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权泽和他结婚以来,从未干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身居高位但从不招花惹草,尊重他哪儿怕他再冷言冷语,陆权泽从来没说过一句要离开的话。
如果,他能抛弃过去不谈呢?
盛瑜停住了脚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胆战心惊。
“怎么了?”陆权泽将箱子放在房门前,转过头疑惑的问道。
盛瑜的神情很奇怪,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脆弱的情绪,以至于陆权泽能感觉到自己心缓缓的抽动了一下。
“今天,我可以留下么?”
陆权泽苦涩的开口,脸上却装作镇定自若。
就在他以为盛瑜会拒绝的时候,听到那人的答复。
“可以。”
陆权泽欣喜若狂,但紧接着的话却让他一愣。
“但我要你从头到尾说给我听。”
盛瑜好看的桃花眼透露出几分冷淡,又带着几分矜持的高傲。
一如他记忆中嘴角轻挑眼神纯粹的那个少年,“好啊,都依你。”
陆权泽愿意把自己一字一句说给盛瑜听,无论过去有多的不美好和郁结的回忆。
“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邵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涵拉开房门,刚刚落锁发出“咔嚓”一声,屋子里很黑,他只能看见陆权泽一个朦胧的轮廓。
于是盛瑜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男人的袖口,试图以最平静的语气讲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陆权泽并不急着解释,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足够把这短短的二十几年回忆个好几遍。
他握住了盛瑜有些苍白的手,将人拉到了沙发前坐下,行李箱还孤零零的放在玄关旁。
“从哪儿里说起呢?如果我说我只和邵涵在一起了三四天,你会信么?”
陆权泽苦笑。
邵涵这个人,像一朵还没来及绽放的花骨朵,憔悴又可怜。
初二的时候,他通过盛瑜认识了这么一个可悲的人物。
贫穷和自卑是那人活生生写在脸上的字样,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惊恐,以至于陆权泽一眼便记住了这个人。
两人真正有交集的还是上了高中后,陆权泽因为和父亲冷战选择住了校,邵涵就住在他对面的宿舍,只要一掀开窗帘就能把那间宿舍发生的所有事情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晚,隔壁宿舍一如既往的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伴随着某个弱小又可怜的人的欢呼,陆权泽皱着眉拉开了窗帘。
对面宿舍敞着大门,明晃晃的光将走廊照的透亮。
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生将某一个瘦小的家伙又打又踹的哄出了门。
“你有资格穿这个衣服么?臭虫上什么学?!”
“哎?还是新的野树家的衣服啊?不过穷比就是穷比买的都下市多久的过时货。”
“穿的人模狗样的,要这么好看干什么?”
那些男生脸上的恶意兴奋又肮脏的语气无一不令陆权泽感到不适,站在门口的家伙瑟瑟发抖的流眼泪。
他真的没看错,眼泪掺着鼻涕流的满脸都是,有些恶心。
那些人毫不客气的将邵涵的衣服从身上扒了下来,然后从厕所里拿了一瓶布满黄斑的八四瓶,一股脑的全浇在了那件黑色的T恤上。
瞬间,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斑驳的不成样子。
陆权泽只记得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耳边全是邵涵崩溃又绝望的尖叫声。
那个声音并不只是发泄情绪的那个声音并不仅仅是发泄情绪,它更是一种司空见惯空洞的呐喊。
陆权泽见到邵涵抬起的脸,一如他所想的那样麻木无血色。
“安静点。”陆权泽冷着脸呵斥。
那几个男生自然认出了学校中不好招惹的人物,随后也再也没有多余的找茬。
说完这句话后陆权泽就离开了,虽然他同情邵涵,但并不是谁的保护神,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哪儿自那以后邵涵便缠上了他。
第二次见到邵涵的时候,那人就穿着那晚被八四泼的一片白一片黄的黑色T恤,主动的走了过来。
神奇的是,那件衣服是黑色的。这家伙自己又重买了一件?
“我我没钱重买,只好用别的办法啦。”
“什么办法?”
“黑……黑色签字笔一点点涂的。”邵涵羞愧的低下头。
陆权泽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衣服,确实一块深一块浅,凑巧的是他一抬头看到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眸。
盛瑜听完后,只是诧异这真的是邵涵么?
他认识的邵涵可是十分要面子,特别害怕别人看不起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人看?
“邵涵是私生子,邵父有两个亲儿子,长子夭折后二子被宠的无法无天,但邵母又担心自己这个二儿子也出现意外,所以格外的仇视邵涵。”
有了母亲撑腰,邵良更是嚣张的每隔两三天就来找邵涵的麻烦。
围在角落里毒打,被泼冷水被扔垃圾,甚至是逼着他吃些奇怪恶心的东西。
邵涵的反抗就是容忍,除了沉默没有一个人会帮他。
他的舍友都是邵良专门找来好好照顾他这个弟弟的,学校里的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了说几句没看见就当没这回事。
大家都很忙嘛,谁有空管你的死活呢?
邵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只不过他很快又笑着说,你能当我的朋友真好啊,我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说话。
陆权泽依稀记得,初中的时候邵涵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当他看到那人手臂上的伤痕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多么熟悉的伤疤,像一条条蜈蚣一样趴在洁白的手臂上。
“你自残?”陆权泽脸色一沉,抓住了他的胳膊。
邵涵一愣,突然舌头打结了一样好半天才说道:“是…是啊。不、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这样做?”
陆权泽感觉到内心有一股火噌的窜了上来,多少年他也没能忘记母亲胳膊上的伤痕,那结了疤脱落下来的壳,好似长到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伤害他人呢?
“我母亲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幻想症,她总是很冷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个世界没有我没有我父亲,只有她一个人。”
“光秃秃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己才是创世神她可以主宰着一切,于是……”
陆权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会拿刀割脉,因为她要创造河流砍掉胳膊创造大山,她要用自己的身体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有人活着的世界。”
“所以她经常自残,她生病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大家都觉得她是疯了,其实她只是生病了,需要接受治疗。”
陆权泽童年的那段关于母亲的回忆实在是太难堪,以至于邵涵说出自己母亲早已身亡的事实后,他愣在了原地。
邵涵的母亲是个有名的交际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常年游走在豪贵身边,十九岁跟了邵父。但邵父多次警告她不能怀孕,否则有她的好果子吃。
女人总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她还是悄悄的怀上了孩子,那个孩子便是邵涵。
知道此事的邵父大怒,他处在事业上升阶段,眼看着就要靠着老婆的娘家飞黄腾达,怎么甘心被一个鸡弄的没发收拾残局呢?
邵涵的母亲被殴打一顿然后扔到了大桥洞下,乞丐才会待的地方。
那个时候肚子已经有四五个月了,但神奇的是孩子没流掉。
几乎是凭着毅力一般,在相当糟糕的环境下维持着生活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随后邵涵的母亲操起了老本行,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富贵老男人维持两人的生活。
直到邵涵初三那年,他母亲终于母凭子贵的嫁入了豪门,成功上位。
但是好事不长,就在邵涵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一个家的时候,从医院传来了母子双亡的消息。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失去了唯一用心对他的亲人,只剩一个待他如猪狗一样的父亲。
赶到医院的那天,天下起了雨。他浑身上下淋的湿透透的像个落汤鸡,他的母亲苍白扭曲的脸在白布下显得那么陌生。
医生说,孕妇大出血送来的时候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即使孕妇死了,为了那个孩子他的母亲还是受了开膛破肚的罪,但那是个死胎。
那天医院很安静,仿佛死的只是个蝼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邵涵缩在医院的走廊上,那个女孩穿着鲜红色的连衣裙走了过来。
她是邵涵继父的女儿,长着张很好看的娃娃脸。
“你没事吧?”她是笑着说的,蹲下来歪头看着他。
邵涵刚想跟她倾诉一番,却被少女透露出几分轻快的话震在了原地。
“你母亲是我杀的,腹中的弟弟也是我弄死的,你大可出去跟他们说,看看他们更相信谁。”
邵涵的泪水瞬间冲了出来,为自己的懦弱为自己的无能。
“安心的当个垃圾,毕竟你母亲是真的很脏。”
那少女拍了拍邵涵的头,语气里透露出的冰冷将他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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