挑别人上来,不知我的脾气秉性,也未必比这孩子聪明会服侍。’我因听了他这话,这病登时就好了大半,于是挣扎着比往日更为尽心,兢兢业业的服侍了他几个月,自家病体倒反而痊愈了,只是身子大好之后,心病却因此情根深种,再也无法自拔了。”
剑布衣闻言蹙眉道:“依你这么说,也不过少女心性争强好胜罢了,只因那蕴果谛魂对你并不热络,你反而拿出本钱倒贴男人,这也是风月场中常有的事,却如何敢拿来与我对师兄的心意相提并论。”
巫阳女官原本说起往事,不过意欲证明自己与剑布衣原同心同德某个圆满心意,如今听闻此言,倒是触动了自家情肠,因眼圈儿一红早已滚落几滴珠玑,连忙伸手在腮边拭了笑道:“一时说动了情,倒让公子见笑了,若说我不是真心,也就没了后来那件事……当日圣上在我闺中住了几个月,京城里这原是常有的事,外面风闻舆情,难免说这皇子不学好,偏偏要往下流走,贪恋着窑姐儿等语,我因担心那皇子畏惧风闻物议,便要搬回自家王府之中居住,谁知他竟毫不在意,依旧每日宴饮通宵达旦,只是我那时渐长到了豆蔻之年,又在他身边服侍过几个月,行为处事又与往日不同,渐渐听懂他与那些江湖落拓,不第举子之间竟是借风月之事,谈论起天下大势来,往后光景,又有几个封疆大吏进京述职之时,因借故来我闺中宴饮,却是与圣上做些密会,互通消息,我虽然身为深闺女流不懂政教,只是也略略探得身为皇子结交外官,却是件杀头的勾当。”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巫阳神女的故事~

  ☆、第百九十七回

昙花车仙子绛洞,麻姑髻挽断罗衣
剑布衣闻言点头道,“敢情你们圣上竟有如此风月手段,想是当日正在我师兄遭逢武林逼杀之时,他作此夺嫡的勾当自然是为了事成之后迎娶我师兄为皇后,以便在庙堂之高趋避江湖之远,回护他们母子二人了。”
巫阳神女闻言点头道,“正是,只是当日娘娘情形实在危急,圣上联手各地藩镇之时,关心则乱,到底急躁了些,是以被人看出端倪,夤夜之际查办我的闺房,意欲找出圣上身为皇子却结交外官的证据来。那日他正与心腹藩镇在我房里密谋之时,忽听得门外叫嚷着什么看街的老爷查窑子,唬得我花容失色,圣上与那心腹起先倒也不在意,后来渐渐听闻兵马司大员的声音,圣上才知道自己着了道,因暗暗猜测是那招提太子所为,眼见衙门的人就要闯入我香闺之际,那心腹大员便拉着圣上躲在我床下,才不曾给那些人撞破了行藏。”
剑布衣听到此处,因点头道:“想是你危急时刻挺身护主,助他二人逃过一劫了。”巫阳神女闻言凄然一笑道:“我因见他们藏好了,便披衣下床,故做些娇音媚态,与那些官爷周旋一番,只是那些人打定主意圣上就在我房里,起先必然有什么风色落在他们眼里了,只是圣上与那封疆大吏武功均在上乘,虽然藏身在我床下,却有那贴墙挂画的轻功,因纵身攀在床板夹层之中避过搜寻,那些人寻了半晌不见人,便急了,因心中忖度若我是圣上的红颜知己,只要将我糟蹋了,圣上自己肯现出身形为我出头,便几个上来,就将我按在炕沿上……”说到此处,到底触动自己多年伤痛,虽有做作痕迹,却也真情流露滚下泪来。
剑布衣闻言蹙眉道:“自始至终,那蕴果谛魂竟不曾为你出首么?”巫阳神女闻言释然一笑道:“我是什么东西?也敢让圣上挺身而出,他心里自然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那时一心一念都是他的心上人,此番为我出面是小,若耽误了夺嫡之事,节外生枝竟玉牒除名贬为庶人,有怎能保全他的妻儿,再说他与那官员隐身床下,那位大人也是死命扯着圣上,不叫他出来救我的……呵,我也并不怨他,因一时间那些畜生作践完了我,终究不见有人出来,便口里不干不净的走了,我却给他们奸得早已死了过去,给人救醒之时,听照顾我的姐妹说,那鲜血都流了半炕,底下裂出好大的口子,好不怕人的,我因此心凉了半截儿,再打听圣上的去处,却是没人知道了……”
剑布衣闻言蹙眉道:“这蕴果谛魂端的狠心,竟连他心腹之人也顾不得性命。”巫阳神女闻言噗嗤一笑道:“公子怎的说起旁人来,如今换了你又当如何呢?我照顾娘娘这几年以来,别说是男子之身,就是我身为女子纯阴之体,每逢服侍沐浴更衣之际也要怦然心动的,我便知有了娘娘这样的心上人,什么天理人伦仁义道德,却也只好丢到爪哇国去了……只是方才公子也是错怪了圣上呢,原是当日他为我验伤之际,见我花唇撕裂花宫倾颓,因连夜回到宫中,为我取来烛九阴的体脂疗伤,虽然残花败柳之身,竟在百日之中出落得完璧闺女一般,倒比别的姊妹更为娇艳了。那招提太子只因此番一击不中,倒给圣上拿住了把柄,因参他一本兄弟阋墙逼良为娼,再经三法司衙门大理寺正堂运作一番,舆情甚嚣尘上,逼得先皇不得不废了太子再立储君,圣上方夺了嫡,一旦登了大宝,第一件事就是查办当年那些糟蹋过我的歹人,全都株连了九族做了灭门的勾当,我心中怨气以销,况且若不是圣上为我取来烛龙体脂修复完璧,只怕我如今连自己的孩儿也不能有,是以我非但不怨他,反而对他恋慕之中更有敬重之意,主仆之情了。”
剑布衣听闻此言,竟放松了手中力道,倒轻笑了一声道:“想来你竟也是个痴人……”巫阳女官闻言笑道:“想是用情一路多半相似,公子既然能体会小女子心意,想必也是个痴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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