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年为了掩盖表面的和平,不去追查他母亲的死因一样。
乔鹤行微微抬起头,他看见了郁辞眼中的担忧,郁辞一向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对心爱的人就更是如此。他大可以在他面前示弱,大可以换取郁辞更多的怜惜。
可他没有,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安慰我。”
他还没有这么脆弱。
“十三年过去了,我已经不难过了。我妈妈一生没有做过坏事,应该早就投胎了,有了新的生活。今天乔浚和乔衡的下场,不过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他看着郁辞,像是真的很高兴,甚至微微地笑起来,“我这么多年一直不敢梦见我妈妈,但是如果今天她来我梦里,我终于能告诉她。我给她报仇了。不过她可能不会很高兴,因为她不喜欢我这样。但我终于能放下了。”
乔鹤行每说一句话,郁辞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他想,他失去父母的这些年还有郁沉言在他身边陪伴,他深夜里因为噩梦哭泣的时候,郁沉言会把他抱起来哄他。
可这些年,乔鹤行做了噩梦,又有谁在他身边呢?
“你妈妈不会不高兴的,”郁辞的声音很肯定,其实他从没有见过乔鹤行的母亲,可他就是很笃定,“她只会想,她的儿子长大了,自己亲手了结了过去,以后他的每一天,都不会再被这件事纠缠了。这是好事。”
“真的吗?”乔鹤行轻声问。
郁辞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道,“我妈妈生病的时候一直对我说,她不担心我不能成为一个好人,却担心我会不会受到欺负。比起你用了什么手段,你妈妈更在意的一定是你的安全。你变得强大了,不仅能自保,还能让仇人付出代价。她怎么会不高兴?”
郁辞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然知道这场争斗中乔鹤行的手上不可能干净,然而在这样一个险恶的乔家,有这样一双虎视眈眈的兄长,当一个善良柔弱的好人,又怎么能生存下去。
他宁愿乔鹤行够狠,也好过今天被扫地出门的是乔鹤行。
乔鹤行低头想了一会儿。
其实他从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与宽解,这些东西在他母亲去世的头两年,他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郁辞嘴里说出来,他就愿意相信。
他捉住郁辞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那我听你的,Petite rose.”
他叫郁辞“小玫瑰”。
这是他心上的月亮,也是他心上的小玫瑰。
但郁辞没听懂,困惑地歪了下头,闷闷地说道,“我法语不好。”
口气里还有点委屈的味道。
乔鹤行被逗笑了,他刚刚那满身的戾气与冰冷,突然间烟消云散。
“走吧,带你上去吃个晚饭,我送你回家。”乔鹤行推开了车门,拉着郁辞走出来,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和郁辞介绍,“这是我用自己挣的钱买的第一个别墅,除了我身边的人,没人知道这里在我名下。”
郁辞乖乖跟着他上楼,踏入电梯的时候,郁辞四处看了一眼,突然间意识到了他和乔鹤行之间的财力差距。
他确实不缺钱,但那是因为他爸不差钱,他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奖学金好像就没有收入了。而反观乔鹤行,年纪轻轻不仅有车有房,名下资产更是庞大。如今他已经参与到乔家的生意里去,以后只会越来越有钱。
郁辞沉痛地想,这么一看,他和乔鹤行在一起好像一个吃软饭的米虫,全靠乔鹤行养家。
“怎么了?”注意到郁辞的走神,乔鹤行问他。
“没什么。”郁辞扁了扁嘴,心想他是不是该去他爸公司上个班?
-
但郁辞的赚钱计划暂且不提。
他跟乔鹤行一起吃了晚饭,又一次在沙发上亲亲的时候,他爸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他爸的来电铃声是专门设定的,吓得郁辞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顺带捂上了乔鹤行的嘴,眼神警告他安静。
乔鹤行挑了挑眉,非但没有老实,还伸出舌头,在郁辞的掌心舔了一下。
他的眼睛生的漂亮,看着郁辞的时候,简直有勾魂夺魄的作用,如今被乔鹤行吻着掌心与指尖,郁辞简直腰都跟着一软。
郁辞默默把乔鹤行的嘴捂得更紧了一点,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然后心虚地跟他爸打招呼,“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郁沉言坐在灯光明亮的办公室里,声音里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也没什么,就是刚刚遇见你季伯伯了,季思淼。你应该有印象。”
“我记得他,他这些年好像在国外发展事业,是他吗?”郁辞不明白他爸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人。
“是他,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学校有女朋友吗?”
郁沉言猝不及防地拐了个弯。
“女朋友”三个字从手机里传进乔鹤行的耳朵里,他立马坐直了身体,光明正大凑过来偷听。
郁辞瞅一瞅旁边的乔鹤行,他这到底算不算有“女朋友”呢?
“没,没有。”郁辞心虚地抹了把汗,“但我……”
可他话还没说完,郁沉言的口气就轻松了起来,“那还好,你季伯伯有个女儿,今年二十三,那女孩我见过,非常优秀,还是你喜欢的类型。你季伯伯想让你们认识一下,我就答应了。但是答应完了我才想起来,忘记问你恋爱没……”
像是怕郁辞有压力,郁沉言立马补充,“我不是催你恋爱,只是这个女生非常优秀,当朋友也很合适,才想让你们认识一下。”
他自己就坚决反对商业联姻,更不会强加给郁辞了。
但郁辞现在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要被乔鹤行的视线烧穿了。
生怕他爸再说出点什么,郁辞火速结束了对话,“我知道了爸爸,回去我再和你说,我同学找我有事。”
然后他就一气呵成摁断了电话,藏到枕头底下,满脸无辜地看着乔鹤行。
乔鹤行脸上的表情格外温柔,笑起来堪称浓情蜜意。
“我还不知道你喜欢的类型是怎样的呢?”乔鹤行慢条斯理地说道,想起了郁辞房间里那一排身材火辣的动漫手办,“你好像很喜欢大胸御姐,是不是?那我没这身材还真是抱歉了。”
郁辞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看见乔鹤行端着这么禁欲的一张脸,神态自若地说出,“大胸御姐”四个字。
郁辞默默往沙发里缩了缩,老实得像个小鹌鹑。
“季思淼这个人我知道,他女儿确实很厉害,已经开始帮着打理生意了。长得也很好看,是那种性感又开朗的类型。”乔鹤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爸确实很贴心。”
完球了,乔鹤行这醋坛子彻底翻了。
为了小命考虑,郁辞也顾不得害羞了,扑到乔鹤行身上,吧唧吧唧在乔鹤行脸上亲了两口。
“我回去就拒绝我爸,我向组织保证,坚决不跟除乔鹤行以外的人乱搞男女关系,”郁辞想了想,“男男关系也不搞。”
乔鹤行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郁辞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满脸写着“我很乖巧。”
但乔鹤行并没准备放过他,他把郁辞摁在沙发上,扒掉了上衣,在锁骨边又留下了一串吻痕才松手。
而等他终于在郁辞的哀求里,大发慈悲把郁辞送到平山路附近的街道上,在郁辞快要下车的时候,乔鹤行突然喊住了他。
郁辞不明所以地回过头。
却见乔鹤行把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取了下来,戴到了郁辞手上。乔鹤行的手腕比郁辞要宽上一圈,好在这个手表是可调节的。
郁辞注意到,这个手表是乔鹤行经常带的,款式很别致,几乎不会撞。
“这是我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我爸定制的,国内只有一款。”乔鹤行的手指在郁辞的手腕上划过,“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每天都带着。”
郁辞瞅了两眼那手表,突然觉得这手表有那么点沉重。
“还有半个月,我和你保证,我会把乔家安顿好,光明正大来找你。”乔鹤行又俯下,身,在郁辞手背上亲了一下。
“好啊。”郁辞软乎乎笑了一下,“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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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辞走过两条街,回了平山路上的郁宅。
但他没想到的是,郁沉言居然在家。
而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郁沉言敏锐的观察力就发挥了作用,他看见了郁辞手腕上只露出一半的手表,随口问道,“你最近买了手表吗?”
郁辞顿时僵持在了那里。
他爸的观察力真的好可怕。
第39章 吻痕
郁辞下意识地把手腕往身后藏了藏,语焉不详地嗯了几声,算是敷衍过去。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凑到了郁沉言旁边,坐在沙发上,对他爸说道,“爸,明天跟季伯伯女儿吃饭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推了?”
郁沉言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郁辞纠结了半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唧,“我有喜欢的人了。”
郁沉言顿时坐直了身体,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儿子。
他和郁辞的年龄差距实在过于年轻,所以平日里也不知道怎样扮演一个慈父,去关心儿子。但这不代表他对郁辞不上心。他明明没发现郁辞和哪个女孩子走得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