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亚妮是的话,那么与亚妮极其相似的艾伦呢?同样是拥有巨人之力的人类、亦或者说是能变成人类的巨人,艾伦又是否等同于罪恶?
说到底,是善还是恶,真的能够武断地光靠立场阵营来划分吗?
以前安提诺米是没有去想过这些问题的,他曾经是人、他爱着人类、人类并非恶这三点就足以构成他出手帮助人类的理由了。但现在的他却忍不住开始思考巨人究竟是什么,开始疑惑人类和巨人究竟如何区分,开始担忧自己的所愿所做是否真的正确。
至于让他产生这一思考的导火线……大概是最后一刻那滴从亚妮眼角滑落、最终又被冻结在水晶中了的晶莹泪珠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大家么么哒好了(╯3╰)
第040章 进击的巨人
“抱歉,被耽误了一会,迟到了。没让你等太久吧。”
用人类所能锻造硬度最高的材料所打造的马车徐徐开进,在总统府邸的后花园停了下来。白发的老者从坚固马车上走下来,褪下头上的绅士帽向着石凳上坐着的蓝发少年微鞠一躬,“史密斯提出了反击巨人的建议,引起了保守派的激烈反对,花了不少时间调停他们的矛盾。”
“无妨,你家中的摆放甚为雅致,我随意走了走,不觉间看得入神了也没怎么察觉到时间流逝呢。”安提诺米起身迎向了这位执掌人类最高权柄的老人,“过去了这么久还能将此地维持原样,你也真花了心思。”
达里斯将风衣外套取下,交给候在身边的仆人结果之后,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离开。将无关人等赶走之后,他才回过头笑着对安提诺米谦虚道:“我并没做什么,都是祖父生前细心修缮的结果,我只不过将其保持下来罢了。”
安提诺米前来拜访的总统府正是达里斯的住处,而这套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正如其人一样显而易见的不再年轻,哪怕再怎么尽力维持着庄严的外貌,以印象中总统府应有规模来衡量的话显然还是相差太远了。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连生存的脚步都尚未站稳,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国家政治与权力斗争,在军政合一的人类社会里,统帅三大兵团的总统达里斯·萨克雷就是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统治者,甚至连本代的国王也要礼让他三分。
在以墙壁为基础的人类社会建立起来之后,初代国王便是引导着民众安定下来的领导者。但随着百年时光的过去,鱼越发昏庸无能的王族后裔显然已经无法再承担领导人类的重任,渐渐变成了与壁之教团类似的精神象征。真正意义上的国王实权,全部都掌握在安提诺米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上了。
对于这位人类实质上的国王来说,住在这样写作清净读作寒酸的旧居中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达里斯本人却正是如此要求的,即使王宫的永久居住权向他开放了,他也更愿意在这套历经了百年时间蹉跎已经变成危房了的老房子里待着。
很多人都以旧房的危险性和地处位置的偏僻谏言过达里斯另择居所,但这些建议都被固执的老总统给否决了,久而久之习以为常的人们也不再试图说服他,改为周期性地来维护这栋老房子,免得一次意外性坍塌把总统大人给埋在下面出不来了。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在怎么劝说也改变不了达里斯的主意。这里不仅是达里斯从小到大居住了接近七十年的家,更是其祖父西蒙·萨克雷生前的故居。
“西蒙做的?”安提诺米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后,声音低低地说道,“我原本还猜想着是你……没想到是他啊,以他的性格,我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往到脑后了呢。”
“祖父一直没有忘记,直到生前最后一刻,他也在嘱托我要尽力将这里维持原样,因为有个人说过这样的花园很漂亮,也许他再见到的时候会高兴。祖父是个很念旧的人,我也是,所以这个花园的样子很久很久没有变动过了。”
达里斯之所以能够成为人类的最高统帅,除了过人的能力以外与他的出身也是分不开的。他体内并没有王族的血脉,但却有一个声名赫赫不逊于初代国王的祖父,任何一个读过《天经》的人都知道,导致百年前巨人肆无忌惮横行无阻的黑暗时期终结的,正是将人间疾苦传达到了上天、最终致使神明降临相助的先知西蒙·萨克雷。
达里斯·萨克雷的祖父,西蒙·萨克雷。
其实联系到安提诺米本人阅读《天经》时脸部微微抽搐不忍直视的反应,也能猜到那本传销读物上面的小故事除了所涉及的相关角色名字以外基本就找不出多少对的地方,所以在教团美化下成为了‘睿智先知’的西蒙本人,也不过是个开朗健谈富有正义感的热血小青年罢了。
但即使是有点二缺有点没心没肺的西蒙,也无法从常识常理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他无法接受人类安提诺米与神明奥丁一体共存的事实,只能将面色落寞的少年放在神的角色上,敬畏地供奉了起来。
憧憬,永远都是两者之间最遥远的距离。
挣扎在困境中的人类迎来了拯救他的神明,但神明却失去了能与祂赤诚相交的朋友。直到失望的神明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恍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失去之后就在再也找不回来了的人类,才慢慢咀嚼着这份后悔,在余生走到尽头之时追念着永远无法再见到的朋友。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嘱托自己的孙子,尽力地将这套旧居完整保留。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类少年第一次来的时候,曾经笑着说过‘在这样的环境下,有这样的花园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漂亮,让人见着就心情愉快呢’。
“再见到的时候会高兴么……好吧,刚开始还真有点高兴,但被你补完刀以后高兴不起来了。这混蛋,绝对是想让我难受才故意留下这种遗嘱吧。”安提诺米耸耸肩,坦诚地向对方告知了自己一下子坏掉的心情,“我能想象的到,要是西蒙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挂着蠢笑说‘难受了对不对?哈哈看到你难过我就开心了啊’之类的话。”
有的朋友几个月后就会被淡忘,因为萍水之交根本无法在记忆中留下什么触动的涟漪;但有的朋友百年之后想起来却仍然觉得有趣,因为相处时自然融洽氛围下那些记忆犹新的糗事总会在时不时冒出来,刷新着存在感。
很显然,与西蒙·萨克雷这种损友共同度过的时光,安提诺米直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也正是因此,失去这位损友才会让他至今都尤为遗憾。
“‘要是他流下了眼泪,那么就拿出麦芽糖哄他。要是他暗搓搓地编排我,那么就拿我的酒来把他灌醉让他出糗。’”
达里斯先是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翻给安提诺米看,然后从石桌下将早就备好了的果酒拿出来给安提诺米,“虽然祖父说让我做好两手准备,不过麦芽糖什么的我觉得他实在是想得太多……”
“……西蒙他,到最后还是这么的……”安提诺米斟酌着措辞,最终无奈地发现自己实在是找不出能美化对方形象的形容词来了,只得道,“还是这么的二缺吗?”
“用祖父他自己的说法,这叫心灵永远年轻。”
达里斯为自己也倒上了果酒,将杯中清亮澄澈的果酒一饮而尽,酒的火辣与果汁的甘甜糅杂在一起顺着咽喉一路滑下,落到肚中却丝毫没有酒精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反倒是一派清凉。美酒让达里斯不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还是这么好喝……就留下这么几小坛真是太可惜了。”
西蒙的果酒有多好喝安提诺米自然也清楚,当然不会放过仅存下来的这么几小坛,在达里斯心痛的目光注视下自觉捞起一瓶给自己斟满,一边灌着果酒满足味蕾与达里斯闲聊着,话题从花园月色渐渐转移到了西蒙的糗事上来。
“……那个年轻人花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开了祖父留下的‘论一加一为何不等于二’的难题,满心激动地拿来之后,祖父盛赞了他的聪明与耐性,夸了小半天之后才说‘你以为我把你和你的答案夸得这么好是真觉得你答对了你的意思吗?不,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充满了意外,年轻人你还是太连清,一加一他就等于二啊!’”
“他是以前被人刁难的太糗了才会记这么深,你真以为这些点子是西蒙自己想出来的吗?不,十有八|九都是被人坑过以后记下来的……我记得有个叫雅阁的人跟西蒙出过这么一道题,‘我家里有三个兄弟,老大叫大傻子,老二叫二傻子,请问老三叫啥?’,西蒙哈哈一笑后自信答曰:‘三傻子’。
结果当时就被雅阁笑得不行,这家伙冥思苦想半天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老三叫雅阁……回去好久之后他突然一拍脑门,说自己终于明白为何三老叫雅阁了,第二天面带笑容充满自信地又拿这问题来考依思伽略:‘我家里有三个兄弟,老大叫大傻子,老二叫二傻子,请问老三叫啥?’
依思伽略想了会,回答说‘老三就叫西蒙’,结果这蠢货大笑三声,对依思伽略说:‘错,老三叫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