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故事 (一根黄瓜丝儿)

　　出了门一阵寒风吹的我一个哆嗦。
　　“淮安！”程星诺阴魂不散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转身看到他一瘸一拐的向我跑来。
　　“我不是说了么，听你说完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现在我听完了，你可以滚了。”
　　“淮安！”他一下子跪了下来，痛苦流涕，想伸手抓住我的裤腿又缩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
　　“程星诺，够了吧？你不嫌丢人我还丢人呢。”路边的行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让我的怒火更旺。
　　“你在这一副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你又想言而无信？”
　　“不是的淮安。”他哭的呛了两口气。
　　“对不起……我真的爱你，也舍不得你，我对不起你……我……”
　　“你怎么样不关我事。”我低头看着地上的他。
　　“程星诺，你到最后讲这些还不是妄想得到我的原谅?我说了，这辈子不会原谅你的。”
　　“听了你刚才的故事，我更不可能原谅你了。但是我说过，也不会因为你再脏了我的人生，所以我们两世的孽缘就到此为止吧。”
　　“程星诺，你对不起的远远不只是我。”
　　“如果你这辈子真的想赎罪，你应该赎在你父母的身上。”
　　“他们和我一样，最大的不幸就是摊上你这么一个儿子。”
　　程星诺在地上跪了很久，也哭了很久。最后他踉踉跄跄地起身，站都站不稳。我不可能伸手扶他，在这和他耗了这么久时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淮安，上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这辈子我依旧只爱你，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关我屁事？”
　　我漠然地看着他。这个人满嘴屁话，只爱我一个人却背着我和别人上床，太肮脏了。
　　“无论你这辈子什么时候来找我，不管是什么，需要我帮什么，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不需要，滚吧。”
　　“现在履行你的承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人生里。”
　　程星诺希望我能最后打他一顿。我当然想打他，但是想到打他一顿我是好受了，程星诺也好受了。如果我打了他一顿，他的负罪感就会减少，那怎么行。
　　让他好受哪怕一丝一毫都不行。
　　不知不觉我已经回到了家楼下。虽然离春节已经过去了一阵子，但是因为天气十分的阴冷，小区里面还是静悄悄地没有几个人。我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愣愣的发着呆。
　　我的情绪还是被他影响到了。因为我想到上辈子即使我一开始知道程星诺的性格，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季淮安还是会和他在一起。
　　上辈子的季淮安没有安全感，别人只要对他一点好，他就会用全部的自己回报。所以似乎上辈子无论如何，季淮安的人生都会被搅的一塌糊涂，因为没人心疼他，包括他自己。
　　这辈子的季淮安为何强大，也是因为他知道心疼他自己了。
　　我的眼睛有些发酸，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我的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我把头埋在膝盖里，遮住我的脸。仿佛宣泄一般，我的眼泪甚至打湿了我厚厚的裤子，让我觉得腿上的皮肤一片温热。但我还是控制着没有发出声音，一抖一抖无声的哭泣着。若是有别人路过他们大概只是以为我在休息，也不会深究这大冷天的我为什么要在外面休息。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感觉身边有人坐下。我本以为只是一个陌生人，直到这个人温热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突然不想抬起头，不想让他看到我哭的通红的脸与肿胀的双眼。
　　太丢人了。
　　不知道又趴了多久，谢祈钧发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去楼上到了室内再趴着行不行？我快冻僵了。”


第50章
　　我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家里。期间我一言不发，谢祈钧也没说什么，装作没看到我肿的像核桃的眼睛，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大冬天一个人在下面自己哭。
　　只是一回来他就忙着烧水捣鼓了一气，然后弄了一块热气腾腾的热毛巾，拿着往我眼睛上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热毛巾看着好像很烫，但其实温度刚刚好，温热湿润的触感很好的缓解了我眼睛的肿痛。只是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是要开学了嘛，我本来想找你吃饭……”
　　“……”
　　“……我，真的……我爸妈他们说让我早点回学校……”
　　“谢祈钧。”我打断他，拿下毛巾，我很久很久没有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
　　他没有说话，我低着头垂着眼，没有看他的表情。过了半晌，他依旧没有动静。我站起身没有看他，转身走进厨房。
　　“季淮安！”他在身后叫住了我。
　　“你是不是……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我一直欺骗自己你不知道。”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开口道，依旧没有转身。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不该道歉。”
　　“对不起……”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但是我明知道你是直男，也知道你对同性恋的态度，可我还是自私的一意孤行。”
　　“让你感到恶心了……”
　　“我不恶心你！”我猛地转身看向他，他的眼眶泛红，看得我的眼睛也有再次发热的趋势。
　　“自私的是我，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但是因为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一直装作不知道。”
　　“你很好，你太好了，所以让我害怕。让我一想到失去你就害怕。”
　　“但是你这么好的人，不该只是一味地付出。你应该有一个一样喜欢你的人，我不值得。”
　　“我对同性恋并没有恶感，我只是单纯厌恶程星诺那个人而已。”
　　“那你是直男吗，你会喜欢男生吗？”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
　　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个谎言，我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我不知道……”我转头看向窗外。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谢祈钧激动道。
　　“你是觉得万一我们以后怎么样，做不了朋友了是吗？可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挑破了，就能回到以前吗？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他的话勾起了我内心最担忧的情绪。
　　“那你觉得如果我们在一起，以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闹得很难看然后分开。和我们没有在一起，带着一丝遗憾却无法做朋友。这两者哪个更惨一些？”
　　“我不是说一定觉得我们未来没有好结果，更不是不信任你。”
　　“只是其实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害怕，我没有做好准备。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我害怕爱情带来的伤，我害怕承受。”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自私，只想着自己。”
　　“对不起。”
　　谢祈钧没再说话，我们之间又陷入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可以不喜欢我，如果你害怕受伤。”谢祈钧的话让我心头一跳。
　　“你可以不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了。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没关系的！”
　　“凭什么呢，那我不就是渣男了？”
　　“我没关系的……”
　　“可是我舍不得。”
　　谢祈钧愣了一下。
　　“你对我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丝感觉呢？只是你怕受伤，不敢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叹气道。我现在没法放心的爱上一个人，所以没法和他在一起。那我喜不喜欢他，这还重要吗？
　　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了。”他笑了，只是笑的依旧很难看。
　　“虽然这是一句很老套的台词，可是我能抱你一下吗？”
　　“真的太老套了。”我也笑了。
　　“可以。”
　　我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肩膀，他也伸出手，用力地揽住了我。我感到他的头埋在了我的肩膀上，很快我肩膀上的衣服就传来了温热的湿润感。
　　“对不起。”
　　他埋在我肩膀上的头摇了摇。
　　“不，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考虑，谢谢你以最小的程度伤害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我鼻子一酸，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依旧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摇了摇，没有说话。
　　等谢祈钧冷静下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我还是留着他在这里吃了晚饭。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饭桌上沉默的有些尴尬。
　　“我爸妈真的是去奥克兰了。”谢祈钧搅着碗里的馄饨，热气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散出。
　　“他们去避寒了……虽然我之前也确实撒过谎，用他们做过借口。但这次是真的，他们不在家，我不想和我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回来了。你不要有负担……”
　　我的勺子顿了一顿。
　　“……乖孩子。”
　　临走的时候谢祈钧要我送他到楼下，我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了。
　　“我最后，还能有一个请求吗？”谢祈钧看着自己的脚尖，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