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精力出门吃时，总得这么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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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同居那会儿，路见屿恨不得有情饮水饱，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时间久了，才觉出些不方便。
他是绝对不舍得让成洲下厨的。开玩笑，成洲那双手是写歌弹琴的手、是用来创作的手，怎么能抡锅掂勺、天天沾满油烟味呢？
于是那时的路见屿便自己琢磨着开始学起做菜来。
但他既没继承他爸的高超厨艺，也没受到家里厨娘的丁点熏陶。过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就算不至于分不清油盐酱醋，路见屿还是被一堆切滚刀块小火慢炖淀粉少许放盐适量等等专有名词弄得头晕眼花，简直比跟甲方沟通一百次还生不如死。
可只要一想到这是为成洲学的，不耐烦的火气就迅速消弭，在心底融化成软软的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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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折腾了四五天、废了六斤材料、手上留下七个刀口八个泡之后，他总算弄出来一盘像模像样的清蒸排骨。
其实他更喜欢干炸或糖醋。不过这两样太难，而且路见屿知道成洲口味淡、不爱重油重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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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屿尝了一块，自觉就算不能和他爸犯错讨好他妈时的厨艺巅峰相媲美、也比那些外卖高上一等不止，当晚就献宝似的把排骨端上了餐桌。
成洲似乎没吃出排骨和其他菜的区别，下筷的频率也不高，安静吃了一会儿，问：“你手怎么了？”
路见屿手指贴着几张创可贴，手背上还有几个刚挑破的水泡，看上去惨兮兮的。
听他问起，一直憋着没说话路见屿才炫耀似地反问：“你就没吃出来今天的菜有什么不一样吗？”
“菜……”
成洲听出了他的弦外音，有点发愣：“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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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屿又得意，又有点心虚：“只有这盘排骨是我做的。”然后补充，“不过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怎么样，好吃吗？”
成洲问：“你的手是做饭的时候弄成这样的？”
“啧，重点是这个吗？”路见屿摆摆手，佯装不满，“排骨怎么样，快给个点评啊。我自己吃起来感觉还不错……”
成洲没说话，夹了块排骨，慢慢嚼着。
“怎么样？” 路见屿盯着他的神色，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有时间……以后天天给你做，嗯？”
成洲吃完那块排骨，把骨头丢在盘子里。
“我觉得一般。”
他轻描淡写道。
“我不喜欢，以后别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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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屿一愣。
“很一般吗？”他迅速回神，给自己解围似的夹了只排骨嚼几下，“哦好像是有点……可能味精放多了吧。没事，我回头再练练就好了……或者你不喜欢排骨，我学个别的？我看了挺多公众号的，有个杭椒牛柳也很不错——”
“算了吧。”成洲说，“浪费这个时间干什么？”
然后直到吃完饭，都再没碰那盘排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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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路见屿把剩的排骨倒进垃圾桶，从那以后也再没进过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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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公司那阵子出了大问题，下面的人都眼巴巴等着他们小路总给想办法救命，路见屿本来也没空做这些。
外卖就又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明明在家里，却每天都像是光顾快餐店，没人做饭，也不需要讨论这次谁去刷碗。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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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洲就连吃个外卖也能吃出坐在米其林餐厅的气氛。往常，路见屿喜欢的就是他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说不上是傲慢还是清高的感觉。
但现在他再没心思去欣赏这些了。
当然，也没胃口继续吃下去。于是放下筷子开始发呆，目光四处游移。看一会儿桌上根本不合自己口味的清淡饭菜，又看向角落里的蹲坐着的一只肥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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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乍一看是只蓝白相间的英短，仔细看才发现下巴前胸屁股尾巴上都掺了驳杂的毛，明显混得乱七八糟，只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比熔化的金子还引人注目。
猫见路见屿盯着自己看，蹲在原地甩甩尾巴，神态不屑，睥睨众生。
等了半天，没见众生过来给自己抓痒，猫只好退让一步，纡尊降贵地走到餐桌边。
然后在两人中间犹豫了一下，走向了成洲。
成洲也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抽纸擦手，然后挠了挠猫的脑袋。猫顺着他的动作跳到腿上，又窜上肩膀，在成洲颈窝蹭了蹭，舒服地眯起了眼。
在成洲肩膀上蹲好前，猫扭头朝桌对面看了一眼，路见屿仍然坐在椅子上。
猫冲他喵了一声，但路见屿只是看着它，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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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是路见屿捡回来的猫。
把半死不活、趴在停车位中间的奶猫送到宠物医院后，路见屿才知道这是只串串，虽然混了英短、但毛色太杂并不值钱，又因为得了结肠炎和其他一些并发症，大概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后没见好转，就被原主人或卖家丢弃了。
猫太小，虚弱得不行，但最后竟然奇迹般地挺过了手术。路见屿连养盆仙人掌都能养死，自觉不是什么好人选，本打算先把猫抱回家、再送给朋友或是收容所，却没想到意外地、竟然讨了成洲的喜欢。
电话里听说他捡了只猫，对方不仅在他回家前就搭了小窝买了猫粮，甚至连着几周、都会和他一起带猫去医院做复查。
猫不懂事，路见屿却觉得受宠若惊。
那会儿他们虽然在一起还不到半年，同居则刚刚两个月——还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才实现的。
成洲性子冷，连住在一起都要三催四请的，愿意和他出来玩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因此哪怕腆着脸沾猫的光、去宠物医院一日游，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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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猫完全康复后的第二天，路见屿就试探着问成洲要不要把猫留下来养。
然后趁着成洲高兴的时候，又自作主张给猫取了个名字，叫鱼粥。
鱼粥、鱼粥。
路见屿、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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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屋及乌，路见屿越来越宠这只猫。
五层豪华猫爬架、全自动智能猫砂盆、皇家幼猫专用粮……什么都要给安排最好的。要不是挨打挨怕了，路见屿能把他爸那黄花梨的的茶盘拆了给当猫抓板。
成洲也很惯着猫。连他写歌时不喜欢有人在的琴房，猫都能任意出入。
有一次路见屿亲眼看见它把成洲刚写的曲谱抓得七零八落，正心惊肉跳想着怎么劝对方不要和一只猫计较，却见成洲一点不生气、甚至没去管手稿如何，反而耐心地抱起猫、把它爪子里的碎纸屑一点点清理干净。
眼中神情温柔至极。
那时候路见屿几乎分不清，自己心中酸涩的甜蜜是因为成洲难得一见的笑眼而着迷，还是源自对猫的些许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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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不管路见屿对猫有多娇惯宠溺，猫始终都更黏成洲。
跟成洲在一起时，猫简直柔情似水，乖得像个任人搓扁揉圆的毛毛球；但一碰上路见屿，鱼粥就瞬间安了电池似的，精神百倍斗志昂扬，不是暴雨喵喵拳就是河东喵吼，恨不得和路见屿打一架才给摸，满脸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的样子。
路见屿下班时，总能看到猫蹲在成洲肩上，粘着成洲走来走去、还瞟他一眼把他当空气看的情景。
都不用猜，要是他和成洲两个人同时坐在沙发上，猫保准一点犹豫没有，直接选成洲。
哪怕从小奶猫长成了大肥猫，它蹲成洲肩膀的习惯却从来没改过。往常，路见屿见了，总会酸了吧唧地把猫扒拉下来，一边念叨我还没趴过几次呢、一边报复似的把猫揉进怀里。
猫冲他嗷嗷叫，他就故意把它的毛呼噜得乱七八糟，幼稚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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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人类能在和小奶猫的对决中不主动投降，路见屿也不是例外。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猫好、还多少有成洲的原因，那么后来就完全就是出于一个铲屎官的本能偏爱了。
新成员住进家门没多久，路见屿就开始自觉自愿地猫首是瞻。除了沉迷浏览养猫经验分享、囤积猫咪零食玩具外，他闲下来就喜欢逗猫，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埋毛肚皮吸猫一大口，喜欢得就差把猫揣兜里带着上班了。
简直比宠儿子还无法无天。
毕竟撸猫真的太减压了。虽然平时他们看上去不怎么对付，但当路见屿被无穷无尽的工作和令人疲惫的生活逼得快要变态、又没人能诉苦时，猫却永远愿意乖乖趴在一旁、当他唯一的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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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两人一猫对坐桌前，成洲挠着猫的下巴，路见屿盯着猫。谁都没动，也谁都没再说话。
猫觑着路见屿的神色，像是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喵了一声。
路见屿叹了口气，拖开椅子起身离席，往客房走去。
然后听到背后成洲说：“等等。”
路见屿回头看他。
成洲正把猫从肩上抱下来放在怀里、专心安抚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路见屿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时，他才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