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没病会对他跟前跟后的吗?没病会厚着脸皮往上贴吗?没病会对他牵肠挂肚的吗?
那有病不都是因为他允唤林吗?什么东西昧了允唤林的良心,杨堪越想越气,独独没想到是自己的喜欢。
都喜欢了,还不让人恃宠而骄吗,谁先喜欢,就是该受着这份气。
以退为进或许能让刻薄的允唤林手足无措,可面对面的抬杠,杨堪绝对不是唤林的对手。
“程倩不来了,你跟我冲什么?”没见过允唤林这么不讲理的,自己是因为程倩不来了和他冲吗?再说自己有跟他冲吗?
杨堪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又讪讪闭上,他说点什么能占上风呢?这一句话的功夫,允唤林就能治住他,像是被掐住命门似得。
横不过唤林的人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闷声闷气道,“你不是来帮我弄花的吗?还管程倩干嘛?”
现在的唤林一点就着,也不知道杨堪那个字说的不对他胃口,跟燎着的火炮一样,“这么黑怎么弄啊,你自己弄吧,懒得伺候你。”
一提程倩,唤林像是窈陷入泥潭,哪哪都不舒坦,扭头便想往楼下走。
杨堪顾不上他俩是谁伺候谁,手上一快,一把抓住唤林的手腕,“你去哪啊,这不有手电筒嘛。”
是个祖宗,可谁叫人家有恃宠而骄的本事呢?杨堪想能耐也能耐不起来啊。
唤林是轴轮,非得要杨堪低声下气的哄,手忙脚乱的拦。
杨堪哪能让人跑掉,手上稍稍用劲,把人拖到阳台边,手上的电筒塞到唤林怀里,“说两句就跑,什么毛病啊。”
说归说,杨堪声音不敢太大,语气不敢太急,“不是你在问嘛,我回答你也有错了,我就是让程倩别来了。”
杨堪垂着脑袋去捯饬土里的太阳花,余光瞥到唤林的表情,确定没有异样才敢接着说,“你老关心人家程倩…”
他不止是酸,他还涩得慌,“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穿什么啊…”
那杨堪还能穿什么,不就是裤子衣裳,要是杨堪穿裙子,他也关心,唤林不知道杨堪为什么老拿衣服说事,“你干嘛老跟衣服过去?”
“我是跟衣服过不去吗?”唤林平时不是挺机灵吗?自己说一句,他能对一百句他有病,现在怎么倒像是榆木脑袋,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我让你关心关心我,别老看程倩行吗?”
程倩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他什么时候关心程倩,要不是程倩和杨堪相亲,他能知道程倩这个人,话又说回来,杨堪缺他一个人关心吗?
话到了嘴巴,气鼓鼓的唤林瞠目瞪杨堪,杨堪手上动作一顿,没有躲开唤林的目光不说,反倒意义不明的看着唤林,这倒是让唤林失了方寸。
手上全是泥的杨堪不好去碰唤林,两人无声的对立,允唤林这边不是窗户纸,他是层金刚砂,锅里水煮沸了,炉上的铁都烧烫了,都熔不掉这块儿顽石。
杨堪搓着手上的泥,声音不疾不徐,盯着唤林眼睛,实在是怕漏看掉什么东西,“我想别人了吗?”
“什么?”出其不意的问题,让唤林毫无防备,再说了杨堪想没想别人他哪知道啊。
像是猜到唤林在想什么一样,杨堪当即气笑起来,“那我还有功夫去想别人吗?我一年到头,在家待得日子就那么长,时间念想都留在谁哪了你不知道啊。”
“你见我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殷勤过。”更丢人的杨堪没好意思说,他能说他接到唤林的电话,一晚上都说不睡,在船头待了一夜吗。
什么东西值得他高兴,值得他兴奋,不是允唤林最清楚吗?那自己都把心掏出来了,允唤林到底是怎么想的。
口舌之争从来都是唤林占上风,如今唤林惊奇的发现,杨堪居然谙练的说出长篇大论来。
那怎么就他杨堪一个人委屈呢?他也没为了谁大半夜的出去找电话啊,难道不是因为杨堪,不信的都信了吗?
绕进程倩的圈子里出不去的唤林没懂杨堪的意思,“那程倩…”
“我是跟你说程倩吗?”杨堪急了,猪都教会了,允唤林怎么还不懂,“我在说我和你,跟程倩没关系,也没有什么张倩,李倩,就我杨堪,和你允唤林。”
“我和你…怎么了…”唤林语塞。
杨堪怄得胸腔疼,想想猪也不谈对象,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允唤林就是个猪脑子,“我跟你…没怎么…”喜欢这种事情还是得张弛有度,话都是他一个人说光了,总得让唤林自己琢磨琢磨。
说穿了,杨堪还是怕的,他怕他急性的说出一句喜欢,唤林脑子还没开窍,把人吓唬走了,以后半夜想谁去。
说话说一半,难受的是唤林,他绷着张脸,“怎么又没怎么啊,你…”
“程倩不来了你高兴吗?”杨堪今天非得在金刚砂上戳个洞。
高兴有那么一点点,但唤林不能说,“跟我有…”
“我问你高兴吗?我不想听别的,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和你有没有关系这种话我不想听。”
“高兴”这个两个字听得唤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臊得他耳垂酡红,杨堪看了他一阵,独自叹气,“你慢慢琢磨吧,琢磨清楚了再告诉我。”
这语气怎么像是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讲过的题,唤林还不会,老师要他回家自己再看看,看懂了他们再接着讲。
想要赶紧的把这个话题结束掉,杨堪提醒道,“明天我跟我爸去房管所一趟,我们后天去庙里。”
“哦。”怎么回事呢?杨堪说话一快,自己怎么就插不上话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被动了。
沉默后的气氛格外僵硬,两人各怀心事,酸到是酸到一块儿了。
第34章
偏偏夜空突然一道炸雷,紧接着从顶楼能眺望的地方,尽是一片黑暗,码头的小巷子响起惊天动地的埋怨声,不出意外的话,是又停电了。
炸雷动静之大,先是一道闪亮的白光,照的整个夜空都是亮的,在那瞬间,唤林都能看清杨堪低着头不情不愿的表情。
随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声,让毫无防备的唤林一哆嗦,手上的电筒也跟着晃了晃。
整个巷子都黑了,唤林手上的光亮被黑夜放大的好多倍,是夜里唯一的光源,杨堪顾不上手上脏不脏,一把握住唤林的手腕。
刚刚才剑拔弩张的争吵过一阵,如今肌肤接触是莫大的尴尬,两人的神经都像是绷紧的弓箭,稍有不注意,便有离弦箭。
抓住唤林后,杨堪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心里越是忖度,越是糟心,他闷声闷气道,“都什么月份了,怎么还有旱天雷。”
唤林也不是真的要跟他对着来,只是憋着气还没撒够,嘴上不肯饶人,“六月都还有飞雪呢,现在怎么不能有旱天雷。”
语速不疾不徐,音调不高不低,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垂着眼眸无动于衷,也能和杨堪抬杠,真是招人恨。
杨堪不是没听出允唤林绵里藏针的话,奈何他脸皮厚,怎么挖苦他都能当耳旁风。
不痛快也只是藏在心里,杨堪心思也跟着急坏了,将手上的泥巴狠狠的蹭到唤林衣袖上。
唤林无语至极,又骂不出难听的话来,无奈道,“幼稚…”
语气里的退让,连唤林自己都未曾察觉。
原来不阴阳怪气的唤林也没那么讨人厌,杨堪得了便宜还卖乖,“后天穿我给你买的那件外套吧。”
“山上很冷啊。”唤林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暗暗答应。
他们这里四季不算分明,特别是春秋两季,跟闹着玩似得,眨眼便过了,单层外套穿不了多少日子。
“穿里面。”杨堪补充道,“我和你一起穿。”那又不是小孩子凑一块儿上厕所,少了谁心里还会不舒坦吗?
还真是,一听杨堪的话,唤林难得没有反驳。可服软都这么招人恨,也不知道嘴甜一点,也不会低声下气的说句软话,傲得跟什么似得。
从窗户里透出焦黄色的烛光,万家灯火格外的温馨,只是顶楼乌漆嘛黑的,做什么都不方便,杨堪拉过唤林的胳膊,“下楼去吧,不弄了。”
电筒的灯光洒在楼梯道上,唤林顺从地走在杨堪前头,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的踏实,格外的小心翼翼。
静谧的夜晚,加上昏暗的楼道,刚刚辩口利辞的杨堪沉默的走在唤林的身后,唤林像是孱弱的猎物,被蛰伏的野狼盯上,每一步都不太好受。
正如唤林所想的那样,杨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后背,像是活生生的要瞧出个窟窿来,倒也没有唤林所想得那般骇人听闻,杨堪只是舍不得挪开眼睛罢了。
唤林身形消瘦,自己从身后注视他,那份想要朝他伸出手的冲动格外强烈。
恍惚的错觉越发灼热,唤林手脚僵硬,狭窄的楼道无法让他和杨堪并排通过,他又找不到让杨堪上前的理由。
像是一点点被杨堪困在眼神之中,允唤林越想越觉计被动。
手里的电筒“滋啦”作响,灯丝闪着奇异的光芒,杨堪还来不及开口,霍地,他俩唯一的光源也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