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没跟他说。”徐赞往嘴里灌了口酒,“他现在还和那女的在一起?”
“还在一起。你知道的,他们分过几次,但都合好了。”
每当徐长明那边有新情况,徐长荣都会打电话告诉徐赞。
“那女的估计是再没找到你爸那么好使唤的人,所以不肯轻易放过他。”
徐赞笑笑:“感情的事,也难说,能在一起这么久,十年了吧?说不定她是真喜欢我爸。”
徐长荣“啧啧”了几声:“这种喜欢一般人可消受不起。买条裙子就要花三千块,你爸那工资只够给她买两条裙子,你爸还得意的很呢。”
“得意什么?得意他的工资涨了?以前好像只够买一条半?”
“得意他老婆——”徐长荣突然想起徐赞他妈也是他哥的老婆,便刹住车,换了个说法,“他说他就喜欢看自己女人穿得漂漂亮亮的。”
徐赞仰头喝酒,连喝了几口,才说:“只要他不坑我,凭自己本事让自己女人穿得漂亮,那是好事啊。”
“他应该不会了。我有劝他,他就你一个儿子,老了还不得靠你?他和你闹得水火不容,对他有什么好处?”
徐长荣毕竟是徐赞父亲的亲弟弟,还是向着自己亲哥的,话里话外都是:虽然你爸做过错事,但等他老了,你可不能不管他。
“也未必需要我养他。”徐赞微笑,“说不定他和那女的还打算再生一个呢。”
徐长荣被啤酒呛到了,咳嗽不止。
徐赞父亲都50多了,又攒不住钱,再生一个,他要怎么养活?
而且那女的也40好几了,两人以前都没生,现在生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
徐赞也只是随口一嘲,接着便换了个话题:“叔,你最近见过我爸吗?”
“见过,上周老董女儿结婚,我们一起去吃喜酒,碰到了。”
“你们都聊什么了?”其实徐赞真正想问的是:你们有没有聊起我?
“聊家里长短啊,例如三千块的裙子。”
两人都笑。
“也聊谁家孩子最有出息吧?”徐赞问。
“嗯,也聊。老孙的儿子也在明城,好像已经是个大老板了。”
徐赞想了一下:“那个替人开车的老孙?”
老孙是和他父亲住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他儿子就是孙哲。
提到孙哲,徐赞难免要想起王庭。
孙哲从高中时就开始跟着王庭混,但其实他高中和王庭并不同校,也不知道这两个看似没有交集的人是怎么搭上的。
“对,就他,他还在替人开车。儿子不都是大老板了吗?老子还在给人当司机。不知道是他吹牛,还是他儿子不孝。”
徐赞冷淡地评价:“各有各的生活吧。”
徐长荣想到徐赞和徐长明的关系,不好多说,只能点头:“也是。”
不想再聊他父亲了,徐赞便问:“我妈回来过吗?”
“最近没有。上一次回来还是两年前那次。”
那次徐长荣打电话跟徐赞说过,他当时还以为徐赞会想见见他母亲,但是没有,徐赞只是应了声“知道了”就没后继了。
离开徐长荣那儿后,徐赞打车回酒店。
路上经过了他以前读书的高中,他心中一动,让司机停下了车。
现在是暑假,学校关门了,没法进去。
徐赞绕着学校围墙转了大半圈后,看到有一排楼房是背靠着学校建的,楼房的一楼是店面,其中有一家是饭店。
徐赞走进饭店,饭店内部有二楼,他选了个二楼后窗旁的位置坐下,这里能看到学校里面,特别是操场,近在咫尺——就在窗户下面的围墙里面。
看着围绕着操场的跑道,徐赞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夕阳下,一个少年独自在跑道上跑步。
那是高中时期的蓝天然。
徐赞拍了张照片发给蓝天然:知道这是哪里吗?
蓝天然回复:我们高中操场,你踢球的地方。
徐赞点开照片看了看,哦,照片的主体的确是足球场,但是,足球场外面有一圈非常明显的跑道啊。
徐赞:我是想说,这是你以前经常跑步的操场。
蓝天然回了个笑脸给他。
徐赞:你现在在哪里跑步?
蓝天然:小区里。
徐赞:我还以为是在跑步机上。
蓝天然:下雨时会用跑步机。
徐赞:我看过你跑步,你有没有看过我踢球?
蓝天然:看过比赛。
徐赞:特地去看的?
蓝天然过了一会儿才回:是的。
徐赞冲手机笑得像个傻子。
服务员过来给他上菜,瞅了他好几眼。
徐赞:印象最深是哪场比赛?
蓝天然:你受伤住院的那场。
足球是种“野蛮”的运动,球员们都要冒被铲断腿的风险。
徐赞发了个气鼓鼓的小人动态图过去。
又说:你知道我受伤住院,怎么不带零食去看我?
蓝天然那边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难道他以为自己在指责他?徐赞想撤消上一条信息,但已经超时了,只能补一条:说着玩的,别介意。
蓝天然依然没有回复。
徐赞换了个思路,猜测他应该没介意,而是在忙,便放下手机,先吃饭。
饭吃到一半,蓝天然的回复来了。
徐赞拿起手机,看到蓝天然发来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刚刚接了个工作电话。我去看过你,你在睡觉,我就没有叫醒你。不过当时是没有给你带零食,给你带的是口服液。
徐赞回想了一下,是的,他住院期间收到过口服液。
当时,他收到过两件特殊的礼物:两盒很贵的口服液和某位好心人替他整理的数份课堂笔记。
口服液是价格贵,相比其他人送的水果之类的,这个的价格高出一大截。
笔记是价值贵,多亏它们徐赞才没有落下学习进度。
两件礼物一直没人认领,现在蓝天然认领了其中一样。
不,不会另一样也是蓝天然送的吧?
徐赞往聊天输入框里输入问题,然后又删掉了。
那些笔记和他高中时的书籍一起放在了他原先的家里——他父亲家里,如果他父亲没有扔掉他以前的东西,那么应该还能找得到。
徐赞重新往输入框里打字:你在加班吗?记得吃晚饭。
接着又发一条:原来那口服液是你送的,挺难喝的。
——后面跟了一个吐舌头的小孩表情。
蓝天然:良药苦口(笑容),没有加班,我回家吃饭,现在在路上。
徐赞微微眯眼:谁给你做饭?
蓝天然:请了阿姨做。
徐赞:有人给你做饭啊,真好。我回明城后,要去你家蹭饭。
蓝天然:好,你来(笑容)。
徐赞看着蓝天然的头像,笑说:“你等着,我真的会去的。”
晚上,徐赞去拜访他父亲。
他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去,但又想尽快做完这件事,更想看看那些疑似蓝天然给他整理的笔记还在不在。
上楼,敲门。
徐长明来开的门,看到门外的人是徐赞,他愣住了。
几年不见,徐赞觉得徐长明看起来比年纪小两岁的徐长荣反而更年轻,大概是因为他更注重外貌?
他的头发染得乌黑,梳得整齐,眉目仍然俊朗,身材也没发福——这点靠的是老徐家的良好基因。
“长明,谁啊?”一个挺有风韵的女人走到徐长明身后,疑惑地看着徐赞,她没见过徐赞——没见过真人,但应该见过照片,不过,她现在没有把徐赞和照片对起来。
徐赞开口:“爸,张阿姨?”
“……我姓高。”徐赞一叫人,高佩兰便知道他的身份了,她冷下了脸,“你来做什么?”
徐赞看了她两秒,然后看向尴尬无言不敢看他的徐长明。
行,他知道他父亲的态度了,要是有人来收买他对付自己,只要他女人点个头,那肯定能收买成功。
他这趟拜访要办的事算是办完了一半,还剩下另一半:取回疑似蓝天然送给他的笔记。
“爸,我以前的东西还在吗?”
徐长明刚张开嘴,高佩兰便冷冷地截过话头:“早就扔了。”
徐赞点头,转身就走,都下了半层楼了,他还能听到高佩兰在冷哼:“臭不要脸的,还敢回来!”
他几乎要冲回去:他妈到底谁不要脸!我要打烂你这张脸!
但他忍住了。
事情完全可以用和平的方法解决。
——蓝天然说的。
回酒店后,徐赞联络朋友:刘哥,在吗?有急事。
刘哥名刘金,聚鑫理财的老板,身家数百亿,之前徐赞的黑料满天飞时,有人曾爆料刘金和徐赞一顿饭吃掉三十万。
刘金过了会儿才回:我在,你小子最近混得不错啊,我看到网上的新闻了。
徐赞:(笑容)勉勉强强吧,要论赚钱,我肯定不如你。
刘哥:你嘲我是吧?我这两手沾灰的,那里比得上你手上干干净净。
徐赞:你要是想洗手,早就洗了。
刘哥: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不欲多说,问徐赞:你说有急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