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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 (麟潜)


  梁如琢:“我车坏了。”
  梁在野:“我叫人给你拖。”
  梁如琢:“这家也有我一半,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你没有资格让我走。”
  梁在野撞邪似的眯起眼:“扯个屁的法律,你他妈不是假清高不要遗产吗?”
  梁如琢微挑眉,趴在沙发背上卷了卷小嫂子的头发:“我醒悟了,这东西不要不成。”


第22章
  小嫂子的头发软软的,脸颊边的发丝还沾着眼泪,湿漉漉地卷在梁如琢的手指上,然后从指缝溜走。
  他们之间就像鱼缸里的两条金鱼,即使不说话,也能嗅到彼此的温度和偷情的气味。
  小嫂子紧张得瞳孔都在发抖,手紧紧攥着睡衣衣角。他甚至不敢看梁如琢,而是僵硬地仰望着梁在野。
  梁在野抬手把小嫂子从弟弟手心里拽到了自己这边,赶他去做饭。
  小嫂子在大哥面前很顺从听话,尽管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爬起来踩上毛绒小拖鞋,默默回厨房去。
  他的眼神和露水一样绵弱,但这缕目光路过梁如琢肩头时伤到了他。
  也许对小嫂子来说,他才是橱窗里的糖果,小孩子们路过时会被吸引得眼睛发光,趴在玻璃外偷瞄。而现在家长来了,孩子们只好乖乖跟着回家,把爱慕过一瞬间的糖果丢弃在橱窗里。
  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朝梁在野递去一个平和的眼神。
  他们兄弟俩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同桌吃过饭了。
  桌上摆着四道菜,其中就有一盘青椒肉丝,色泽鲜亮,梁如琢甚至觉得它刺眼。
  小嫂子坐在大哥右手边,就像娇小的金丝雀站在主人肩膀上,餐桌上主客立分。
  “叔伯们对遗产有什么想法?”梁如琢自然地打破宁静,脚尖勾着拖鞋,在桌下搔动小嫂子纤细冰凉的脚腕。
  文羚打了个寒颤,悄悄把脚往回缩,惊恐地看了梁如琢一眼,心虚地垂下睫毛,给梁在野夹了一筷青椒肉丝。
  提起叔伯就让梁在野想起前妻,他边吃边哼笑:“那个泼妇要跟我分一半儿股份,至于你,她都没把你算进去。干什么都别结婚,婚姻不是坟墓,是大坟圈子,大墓地,大火葬场,这一天,净陪那婆娘扯皮。”
  “集团上下几个位置都插着他们唐家人,一时半会儿都动不了。离婚证也拿不到手,两年多了,那死婆娘就是不松口。”梁在野把青椒从碗里挑到桌上,开了罐啤酒漱口,“宝贝儿,这玩意儿做咸了,好几把难吃。”
  小嫂子正盯着桌面发呆,冷不防被唤回神,抿住嘴唇哦了一声,低头扒饭。筷子尖戳在红润的嘴唇上,抵着白白的牙齿。
  梁如琢夹了一筷子青椒尝了尝:“这不挺好的。”
  小嫂子并不喜欢听关于他前妻的事,听到唐宁这个名字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像是十分讨厌这个女人。
  “你搞不定,那我来,”梁如琢悠哉夹菜,“到时候她那一半归我。”
  “你少掺和,有你屁事,趁早回美国。”
  当然了,如果能把小嫂子带走,梁如琢愿意订今晚任何一趟航班回美国。
  留宿在老宅不止是为了小嫂子,晚饭后梁如琢又去西苑看望老爷子。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大哥去公司加班了。
  梁如琢在偌大宅院里找了很久,终于在二楼找到一间小卧室,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画室的气味,不算宽敞的卧室里只有一扇四四方方的窗户,半个房间都被油画颜料、画布、喷漆、定画液还有笔堆满了。
  小嫂子抱着印有百合花的棉被侧身昏睡,睫毛还是湿的,手腕留有被捆绑过的红色勒痕。
  他身上有一股令人抵触的男人的气味,他们刚刚做过。
  小嫂子睡得很不安稳,疲惫地呼出发烫的气息,和扔在地上的旧布娃娃没什么两样。
  他把布娃娃抱了起来,小嫂子身上皱巴巴地套着他哥的衬衫,领口从一边肩膀滑落,露出大片洁白纤薄的肩头,身体滚烫,腰间印着发红的指印,胸前挂的翡翠明显被拉扯过,细细的血丝爬满了响环。
  文羚恍惚着搂紧他的脖颈,微弱地乞求他关上灯,别看。
  小嫂子习惯抱紧强大男人的脖颈,有时为了靠近,有时被迫屈服。但除此之外并不能做什么,因为他抱的每一个男人都有能力轻易撕碎他,他错在激起男人们的破坏欲,又让他们爱不释手。
  梁如琢已经问过陈凯宁事件始末,安慰文羚:“你不喜欢这个,我帮你摘,不会坏。”
  文羚忽然仰起头,难堪地望着他,半晌,开口质问:“为什么你要住下来?”
  天哪,他的小玫瑰对他发火儿了。
  梁如琢捉住他的手,让他既挣不脱也不会疼,把他困在怀里,并不温柔地问:“你喜欢老大为什么来招惹我?”
  “那个混蛋没什么值得喜欢的。”文羚在他怀里安静地靠着自言自语,“我不想让你看见,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你懂吗,你能懂吗……”
  梁如琢不懂。
  他交往过男朋友,是个姓段的大学老师,大他三岁,温和喜静。在相处中发现梁如琢不为人知的一面后变得越来越疏离,后来断了联系,分手的时候,他指责他阴暗,睚眦必报,不适合相守一生。
  他们是在电话里分手的,当时梁如琢正在给虾剥壳,准备做番茄虾仁给段老师。
  活虾的壳是很难剥的,每剥两只指尖总要留个看不见的小口子,洗手的时候才丝丝发疼。
  他什么都不懂。
  梁如琢只知道自己温文尔雅的伪装暴露得太早,小嫂子看清以后后悔了。


第23章
  梁如琢静静地坐在床沿边,把小嫂子扣在怀里,调暗的台灯灯光映在他左半边脸颊上,把棱角轮廓刻印得细腻柔和。
  他替文羚用手虚捂着暖了暖手腕上的勒痕,等到他的身体完全放松软化,服帖地靠在自己怀里,才解开他身上大哥的衬衫扔到了床底下。
  小小的卧室似乎升温了几度,他们在黑暗中沉默地相互紧贴着身体。
  “我能做点什么取悦你吗?”梁如琢勾起唇角,鼻尖蹭在小嫂子头发间,莫名熟悉的洗发水气味灌进鼻腔,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就是自己常用的牌子。
  他嘴角的笑意立刻漾满了梨涡,不自觉地给小嫂子揉着拇指和虎口的关节。
  “下次他不会让我做青椒了……我多放了一把盐,嘻嘻。”
  他听见小嫂子在怀里软乎乎地这么说,于是呼吸都变得炽热起来,把他娇小孱弱的身体裹在自己衬衫里,跪在床上疯狂地与他接吻。
  坏天使。梁如琢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小玫瑰的恶行,抚摸着橱窗里仅展示用的昂贵宝石,心安理得地揣进自己的口袋,他不准小嫂子再向他哥乞怜,抚摸着他脊背上的乌鸦刺青喑哑道:“羚儿。”
  小嫂子的身体抖了一下,在台灯暗光下目光熠熠地仰望着他。
  他说他画画时最喜欢听的歌是g ich nach ha,翻译成中文是带我回家。他是肖申克牢笼里最渴望自由的年轻美人,日日夜夜落笔时都点燃着热情。
  其实他还是读不懂小嫂子。
  但他读懂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哥的电话及时响起来,小嫂子今夜大概会被他干死在这张温馨的小床上,而他大概也会被小嫂子记恨在心里,觉得他不是星星,是陨石,在观星时猝不及防扑到他身上,把他砸了一个大坑。
  来电显示“野叔”,小嫂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接起电话,说话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眼看着小嫂子的脸从苍白一下子变得煞白,血色被电话里的人吸去了似的。
  “野叔?车祸?在哪?!”
  梁在野出车祸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梁如琢以为自己会笑出声来,实际上他拿了车钥匙,立刻开车赶去电话里通知的医院。
  小嫂子也跟在身边,双手捧着手机坐在副驾驶,紧紧皱着眉。
  他们是跟救护车一块儿到的,梁在野躺在担架床上,整张脸都被血模糊了,手臂上的血还在顺着指尖往地上滴。
  据说是货车在直行路掉头,把梁在野的大g甩出了高架桥护栏。
  这里是郊区,医院资源不足,正打电话去市里血库调血源来。
  小嫂子跟着担架床跑了起来,他扶着剧烈起伏的心口,挽起袖口跟一圈医生大声喊着“先测我!医生!医生!”
  大哥的意识还很清晰,疲惫地睁开被干涸的血块黏住的眼皮,深深地看了小嫂子一眼,用沙哑的嗓音吩咐周围的医生“让小孩离这儿远点。”
  不知道在大哥的视角看到的小嫂子是什么样的,至少在他看来,就像小公主追着要吻醒某个该死的王子一样可爱。大哥虽然被血糊了满脸,但没破相,容貌还是英俊的,没给这个画面抹黑——毕竟他们有相同的基因,骂大哥就等于骂自己。
  梁如琢捏着口袋里的烟盒,几次想抽都被警示牌提醒着放回去。
  小嫂子缓慢地走回来,有些落寞地把袖子放下来遮住手腕的勒痕,皱着眉坐在候诊厅的长椅上,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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