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了啊?你是出什么事了吗?黎棠好像很着急。”
“Hello?”
“(通话未接听)”
“看到给我回消息哦,摸摸。”
“(小熊抱抱.JPG)”
最后点开黎棠的。
“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
“我去找你。”
吴东看着最后的四个字,像是看到了一个笑话。他扯开嘴角,难看地笑了一下,没当回事。
司机可能赶着回家睡觉,路面又实在坎坷不平,吴东捂着嘴,觉得有点儿想吐。可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开到了一个地方,司机停了下来。
吴东愣了愣:“还没到。”
司机不耐烦地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吴东一眼。
后半夜,小乡村的家家户户的熄了灯,只有两旁的路灯,在冷入骨髓的寒夜里传达着一点儿可怜的橙色的温暖。
吴东拖着行李箱,照着记忆走着。
行李箱拖在路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声音实在突兀。乡下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养一条土狗看门,吴东每拖着行李箱路过一个地方,那一片必然要惊起一阵阵狗吠来。
“要是遇到狗朝你凶,朝你吠,你越觉得害怕,就越要假装镇定。”
吴东脑海里无端响起吴多福的声音来,“步调不要慌张,呼吸也尽量平稳。别去看它,别和它对视。”
“要是那狗离你太近,又不停地冲你叫,你觉得它要扑上来了——这时候你就没必要假装镇定了,但是也最好别跑。”
“你不一定跑得过它哦!啊那你要是觉得你跑得过你就跑嘛,跑不过就听我的,蹲下来——对,蹲下来!”
“蹲下来假装捡石头、捡棍子,那路上不是到处都有石头啊什么的东西,有的话就捡起来,朝它扔!”
“咱们这边的狗基本上都懂的!妈之前遇到一只疯狗哦,莫名其妙冲人乱吠。那时候地上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妈就假装特别凶地蹲下来捡东西,那狗立马夹着尾巴跑掉了。”
“肯定啦,都被扔怕了,形成那个什么,叫……叫什么条件反射之类的,是不是?哎呀,没事,你就听我的!绝对有用。”
吴东在一个一层的小平房前站定。小平房前有一处空地,空地上搭了一个晾衣架,上头干巴巴地晾着几条毛巾。
吴东在门口蹲下来,掀开褪了色的“出入平安”的地毯,摸出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
门“吱呀”地开了,吴东愣愣地在漆黑一片的客厅站定,打开了客厅大灯的开关。
大门正对处,有一个八仙桌。
八仙桌上放着一个瓷罐子。
吴东认得这种罐子。
后山山腰上有一处小房,里头专放村里逝世者的骨灰,由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看守。吴东小时候调皮,一次傍晚的时候自己爬上山玩闹,误入了存放骨灰的房子,吓得屁滚尿流地狂奔回家,一头扎进吴多福怀里哇哇大哭。
“哎呀,怕什么嘛?人死了都是要这样烧成灰的啦。没什么好怕的。”那时候的吴多福揉着小吴东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安慰着。
是啊,没什么好怕的。吴东走近八仙桌,看着上头孤零零的罐子。
罐子上贴着一张条,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字潦草地写了三个字,吴多福。
这是吴多福吗?吴东心里开始冒寒气,来来回回拉扯割据着,一边叫自己接受现实,一边又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两边扯来扯去,扯得他几乎要被撕裂成两半。
那么大一个人,是怎么被装到那么小的一个罐子里的?
第26章
吴东走出房门,看着隔壁的小洋房。
三层的小洋房,大约是近几年刚装修的,有吴多福家的一层小平房来衬托,显得更为好看了。
晨曦的光还未来,现在正是最黑暗的时刻,吴东想走上前,叩响那三层小楼房的大门,却又莫名的感到踌躇害怕。
叩响了房门,等人开门了,他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要是人不在该怎么办?要是倒打一耙该怎么办?要是自己一时忍不住……做了错事又该怎么办?
他现在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吴多福回不来了……吴多福还能回来吗?
此时此刻,他好像忽然变成了以前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不知道眼下应该干些什么,之后又该干些什么,受到了委屈,惹到了麻烦,只想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等着她安慰自己,给自己善后。
可他现在又能一头扎进谁的怀里呢?
吴东在冬夜中,居然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就这么静静站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跟外头晾衣架上硬邦邦的毛巾似的,巍然不动。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吴东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些什么动静。像是远处的狗在吠,又像是有人的脚步声。
“……已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吴东听见了突兀的导航女声,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看着从一片漆黑转变为深蓝色的天空,那样漂亮的深蓝带着一点儿渐变,从最顶头的天一直渐变到了视线最低的边缘。
边缘处遥遥走来一个人,顶着一头乱发,乱发下是略带苍白的脸。这人歪七扭八地背着一个背包,脚下踩的靴子满是泥,正有些急切地冲吴东走来。
“我……我,”黎棠一开始赶来的时候没想太多,等眼下看到了吴东之后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孤零零站在门口的吴东,对着那样茫然的神色,艰难道:“吴东,我来了。”
他靠着吴东给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上头的地址,和辗转找魏珺问到的只言片语,直接果断地从家里赶了过来。
也不管万一地址不对怎么办,也不管万一魏珺说错了怎么办。
他就是隐隐觉得,要是现在不过来,以后可能都看不到吴东了。
“我……那个,我都知道了。我就是……我来陪着你,行吗?”说话一向顺畅的黎棠此时变得像个结巴。
而吴东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正像个在狂浪中勉力支撑的小舟。
吴东用平静而带了点儿茫然的语气道:“你来了。”
黎棠听了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道怎么的,顿时心疼得要命。他下意识觉得吴东现在可能需要一个温暖一点儿的怀抱,便直接对着吴东张开双手,冲吴东微微带着点试探似的点了点头。
吴东一动不动。
黎棠尴尬地正要将手放下。
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被一个大浪打来,几乎要被卷入绝望的深海。四周这样黑暗,小舟却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东方天与海平面的交界处,缓缓散出一点点日光来。那日光的源头,竟然驶来一艘大船。
那船太大,狂风巨浪好似都不能将它如何,颇有种置身事外无波无澜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艘稳稳的大船,在离小船最近的地方,抛下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绳索。
吴东上前走了两步,一头扎在了黎棠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黎棠长出了一口气,也有些颤抖地摸了摸吴东的脑袋。
就好像吴多福从前安慰吴东时做的那样。
?
晨光熹微,不知谁家的公鸡昂着头,傲慢地发出了一声鸡鸣。已经有扛着锄头要去干农活的人寥寥地路过,一边走,一边有些诧异地看着吴志明家门口站着的两个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人。
“王彩霞女士,没错吧?我知道您在家。”门外陌生而好听的男声透过一点儿也不隔音的门缝传来,铿锵有力,“我是吴东先生的代理律师,现在想就关于吴多福女士非自然死亡的事宜对您进行询问,方便的话能开下门吗?我们已经报案,您要再不开门的话我们可能会协同警方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黎棠说瞎话水平一流,直接一堆胡言乱语地将门内毫无法律常识的王彩霞吓得不轻,她颤抖着嘴唇道:“什么律师不律师的……有这么严重吗?你、你们……现在天亮了啊,街坊领居可都离得近,你们要是敢做什么事,绝对……”
“王彩霞女士,”黎棠平静地打断道:“我们都是文明人,只想用文明的方法解决。今天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开门吧。”
里头安静了好一会儿,门终于缓缓地打开了。
屋内的景致和屋外实在是相差得有些大。从外面开,这就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房,可等开了门,里面的装修看起来甚至和吴多福的家没什么差别。
吴东看着这个一脸疲态又畏首畏尾的女人,心情变得复杂。
王彩霞以前是最照顾吴东他们家的人了。
那时候吴东还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是懂事以后,吴多福跟他说的。
说将吴东抱回来的那年,王彩霞恰好生了小儿子。那时候吴多福甚至还曾腆着脸,拿着一个奶瓶,向王彩霞讨了半瓶的母乳。
还有一次,吴东小时候发高烧,烧得人都迷糊了,是王彩霞催促着她老公吴志明骑着摩托载着吴多福母子二人,紧赶慢赶地给他送到镇里的大医院的。
“要不是你王阿姨一直照顾着,我可能都没办法将你健健康康养大。”吴多福说,“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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