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经常去啊?”
“嗯。放假比较有空。”贺昀迟吃得快,顺手把两只碗都收走放到了洗碗机里。
陈南一平常围着餐桌打转,忙碌成习惯,很少坐在桌边看别人忙活。他很新鲜地支手靠在黑胡桃木桌的边缘,边摸着跳到他腿上的小咪,边看贺昀迟动作很利落地处理剩下的食物和餐具。
贺昀迟没有待太久,下午庄泽森就给他发过短信,说是有几组实验数据不太对,让他回去一趟。等到医生上门之后,贺昀迟叮嘱几句,便拎着来时的纸袋和背包出门了。
他人不在陈南一家里,却遥控指挥得乐此不疲,追着医生问来问去。知道陈南一明天还得再打一针,便约好了时间,说明天再过来,顺便转交餐具。
陈南一哭笑不得,只能答应下来。送走医生,他躺在床上,翻着聊天记录,心乱如麻地想,不知道怎么就又跟贺昀迟相处成了这样。
在很多时刻,陈南一都会希望自己有预知能力,分清哪些希望实际属于无望,哪些可以继续努力。偷偷借上帝眼睛看一看,早些分类,就能不做无谓的投入。
但贺昀迟不一样,无论陈南一试图在这个名字前面增加多少个饱含消极意义的定语,都是无用的,他心里仍旧不愿意把这三个字归入无望的类别里。
手机屏幕的亮度顺着昏暗的环境慢慢降下去,陈南一的指腹在贺昀迟那个南法风景照的头像上蹭了蹭,又低低地笑了。
第二天傍晚,医生准时登门来给陈南一打针。贺昀迟来得稍晚,进门时,手里拎了一个比昨天稍大的纸袋,还有份南李路一家老粥铺的虾仁粥。
医生见他来了,立马准备走人,对他客客气气递过来的水敬谢不敏,“别再问了,好得很,烧退了,这针打完就差不多。”
贺昀迟表现得很人模人样,“谢了。”
“粥有我的吗?啧,果然没有……比你哥还抠门。”医生和贺昀迟插科打诨了两句便告辞了。
“医生走了?”陈南一听见玄关的动静,问了一句。
“嗯。”贺昀迟把餐盒打开放到他面前,递上餐勺。
“那待会儿输完谁来拔针?”
“我会。”
陈南一有点意外,“你会?”
贺昀迟平静道,“小时候经常生病,我妈太忙,没空照顾我。有一次打针,护士没有及时拔针,出了点小意外。后来慢慢就学会自己拔了。”
“那你爸爸……”陈南一刚把前半句话说出口,赶忙收声了。贺昀迟自己不提应该是有原因的,他实在不应该多追问。
贺昀迟表情没什么波动,推了推冒着热气的虾仁粥,道,“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我爸比我妈还忙,现在也很少联系我。”
虽然近几年陈南一和父母的关系陷入僵局,但在学生时代,他的家庭还称得上是其乐融融,与贺昀迟这种被迫要早早学会独立的家庭环境大相径庭。
陈南一闷头吃了几口温热的粥,沉默一小会儿,冲身旁坐着的人笑了笑,有意安慰道,“难怪你这么会照顾人。”
贺昀迟有点疑惑地盯着他看,像是在表达疑问。先前的朋友都没这么形容过他,祁明倒是抱怨过无数次他话太少脾气不好,很难相处。
陈南一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笑眯眯道,“我这次只是感冒而已,帮我叫医生,还带吃的过来——这样也不叫会照顾人吗?”
他说话间,贺昀迟正伸手去按落地灯的开关。似乎是手不稳,连着按了好几下,柔和的昏黄灯光便在陈南一那张脸上跳跃闪动,放大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
灯亮了。贺昀迟欲盖弥彰地往后坐了一些,轻轻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像是这样就能遮住微微发热的耳廓。
陈南一适时换了一个话题,关心起那个纸袋,“你今天真的去那边换回来了?”
贺昀迟没说话,点点头,也没伸手去帮陈南一拿那个纸袋。
不过他放得本来也不远,陈南一单手打开,看见纸袋里的东西,怔了怔。
——除了那套木制餐具,还有一支用刨花木屑精心制作的干花花束。
作者有话说:
贺崽:虽然不会种花但是我可以做一束花(????????????)????
第15章
“这个是……?”陈南一拿起那束花,嘴角噙着笑,冲贺昀迟晃了晃。
“一个小礼物。”贺昀迟语速飞快,“今天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在学这个,我就……随便做了一支。”
陈南一想控制控制自己的表情,脸朝花束稍微埋了一下。这束花不比鲜花,只有尤加利叶和木料混合的草木气味,干净好闻。他用食指拨弄着那两支装饰的棉花,低笑道,“很漂亮。”
“谢谢。”
贺昀迟得到肯定,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盯着那张大半隐没于花束后的脸,放慢语速,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制作过程。
他的态度严谨得好像在阐述实验设计思路与操作细节,语气却轻快得暴露出索要更多的认可与赞赏的意图。
陈南一的指尖轻轻擦过木质花瓣的边缘,安静地听他说完,眨眨眼,靠近了一点,诚恳道,“那你下次教我做这个?”
贺昀迟这次没有退开,和近在咫尺的人对望数秒,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声音听起来颇为冷静,“可以。”
陈南一险些笑出声,勉强绷住了,挪开一些,重新握起餐勺吃完了那碗虾仁粥。
晚餐过后,陈南一蜷进一团薄毯里,继续读昨天没读完的截句集。贺昀迟顺理成章地坐在离他几十公分的单人沙发上,对着电脑忙活需要修改的论文。
室内寂静,偶尔有晚风掠过窗沿,猫咪缩在沙发另一角打盹,尾巴一晃一晃地扫过抱枕,发出极轻的摩擦声,形成一种格外适宜阅读的白噪音环境。
但陈南一的大脑似乎丝毫未因这种环境而降低对贺昀迟有关的声音的敏感度。他的书读了十几页,就再没有翻动了,目光不由自主地飘过去,望着那双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
由于常年呆在实验室,贺昀迟皮肤偏白,指甲修得干净。他支着头思考时,下巴幅度很小地蹭着手背,嘴唇紧紧抿着,生出一股符合他长相的距离感。
但实际的空间距离非常近,而他送来的花就在手边,让陈南一觉得,只要开口叫他,他就会冲自己轻轻微笑。
“快打完了。”贺昀迟仿佛感知到他的目光,脸转过来,扫了一眼挂着的输液瓶。
陈南一坐直身体,“嗯,差不多了,拔掉吧。”
贺昀迟合上电脑,去玄关拿了棉签,半蹲在沙发边缘,自然而然地握了握他的手腕。
陈南一低下头,能看到一双眼睛和高挺的鼻梁,贺昀迟眼神专注,动作又轻又快地揭掉医用胶布,抽出针头的同时,把棉球按了上去。
输液的时间稍长,陈南一的手有些冰,被捏着手,只觉贺昀迟手心温度灼热。他顿了片刻,自己按住那只棉球,张了张唇,“那个……”
未出口的话被骤然大作的门铃声打断了,显然是有人来访。
贺昀迟对中断谈话的不速之客很有意见,但仍然让开半个身体,方便陈南一起身开门。
他自己跟着往玄关处走了几步,靠在墙边看着门口的方向。
陈南一打开门,见到门外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由得一愣,“郑渝,你怎么来了?”
贺昀迟立即站得笔直,盯着门口的两人看。
“受人所托。”郑渝的笑容有点职业化的味道,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礼貌中带有两分亲近。他左手拎着保温桶,往前一伸,说,“我到这边来办完事,顺便送老周去找小林。小林说要给你送汤的那位朋友今天临时有事,我就自告奋勇代劳了。”
“这是林姨做的吧。”陈南一接过保温桶,轻咳一声,“林昂也太……麻烦你跑这趟了。”
“捎带手的事而已。”对方跨进门,体贴地说,“还没吃饭吧?”
“啊,我……”
“陈南一。”贺昀迟忽然在背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手里举着刚刚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粥碗,面无表情地问,“这个要放哪里?”
郑渝这才发现公寓里还有一个人,尴尬地摸摸鼻子,退开些许。
陈南一头疼,忙把保温桶搁到料理台上,“给我吧。”
“刚拔完针,按紧了。”贺昀迟见他真要过来接手,抬手一挡,边叮嘱边将餐具扔进洗碗机里,“别乱动。”
郑渝进退不是,只能站在原地打量他们,隐约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正常,“小陈,这位是?”
“呃……”陈南一偷偷看了一眼水池边的人,回答道,“我邻居。”
那天在酒吧街发生的冲突郑渝早已经忘了,当时他就没有留意贺昀迟,当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印象。不过现在他看出眼前这个青年和陈南一关系微妙,嘴上便不太客气,“看着很年轻啊,是学生吗?这么热心。”
他的问候贺昀迟好像根本不打算回应,陈南一没办法,只好打圆场,“是,他是A大的。”
郑渝揶揄一笑,顶着贺昀迟不怎么友善的目光,继续说,“哦,那这位小朋友也算是我学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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