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 (Huagu)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Huagu
- 入库:04.10
血的味道更重了。
就在李生受不住想呕吐时,门外终于匆匆进来了一个士兵,打断了这场漫长而残忍的行刑,“报告上将,林长官找到这里来了。”
易知捷挥了一下手,示意刘大国停下动作。他刚想开口,却看见季禾的目光终于动了一下,随后强压着指尖的疼痛,冷硬地说,“让他走。”
“怎么,不愿见他?”易知捷笑了声,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季上校,这样吧,你求求我,我就遂你的愿。”
季禾道,“滚。”
“这么冷的天,林长官既然来了,就叫进来喝杯热茶。”易知捷转过身去,笑着吩咐说,“花了这么多心思来寻季上校,可得让人好好看看。”
35.
林简彻在监狱门口等了半天,被一个年轻的士兵带进去了。
他随着士兵一直朝里走,快到刑房时,却听见士兵悄声问他,“长官,您和季上校关系很好吗?”
林简彻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微点了一下头。
士兵放缓了脚步,眼神里带着些许悲凉和怜悯。他重新低下了头,“您会受不了的。”
林简彻跟进审讯室,瞬间明白了他眼神的含义。
他从未想过,再次与季禾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季禾被死死捆在刑架上,面上苍白如蜡,满身都是血。他紧闭着眼,脖颈处的领口微微外敞,露出大片青紫的痕迹。
林简彻看着季禾淌血的指尖,脑子一下子有些发蒙,直直僵在了门口。
“哟,林少爷来了。”
他半响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头发觉季禾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男人,白手套上全都是新鲜的血痕。他的理智顿时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烫得无法思考。
林简彻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猛地提起男人的领子,狠狠将人朝后方的石墙上撞去。
他的话语间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你们对季禾做了什么?”
“我对他做了什么,林少爷还看不清楚?”易知捷忍着后脑隐隐传来的疼痛,脸上还是那张笑面。
他一字一句,慢慢拉长声调说,“我拿沾满盐水的长鞭,将他每一寸肉都打得坏死。要是见着了结痂的伤口,便用迟钝的锈刀一点点割开。林少爷,你来得正好,我刚刚还挖掉了他的指甲。”
“季禾和你一起待了这么久,好歹也有些情分了。你去劝劝他,要是还不肯听我话,我就只好把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给一道挖了。”
林简彻听他轻松而惬意的口吻,整个人都心疼得无以复加。他恨恨地看着易知捷,手刚碰到腰间的配枪,身体却被人用力往后一拽,手脚顿时被架住了。
赶到的士兵拿枪指着他,大声斥道,“不知好歹!这是易上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对谁动手?”
林简彻挣了几下,抬起头来,对上易知捷的充满快意的眼神。
这就是从头到尾,明里暗里要害季禾的那个男人。
“我没事。林少爷什么都还不知道,我不怪他。”易知捷抬了一下手,示意士兵闭嘴。他理了理被弄皱的衣领,好整以暇地说,“林少爷,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
“你的季上校,被利益熏心,不仅卖国求荣,还残忍地杀害了同胞。里里外外,都是不可宽恕的死罪。”易知捷惋惜地说,“可惜季上校刚刚似乎疼昏过去了,一句话也说不了,不然你还可以当面问一问,他究竟藏了什么心。”
林简彻抖着身体,转头去看季禾,每看一眼,都觉得疼到了骨头里。
“林少爷,”易知捷说,“我知道你一时有些不能接受,可季禾就是这么一个高明的骗子。我也知道你热爱党国,却被身边战友背叛的痛苦。”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季禾的判决书签完了字。”他笑了笑,“一周后季禾的枪决,就由林少爷来执行吧。”
林简彻转回身来,浑身发凉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林少爷,我要你亲手杀了季禾。”易知捷听他颤得厉害的声线,心情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这是命令。”
说罢,他也不等林简彻回应,便转过身道,“既然见也见过了,就送林少爷出去吧。”
林简彻被身后执枪的士兵用力拽了一把,推着朝外走,“快点,还舍不得走呢?”
林简彻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完这段路的了。
他的眸光总是聚不起来,像是被挖空了心,除了残留下来的锥心疼痛,什么都感知不到。
林简彻浑浑噩噩地走出去,一眼看见台阶外面蹲了只白胖的猫儿。
猫儿扒拉着树叶,似乎在焦急地找什么东西,连着爪间也沾了些泥水,有些脏了。
它看到林简彻,立马撒腿扑了过来,在他脚底下打着转。
“肥猫儿。”林简彻终于回了些神,他缓缓抱起猫,喉咙都是哽着的,“怎么偷偷跟过来了……”
肥猫却不肯让他好好抱,用乌黑的爪子挠了他两下,嘴里发出一声细长的叫声。
林简彻知道,它是回来没看见季禾,心里不踏实。
他走下台阶,喃喃说,“幸好你没见着他。”
36.
夜沉如水。
林简彻微低着眼,斜斜靠在木椅上,手心托着一杯滚烫的热水。
他不断摩挲着杯子的边缘,慢慢喝下一口水。
他的舌尖在一瞬间被烫得发麻,眸底却连一丝波澜都没起,像是分毫不在意灼热的疼痛。
林简彻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他却依旧没有丝毫困意。
他放下水杯,想去看看睡在楼上的肥猫,刚站起身,却隐约听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
声音是从楼梯上传来的,一下一下,似乎是胶鞋落在木板上的脚步声,走得极其小心翼翼。
林简彻刚刚放缓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他拿起桌上的枪,重新坐了回去,等着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一两分钟后,一个漆黑而狭张的影子缓缓出现在了楼梯的交界处。林简彻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年轻人略显熟悉的面容,皱了一下眉。
来人走到光下,完完全全露出那张略显青涩的脸,正是今天带他进去见季禾的士兵。
士兵见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快速地摸了过来,急切却又小声地喊了一声,“林长官!”
林简彻稍微把枪低了低,眼里的戒备之色却并未褪去,“是你?大晚上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唉,实在唐突了。我是看您今天为了季上校,把上面的人都打了,肯定也是关心他的。我想着能不能……能不能求您救救他。”士兵说,“我叫李生!您谅解一下吧……如果不是没法,我也不会来求您。季上校伤口起脓了,下午一直高热不退,整个人连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怕再这样下去,他根本撑不到下个礼拜……”
林简彻的眼神动了动,却没说话,听着他讲完。
“我不是上面派过来试探您的,您信信我吧。”李生难过地说,“季上校可能不知道我,但我一直记得他以前给我和我娘的馒头。地方都在打仗,那么冷那么饿的时候……他把所有干粮都留给我们了。”
“我看您今天的反应,肯定也不相信报纸上的瞎话!季上校不会做那些事,他是被陷害的!
“我也想救他。”林简彻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心里发涩,“我知道季禾被害了。可我早上回来时,远远看见周围已经有一队士兵端着枪守在这里,我抱着猫要走,他们却过来拦住我,说要保护我的安全,一步也不让我离开。”
“他们趁没人的时候给房子装了监听器,”他指了指茶几上一堆细小的铁壳,“我基本拆完了,若是还有,肯定也不在客厅了。”
“林长官。”李生看见那堆东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了看周围,更是压低了声音,“深夜实在打扰了,我知道这周围全是眼睛,是偷偷过来的。”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信我,小时候为了给我娘治病,曾偷过别人家一段时间东西……不会被人发现的。我见到季上校的模样,实在太难过了。季上校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他帮过很多人,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我知道。”林简彻看着李生,沉默半响,说,“你愿意过来找我,说要救季上校出来,我感激不尽。”
“季上校是我的恩人,我一定得救他出来。只要您信我,”李生重重点了点头,“就是刀山我也愿意去。”
“这样吧,找个时间,尽快给这个人打电话。”林简彻抽出一张字条,迅速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你找他要些东西……我一会写下来给你。就提我的名字,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我现在被软禁着,只能信任你了。”
李生收好纸条,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好。”
——
江庭最近被人盯上了。
正是初春,他运了一批新茶到上海,和外地的老板谈生意谈得融洽,正高兴着,却收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年纪还不大,声线有些青涩,说出的话却是狮子大张口。他用老友林简彻的名义,向他要满满两车火药和弟兄,还说如果可以,让他也亲自去南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