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为了帮别人,自己受伤流血发烧都不在乎的么?
“你在这儿等着。”邵云舟走下法拉利,司机答了声是。
伊甸园这地方,邵云舟认得,他涉猎甚广,上至国际新闻下至道听途说,能用来写作的材料,都在他的了解范围内。
恰好他了解过伊甸园。
邵云舟抬手关闭车门,想了想,低声吩咐:“就近找家酒店。”
司机呼吸微滞,很快素养良好地颔首:“是。”他出声提醒:“舟哥,伊甸园这地方鱼龙混杂,要不您把帽子和眼镜戴上。”
邵云舟从善如流,拿起车后座的卡其色格子纹鸭舌帽,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罩上脑袋,车匣子里放着墨镜和黑色口罩,司机一并递给他。
几乎遮住整张脸,邵云舟整理衣襟,司机望着身材高大的老板,竖起大拇指:“中国卷福,帅。”
邵云舟转身,摆了摆手,淡漠道:“脸不够长。”他追随林原的身影,走进公园。
司机笑着摇摇脑袋,打电话订酒店。
林原进了伊甸园就懵逼了,先不提树丛阴影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喘|息声,犹如不合时宜的交响乐,眼前人人都做了伪装,只有他猝不及防以本身示人。
他局促不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坐下一瞬间,古旧的条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林原紧张地绷紧了身体,顿时后悔不迭。
没一会儿,身材细瘦犹如竹竿的中年人在他身边坐下,隔着口罩,声音有几分朦胧,对方语带善意:“第一次来吧。”
林原点了点头,想到对方没看他,低低答了声嗯。
“大学生?”中年人扭头望向他,林原慌忙向后挪了半寸:“不是。”
“哦,工作了。”中年人自顾自道。
林原礼貌而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不算工作,只是赖以维生吧。
“忙吗?”中男人随和地问,看上去只是在闲话家常。
没有一来就直奔主题,林原稍微放松了些:“有点……挺忙的。”
中年人拍拍他肩膀:“年轻的时候多操劳,没坏处。”
林原垂眸:“嗯。”
“我家在附近,去坐坐吗?”中年人邀请道:“你身上这么冷,喝点酒暖暖。”
刚才放松下去的心情陡然紧绷,他揪紧衣摆,指节泛白,局促不安地咬了舌头:“去、去哪儿?”
“我家。”中年人不以为意:“难道你打算在这园子里?”
“我、不、不用。”林原仓皇起身,中年人笑:“第一次来都这样,别紧张,放松。”他伸手去抓林原。
林原慌慌张张后退,后背撞上硬|物,他瞪大眼睛。
肩膀被温热的手掌扶住,那人一手搂着他的肩,另一手伸出去,手机屏幕点亮,中年人不偏不倚看见几个黑体字:这人是我的。
“行吧,可惜了。”中年人也不多纠缠,转身去寻觅别的猎物。
林原站直身体,一惊一乍加低烧,他有些站不稳。
解围的男人及时将他扶住,他维持着一手搂林原,一手在手机上敲字的姿势,很快,将屏幕展示给他:你发烧了。
林原头昏脑胀:“谢谢。”
他抬眼望向来人,卡其色鸭舌帽,墨镜,黑色口罩,像地下党。
林原愣了半天,哑然失笑:“您这样,有点像……卷福!”脑中灵光一闪,大概是因为这顶帽子的缘故。
邵云舟敲字:脸不够长。
林原扶着他的胳膊,笑岔气。
笑起来挺好看,邵云舟搂着他的臂膀稍稍收紧,敲字说:我有退烧药,在酒店。
林原笑容凝滞,刚才中年人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这儿约好,换个地方上床吧。所以,这位帽子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吗?
“我、其实,没准备好。”林原推开他,摇摇晃晃站直身体:“对不起。”
怀抱落空,邵云舟拧了眉头,他单手敲字,速度很快:你先退烧,我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林原嘴角抽搐,盯着正人君子四个大字,笑弯了腰,心中对这位帽子先生生出些许亲密感,边笑边说:“您用词,太严肃了。”
严肃而且毫不自谦。
邵云舟见他笑,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朝林原递来一只手,月光一泄如瀑,那只手既像邀约,又像扶持。
林原摆手推辞,礼貌道:“您带路吧。”
邵云舟收回手,转身朝公园门口走去,林原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司机将酒店地址发过来,离这儿不远,走两三百米就到。
邵云舟带他进房间,茶几上放着早已准备妥善的退烧药。
林原端起温水喝药,望向始终未曾取下伪装的邵云舟,满腹疑惑。
邵云舟避开林原的审视,手机铃响,他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江易扬。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么有错,我就是甜文选手息霜霜!
甜文选我我超甜!
☆、小人物
林原喝了退烧药和感冒药,静静地等候帽子先生打完电话,预备同他道别。
酒店是套房,两室一厅,布置居家。
邵云舟朝林原按了下手掌,示意他安静,转身走进其中一间卧室,盯着米黄墙面上悬挂的巨幅油画,低声说:“有事?”
“找到原原没?”江易扬开门见山问。
“嗯。”
“哦,退烧了吗?”
“不清楚。”
“……”
两人同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江易扬主动开口:“他今天应该是生气了,我让他帮忙取花。”
“你拿他当送外卖的。”邵云舟不咸不淡冒了句。
江易扬悚然,接连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我今天的飞机到宁北,怕赶不上取花,其他人我又不放心,只有原原……”
江易扬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
林原那句话或许说的没错,他们永远记不住别人的好。林原帮他做了那么多事,他将林原从楚安南身边拖开时,力道大的难以想象,就像在拖曳一袋肮脏恶臭的垃圾,在他瘦弱的手腕上烙下一圈乌青痕迹。
江易扬有些无法言喻的难受,抬手捂住半张脸,语气微恼:“他不是安南最好的朋友么?再者,确实是楚家收养他,他本来就是安南的……”江易扬顿了顿,斟酌着用词:“仆人。”
邵云舟没说话,呼吸声依旧平稳如故,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江易扬明白邵云舟这种人,宠辱不惊、八风不动,很少情绪外泄,像一尊将喜怒好恶紧紧包裹在石衣中的冰冷塑像,若非察觉邵云舟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敌意,江易扬恐怕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实际上,邵云舟并非绝心绝情,他在乎楚安南。
这是一个秘密,谁也不敢触及,更无人知晓,除了作为对手的江易扬。
“老邵,咱两打小就是朋友,我不瞒你,今天对原原确实态度不好,但他那样,你也看到了,发起脾气来像要弄死安南一样,我搞不懂他怎么敌视安南,当时心里一急……你也一样吧。”江易扬试探道。
白天邵云舟虽然未曾动手,但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若非江易扬将林原拖远了,邵云舟这个练家子那一拳头恐怕已经落在林原身上。
“他不会伤害楚安南。”
出乎江易扬意料的是,邵云舟否认了他的推测,他听见对方冷静地分析:“他拿着杯子,没有砸向楚安南,而是他身边的地砖。从一开始,林原没想伤害安南。”
其实邵云舟也很好奇,当时的林原分明处于盛怒之下,是如何强忍着克制自己,不将杯子砸到楚安南脑袋上。
“……”江易扬沉默,良久,倒抽凉气:“对不起。”
邵云舟轻挑眉梢:“我和他不熟,别跟我道歉。”
“谁?”江易扬下意识反问,旋即反应过来:“哦,原原,也是。你找到人赶紧送医院。”
“知道。”邵云舟挂断电话。
林原还在客厅里,拘谨不安地坐着,他看见帽子先生走出来,迅速站起身,等到对方走近他,仍然支支吾吾吞吐不得要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尴尬。
他脑子一热就跟着对方进了酒店,单看套房布置和玻璃高几上价格不菲的红酒香槟,就明白面前这位替他解围的先生十分富有。
富有与贫穷格格不入,林原不想惹麻烦,更不想多与楚安南那种阶级的人接触。
虽然从理论上讲,到伊甸园,无非找一夜|情、找刺激的基佬,林原去了伊甸园,又从伊甸园跟着对方到酒店,不管怎么看,接下来都该少儿不宜环节。
但是,适先的迷茫和绝望逐渐消散,理智重归脑海,林原还不想放纵到随便找个人一炮了事。
他忍了半天,最终语气坚决道:“谢谢您的药,不过非常抱歉,我、还没有做那种事的心理准备,您可以寻觅新对象吗?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不叨扰您。”
林原紧张地捏紧双手,希望对方赶快答应。如果对方不乐意呢?那只有撒腿跑路。但眼前人不像难缠的主,应该也不会执着于他。
林原垂眸,安静地等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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