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贾小琏这样鄙视宇文祜的时候,绝对是忘记了他本人不但是不怜香惜玉,还很冷酷无情,并且还可能是相当残忍的那一种。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贾琏对宇文祜的鄙夷。其实,这俩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一样的货色!
“别胡说!什么就是我的女人了,她是女史,又不是我的妾侍,况且我又没碰过她,怎么就能栽到我头上?我说贾小琏,你不准乱点鸳鸯谱,知道么?”宇文祜一瞪眼,伸手拧了拧贾琏的脸颊,“还能不能安静地分享八卦了?当心为兄以后不带你玩儿。”
“哼,既然你这么想要表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听吧。”对于贾琏来说,贾元春充当了指路人之后,已经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日后她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被人践踏,跟他都没关系。如无意外,他不会对她出手,不管是相陷还是相助。
分享完八卦之后,两个人都整了整面色,正襟危坐起来。宇文祜充满了关心爱护地问道:“琏弟,荣国府二房鸠占鹊巢,窃据正堂荣禧堂,实在是有违人伦律法,有大不敬之嫌。需不需要为兄助你一臂之力,将之清除出去?”其实他就是闲的!
“用不着,先让他们住着吧。”贾琏不怎么在意地摆摆手。这事是便宜爹贾赦的负责范畴,他就不去抢着表现了。左右他在荣国府待得时间不长,一年里能住俩月都算长的了。而且,他也不想宇文祜对荣国府的事插手太深,免得两人招了上面人的眼。
别了宇文祜,贾琏到自家小店里拿了些样品就会荣国府了。前几日他把小猴子得罪了,弄得小猴子好几天都没理他。这丫头倒也不敢跟他生气,就是躲着他走。贾琏虽然觉得小猴子受气包似的小模样儿挺好玩儿,但也知道他的妹妹这样性格是不行的。得给她掰过来!
“爷,赵嬷嬷穿了话出来,说是老太太和二太太准备给您定亲呢。”刚到荣宁街口,小厮蜀山就在那儿等着了,一看见贾连就飞快地跑上来,附到他耳边说:“听说,是二太太兄弟家的姑娘,现在跟着二太太的兄长过活,就是前阵子来过的那个叫凤哥儿的。”
“定亲?”贾连闻言就是一皱眉,这两个女人被那块玉吓得不轻,怎么还有精力想到找他的麻烦呢?难道……今儿晚上要送块玉到荣庆堂去?旋即他又暗自摇头,这样做不妥,“给我说亲,通知父亲和太太没有?”父母尚在,他的婚事那轮得到旁人做主?!
“这个赵嬷嬷没说,不过既然她都知道了,老爷和太太也应当是知道的。赵嬷嬷说,这事是二太太先提起来的,说是她哥哥看重您,老太太似乎也很满意。说是只要老爷点头,这事立马就能定下来。”蜀山亦步亦趋地跟在贾琏身后,低着头小声地回道。
仍旧是荣庆堂,除了贾琏和迎春、宝玉,贾府的各位主子们依次在座,商讨的是二爷贾琏的婚事。贾琏是承爵大房的嫡长子,不出意外的话,贾赦身后的爵位就是他的。这孩子本也是个争气的,小小年纪就已经得中武举,日后说不定自己就能给自己挣个爵位出来。
将王熙凤许配给贾琏,这确实是王子腾先提出来的。王熙凤是他的侄女,过年就十二了,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正巧贾琏这时候中了武举,可不就入了王子腾的眼。贾家、王家同为金陵四大世家,世代联络有亲。他看中贾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怕贾家相不中王熙凤。贾琏既然走的是武举的路子,将来定是要从军的。贾琏虽然有个镇远侯当靠山,可周老将军到底上了年纪,谁知道还能挺几年啊?可他王子腾就不一样了,年方四五便已经是京营节度使,还有比他更可靠的靠山么?!
心里虽然这样想,王子腾却也没有莽撞。毕竟,由女方提亲显得有些不矜贵了。所以,他就将此事跟妹妹王夫人提了提,让她跟贾家,特别是史太君和贾赦投个口风。然后,贾家上门提亲,他们王家应下来,两家就皆大欢喜了。
王夫人私下里一合计,觉得这事靠谱儿。王熙凤是她侄女,即便是嫁过来也是跟她这个姑妈更亲,邢氏那个婆母倒要靠边站了。等凤哥儿一进门,她就将手里的家事交出去;她这个婶子都交权了,邢氏这个做婆母的还能不交?权捏在凤哥儿手里,还不跟在她手里一样。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美滋滋,王夫人转身就把这事跟史太君说了。她没有先去问问贾赦夫妇的意见,反正到时候老太太一拍板儿,谁还干忤逆不孝不成?果然,她一说这事,史太君就十分高兴。她一是对王熙凤的家世满意,再就是对她爽利的性子相当喜欢。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派人将贾政和贾赦夫妇请来。等人都到齐之后,史太君根本就没问贾赦的意思,将事情一说,就开始分派起提亲的任务来。贾赦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倒要看看这老太太到底什么时候才明白,他这个当爹的还没发话呢。
可惜,赦大老爷的“媚眼”都白抛了。史太君即便看见了,也都权当没看见,反正她忽略这个大儿子的意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做这样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压力。难不成,儿子还敢说母亲的不是不成?都反了他的!
“呦,老太太,这是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贾琏没等外头的小丫鬟掀帘子,自己一挑帘走进上房。他这声一出,房中就是一静。但旋即气氛就又热烈起来了。史太君的脸笑得一朵盛开的菊花一样,向他招招手。
贾琏顺从地走过去,眉眼间看不出一丝阴霾,仿佛刚才没听见一点烦心事一样。史太君拉住贾琏,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我们琏儿也长大了,都比我这老婆子还要高些呢。这肩膀也厚实多了,是能扛起一个小家的样子了。”
“琏儿,你二婶给你相了门亲事,你就要定亲了呢,高不高兴?等定了亲,你就是大人了,该好好上进,多多用功……”
“哦,是这样啊。二老爷,你是个懂礼法的人,你说说这事合不合适?我如今父母尚在,怎么就要劳烦二太太去替我相亲事了呢?难道……当日猪大哥哥的亲事,还是我太太去替他相的不成?”贾琏打断史太君的絮叨,也不问相的是谁,直接冲贾政发难。
“没错!”贾赦白运了半天气,把自己气得不轻。这会儿缓过来了,怒道:“老二,你也自诩是个读书人,难道读的书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媳妇做的是什么人的主?琏儿是你哥我的儿子,他老子还在这儿站着呢,轮到着你们两个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第十七回荣庆堂众人众心思史太君偷鸡蚀把米
按说,王夫人是弟妹,贾赦该给她留点颜面,不好连她一起骂。可这女人的手实在伸得太长,赦大老爷一个火往上撞,顺嘴就将贾政夫妇俩一起骂上了。反正他有个混不吝的名声,做事说话出格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能白担了这名声才是。
“老二啊老二,你满大庆朝的看看,有你们两个这样办事的没有?还把不把我这个当大哥的放在眼里了?老子还没死,老子的儿子也活得好好的,这荣国府还轮不到你们这一房当家作主。你说你鸠占鹊巢地死赖在荣禧堂不出来就够不要脸了,如今还要变本加厉?”
“呵,也对!你们这两口子本来就是一个不要脸,一个二皮脸的,哪在意旁的?一个把承爵的大哥挤到犄角旮旯里住着,自己占着正堂;一个对一品诰命的大嫂视而不见,自己掌握着府里的管家大权……嘿,当初你俩这亲结得可算是绝了。”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你们这一对公母做得哪门子主?今儿要做我儿子的主,明儿是不是就连我房里人的主也要做了?”贾赦越说越火,抢上前两步揪住贾政的衣襟,狠狠呸道:“哼,老二啊老二,你倒真是对得起你的名字,说你是假正经可一点没冤枉你!”
贾政的脸色猛地涨红,一张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他实在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件小事,贾赦竟然趁机如此羞辱责骂于他,胸中火往上撞。而且,贾赦竟然还扯到荣禧堂和管家权的事情上,句句都堵得他无话可说。难道,大房准备发难了不成?
他一直都知道,大房对他这一房有诸多不满,可那又怎么样?只要老太太还在一天,就不会准许两房人分家,他这个荣国府二老爷的名头就戴的牢牢的,而不会变成正六品的贾老爷。有老太太在,他即便是次子,也能稳稳地压在贾赦头顶,让他一房都翻不了身。
当然他也知道,这并不是老太太有多疼他,而是她只要还想享受老太君的尊荣,就必须这么做。贾赦已经继承了爵位,老太太就只会抬着他这个小儿子跟大儿子打擂台,这样才能保持平衡,也才能凸显她这位老太君的重要地位。贾政心里很清楚,也很愿意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