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心 (绿色毛毛球)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绿色毛毛球
- 入库:04.10
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周铮当时的感受,他要炸了。
眼眶血丝凸显,弥漫整个眼白,周铮面孔狰狞得几乎恐怖,他夸张地怒吼:“我操!!你是谁?!……你他妈到底是谁啊?!”
岳念廷停下来,不说话。
爆棚的情感像泄洪一样无法控制地开闸顷出,眼泪瞬间涌出,周铮满脸泪痕,哀求着:“我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你说话啊!……”
像是不忍,又像是无奈,岳念廷双膝全跪下来,他身体前探,紧贴在周铮脏兮兮的面颊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四个字,我是警察。
……
…
之后,周铮点头,答应了岳念廷的要求。
一脚踏入鬼门关,他已经无法保持长时间的清醒,记忆断裂,像碎片一样零散落在脑中,周铮记不清那之后发生什么,只依稀记得他按照岳念廷所知从嘴里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之后好像岳念廷还费了一番心力和口舌角逐,才最终让那个男人同意他把他带走。
腿被打断走不了,有人用担架抬着他上车下车,最终当他在床上悠悠转醒时,看到了上方输液架上悬挂着的血袋和各色输液药袋,白的,透明的,黄的,几乎把架子挂满了……
头侧过来,目光打在一旁岳念廷的身上,这个人正在为他专注地缝合伤口,身后一脸严肃的陈国生为这人擦拭额头上的汗,一条腿上了夹板,打上石膏,被绑带悬在空中,他遍体鳞伤,累累血痕……
周铮生命体征太过虚弱,岳念廷不敢让麻醉效果太好,剂量太大,他怕他会睡过去,只用了很少一部分,达到局部短暂的肢体麻痹。
周铮没什么痛感,比起酷刑,这些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他眼神空洞,心里面更是空得厉害,憋屈,痛苦,激愤……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他甚至想骂,想哭,想嚎叫,想打人……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动一下的可能都没有。
所有的东西只能他独自扛下,没人能帮他,灭顶的无助和孤独毁天灭地席卷而来,眼泪无法克制地渗出眼眶,他从未如此倾尽所有地去压抑自己的本心,去强行掩饰自己不堪一击的脆弱和无助,这种强大的克制力让他将手紧紧攥成拳头,捏着,抖着……
床铺上手的模样满满落入岳念廷的眼里。
没去看他,岳念廷手下不停,加快速度。
剪断最后的缝合线,他为他缠上纱布,绑好绷带,叫陈国生打来一桶水,大量放入冰块。
对方一时半刻的诧异,引来岳念廷大声的催促。
马上,半腿高的铁桶摆放在岳念廷脚边,他脱去医用手套,将手直接浸入冰桶,停顿几十秒拿出,用毛巾稍适将水抹去,放在周铮的额头。
皮肉骨骼的创伤使得身体高热,额头一瞬间的沁凉将笼罩于心的乌云驱散,周铮一个激灵,他怔怔地瞪大双眼,耳边响起岳念廷沉厚的声音:
“身上的伤总有一天会痊愈,疤痕却只能留下,它不只遍布你全身,还会长在你心里,你会经历相当长的一段痛苦时间……”
感觉到手变得温热,岳念廷重新将手放入冰水中,这回他呆得时间更久,惹得陈国生直咂嘴,眼睁睁看着桶里的手指变得通红。
拿出来,重新放到周铮的头上。
“一闭眼就是那个破房子,永远是虐打受刑的画面,夜夜噩梦不断,在冷汗中惊醒,你会恐惧黑夜,害怕睡觉,觉得痛苦永远没有尽头……”
手再一次伸到冰块之下,陈国生受不了地叽歪:“念廷,你别……”话没说完,被这个人粗鲁地打断,岳念廷让他先回避,把门关上。
周铮头上的五个手指头冻得像五根胡萝卜,厚实的手掌带着极寒的温度搭在额头,感觉却是极佳。
“周铮,无论你觉得黑夜有多长,我都要告诉你,一切苦难总有结束的一天,我们会好起来……你父亲的事,我的事以后我慢慢一点一点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哭出来,不用压抑,我看不见……”
特意地,岳念廷将手向下放了放,完全遮挡住周铮的双眼。
没有声音。
没有哽咽。
在无声无息中,两股热流涌出淌下,浸湿了手掌边沿,将冰冻的手变得滚烫无比,泪痕一直延伸到耳根……
……
…
合上小册子,周铮摸了摸上面的血指印,这是那天岳念廷为他治疗后,他哭着,非要攥着这小本子才行,是他自己染脏的。
重新把本子塞到枕头下,周铮侧过身躺下。
再不想什么,他慢慢地合上双眼。
第一百零八章
108.
转天日上三竿,骄阳从窗帘缝隙打进来将屁股烤得火辣辣,周铮满头大汗地转醒。
打着哈欠,他开门出来,一头蓬乱的发,睡眼惺忪地四处乱看,寻找着什么……
厨房里,不知忙得是早饭还是中饭的陈国生将一盘菜搁在桌上,用围裙擦着手,对这位大少爷放肆调侃:“回家就是不一样哈,有念廷陪着,瞧这一觉睡得多足实!都赶上吃晚饭了!”
“什么?!”周铮惊异地去瞧厅里的落地钟,不过下午一点过一点点。
回瞪这个贫气的小老头,他一脸怒然。
陈国生大笑出声,叫他快别嘚瑟了,赶紧去卫生间梳洗去,头发乱得能做窝下蛋,眼屎大得跟鼻屎似的。
周铮没移步,犹豫着想问什么……
对方相当了然,跟他说,念廷在书房开会,还没完事。
“出事了?”周铮面孔立刻沉下来。
“嗨,也没大事,只是最近都不大顺,赶日子我得找机会上山拜拜去……”见周铮眉头越拧越紧,陈国生忙往回找补:“你别瞎担心,把心妥妥搁肚子里,跟他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有念廷搞不定的事,安啦安啦,赶紧地,别渗着了,马上开饭。”
陈国生是什么时候跟随岳念廷,又是怎么成为岳念廷的心腹,周铮完全不了解,只不过约莫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是陈国生早些年出来‘混’的时候,开罪了某位大佬,在紧要关头被岳念廷救下一条命,典型的衔环结草以报恩德,自此便成为岳念廷的不二之臣。
噗地一口水吐进洗手池,将牙刷和牙杯冲洗干净,洗过脸,周铮用毛巾擦拭,去看镜中的自己。
好像又瘦了点……
在武文殊那蹲点监视,每每看到弟弟周唯,他都觉得他又胖了,真特么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丢了哥哥没看出一点伤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那啥那啥……
一想到这里,周铮就联想到武文殊跟他弟的关系,心情立时不好了。
带着气性把毛巾重重搭回原处,他出来向厨房走去,屁股刚沾上椅子就看到陈国生正摆弄一本挂在墙上的老式黄历,他撕扯下一页露出对应今天的那一页,如此时光穿越的老物件周铮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嗯,今天是四月二十八……
四月二十八?!
周铮瞪大眼睛,蹭地一下站起来,二话不说,急急匆匆往自己卧室跑去,发出一串拖鞋拍地的啪啦声,后面是陈国生的叫嚷:“哎哎哎?!干什么去啊?!吃饭啦!!”
“你先吃,我一会就来。”
嘭地一下关门,甚至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陈国生挤着小眼,看了看桌上的菜,手插在腰上:“……不是黑暗料理啊?搞什么啊这是……”
厨房里一头雾水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一天是岳念廷告诉周铮他生日的一天。
为了这一天,周铮亲手编了一条红色手绳,结果没完活就在美国不翼而飞,而在唐人街重新买下的这一条深褐色绳链,却因为被店里老板指手画脚连教带骂,直接把周铮自己熟悉的编法给带跑偏了,搞成了新的没学会,旧的忘光光……
绳链拆了编编了拆,花了很长时间也没弄好,可生日在即不由他耽误下去,周铮急得满头大汗,所幸闭着眼编,不求好看,能带就行。
在卧室里捣鼓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凑合完工。
将绳链揣进口袋,周铮出来吃饭。
一进厨房,发现岳念廷也在饭桌上。
周铮坐在他对面,观察他的脸色,以此判断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岳念廷没有什么不同,用筷子夹着菜放进嘴里嚼着,许是发觉周铮在看他,他疑惑地抬头望去。
“岳先生,是有什么事吗?”还是不放心,周铮试探着。
对方大咧咧地“哎呀”一声,皱眉批评他:“食不言寝不语,你要影响我食欲,少一斤肉我叫你赔。”
周铮沉默。
把鱼用筷子掰开,拣出一条无骨无刺的嫩肉放到周铮碗里。
岳念廷训诫他:“你就是心思太重,操心就能解决问题?你看看你现在瘦得……再敢掉肉,信不信我哪都不派你去!天天让你守在我身边,一日三餐定时定量,我看着你吃!”
瞅了这人一眼,周铮端起碗,默默吃饭。
刚吃没两口,他放下筷子……岳念廷啧地一声,又要开始数落他,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咽回去,他看到周铮在口袋里掏着什么,最后攥在手里,忽然摊开掌心,冲他笑着,说着,生日快乐!
岳念廷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