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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花 (云雨无凭)


  里边儿上走着先生太太们,走着少爷小姐们;还有拉车的倒票的,卖水卖花儿的,以及做宵夜包馄饨的挑子……可盛星眼里,这一切的人,和着好几种颜色的灯光,还有雪,都不见了。
  成了一片斑斓的虚影。
  他知道江菱月在笑,于是被感染,火将情绪持续加温,在此刻,已经涨满气泡,蔓延烫意;盛星也笑了,他闭眼的瞬间那样乖巧憨软,丝毫无防备,他胳膊搭上了江菱月的肩膀,寻见了对方的唇舌。
  这是一场在雪里的,柔软缠绵的相爱。
  头顶广告灯箱闪着一圈儿的彩灯,照映人眼皮里滚烫的血,江菱月那样急切地吻着盛星,他像是知觉到了什么末日会来,又在无声地安抚盛星,说末日不会来。
  生命和彼此才最可贵,仅仅一个吻,被陌生的人窥见了,也成不了心结。


第三十八章 归去路巷远
  龙头上悬挂了很久的水珠,忽然像雨下落,掉进白陶瓷的浴缸里,发出“哒”清脆的一声。
  “妹妹她找了个英国男人。”凌莉润蜷缩起腿,有些懒地躺在大半缸水里,她任由身后的佣人用发粉搓她的头。
  “唔……挺好的,凌老板,英国人有钱呀。”
  “那也不见得是,就在想,以后跟着回英国了,她一家人得急坏。”
  佣人伸手了,她从一旁白漆的木架子上,拿来一整壶掺了玫瑰花粉的奶,像是给尊贵的宴会斟酒般,全倒进浴缸里去。
  粉红色液体在漂浮里,有些凝滞地四散开来,凌莉润捋着冲过水的头发,叫一声:“丛茗——”
  佣人抬起了脖子。
  可以知道了,她的脸上仍旧有左右的酒窝,眼睛是细长的;她笑起来那么机灵,应答着凌莉润,说:“哎,老板。”
  “愿没她几点回?”
  “这得看那边儿了,”丛茗在收着用过的手巾,她总意味难明地微笑,安抚着凌莉润,说,“您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凌莉润伸手,把一抔浴缸里的温水淋在了面颊上,她双颊被蒸得发红,黑色睫毛正闪动着;她有些紧张了,压抑着的声音仍旧有些发尖,说:“真正的祸患是陈盘糯,我真怕他拿命换命。”
  龙头大概是坏了,总在慢悠悠滴水,再来两滴,在浴缸里头溅起了泛白的水花,凌莉润洁白的手臂,像一条纯又美好的玉,打弯儿,忽然就搁在了眼睛上头。
  “还好,”她吁了一口气,嘴边儿上忽然挂起了笑,她抬了抬下巴,终于,提起口十分沉稳清脆的气,说道,“愿没要用刀。”
  丛茗的眼睛里,凌莉润是尊雕塑,她浑身那样雪白,有张红润的、薄薄的嘴,在粉红色的水里头,让人开始想象,要虚构出一种实则不存在的仙。
  凌莉润趴在浴缸边儿上了,她捋着流水的、乌黑的头发,眼睫毛像蝶翅,乱扰着快起飞了,带起了薄薄的眼皮,露出一副有神却闲散的瞳仁。
  外头正是下雪的天儿,可陈家的洋房里密封保暖,凌莉润用脚尖荡着香味飘散的水,她在深思着,更在等待。
  这里并非一家寻常的宾馆。
  水路边儿上星星点点的灯在眼里头,让雪夜多了几分浪漫春情,仿佛觉得更热闹了,丝毫无冬季的凄冷,陈盘糯要歇了,他在门前静默三秒钟,思考了内外保镖的位置,他在枕头边儿上放好了手枪。
  陈岳敏近几天总不舒畅,仅仅由于柯钊强抢江菱月家人的事儿;陈岳敏原本送的人情没落到好,且还将筹码全搭上了,他愤怒的时候也只能叹息,于是懊悔听了凌莉润的。
  “这个女人家,”陈岳敏刚才还靠在宾馆房里的沙发上,告诉陈盘糯,“什么事儿甭听太太的,终究成不了事儿。”
  陈盘糯要给他准备睡前的西药了,因此在桌前背过身去,他那么一瞬间,有些松不了口,更不想对陈岳敏夫妇二人所谓的感情谄媚,竟然说:“是。”
  “他柯钊又算什么东西……”
  “这个能安眠。”陈盘糯总这么谨慎,他忽然回神了,于是没再冲动地迎合,而是恰到好处地转了个话头。
  他把盛药的碟子递上,左手端着多半杯子清水;等陈岳敏吃完了,又再伺候他换睡觉的衣裳。
  窗外头远远看得着码头上彻夜攒动的人影,以及一排排汽车,还有驶来的、驶离的轮船。
  不过太远了,没几声穿云入耳的喧嚣,陈盘糯把窗帘遮好了,他在盥洗室的镜子前头,看着自己劳累后苍白的脸庞。
  陈盘糯将眼镜摘了。
  脚下头积起一层雪,巷子天色漆黑,而路灯下头的路白茫茫;盛星蹭了一下自己冷冰冰的鼻尖,他忽然问:“以后就这么着了啊?”
  “那不是,总不能一辈子做管家。”
  “我不是说……我说咱们俩,”盛星急了,他用劲儿去牵江菱月的手,又用绵软的指甲一下下挠他手心,又问,“那你要不要名分呢?”
  不知道这语言戳着了江菱月哪一簇敏感的神经,他忽然就捧着盛星的脸,一下下极其动情地亲他,后来又念叨着:“那咱们结婚好不好,好不好?”
  “是不是真话?”
  盛星那时而细咩咩的嗓子,这时候温柔又清亮,他感觉到雪掉在眉心,冷得脸要僵掉了,他似乎看不见江菱月,一切迷情的言语行动,让他今晚变成了傻子。
  走得着急了,俩人在冷天儿里喘着气儿,白颜色的雾升起在眼前头,像是湮灭掉街巷里深远细长的路。
  “我那时候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路上,江菱月没立即回答盛星的提问,他把话题岔开了,牵着盛星微暖的手,说,“那天化着雪呢,其实我有点儿醉酒,否则,我都不敢喊你的名字。”
  盛星嗅着空气中雪花的味道,跟着江菱月,俩人踩雪,脚步颠簸着。
  盛星问他:“那怎么能算胆子大?”
  “我看到你了,一眼就认出来,五六年了,生得更清高漂亮了,一下子……你一下子砸进我心里去。”
  盛星深深地吸着气,他对于此景是无知的,根本没法子应对,江菱月还在往前头走着,后头拖着个心乱如麻的他。
  那该是场多美的际遇,只是在曾经的冰天里,化成了太干涩的重逢,盛星穿着绣紫花儿的小衫裤子,鼻尖被冻得红了。
  他长腿长胳膊,可骨头宽窄合适,因此丝毫没非常消瘦喷张,薄眼皮上亦然是冷风吹来的颜色,找梅花借了红色,根部又是血脉的微微淡蓝。
  黑眼珠像能映人的镜子,他自在顽皮,从不远处来了,告诉他:“我得去方便……”
  江菱月记得的是盛星眼睛弯成的、黑色的拱形,以及白脸上很惬意客套的微笑,屋檐上冰溜子冒着锐利的尖儿,快锥破视野的大幕,刺进江菱月脑海里去,将这张摆放着盛星全身样子的画儿,钉下了。
  “江菱月……”盛星很少这样喊,雪还落在鼻尖上头,持续化成了稀稀疏疏的水,他抱着了江菱月的胳膊,问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
  “我没因为那件事儿恨你——”
  “我挺恨我的,要是我不搜你,你一定会好好儿待着,你现在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的,你唱得比我好,扮相比我好,比我勤快,没我多嘴。”
  “我那时候嗓子都快坏了。”
  江菱月死死攥着了盛星在他胳膊上的手,他转过头看他,才知晓一片哀伤却艳丽是什么景致,他不懂盛星为什么要懊悔起来,但大约彼此连心,于是困境的悲苦感觉,走到盛星心里去了。
  厚雪埋过脚尖,像沙般松软,早晨的天光泛着耀眼的亮灰色,凌莉润开了医院的窗户,她胳膊肘支在窗台上,迎风吸一根烟。
  “太太,您能去歇着了。”陈盘糯胳膊上还有昨夜新添的伤痕,忽然,眼神淡漠地在凌莉润身后。
  凌莉润睁开了微肿的眼睛,她的红嘴巴,像一小片叶子,香烟在指头缝里燃烧,仅一个亮黄色的火星。
  “你走吧。”她说。
  凌莉润哭了,眼泪像一条缓慢蜿蜒的溪流,在脸庞上静默着淌开了,黑色眼睛里黑色玻璃,带着银器上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不是在不觉然里这样。
  陈盘糯劝她:“什么都会好,您要注意身子,没什么过不去的,陈先生他会好的。他知道帮里的人在等他,更知道您也在等,太太,歇会儿吧。”
  凌莉润往前走,她背那样直,用两束平淡的目光看着病床中央的男人。
  他那样英俊又挺拔,且掌管了众多人的命运,揽集着各方面的钱财,他叱咤风云过,也算是一方豪杰……陈岳敏不能动了,像没上漆的木头人,只携着双轻阖着的、精明的眼睛。
  “你怎么不救他?”凌莉润用染了红指甲的手,乱揩着脸上的泪,她轻动着红色的嘴,问道。
  陈盘糯的面颊那样苍白,他拾着一丝难熬的强硬,对谁都是提防;事儿真的闹大了,鸯帮,连带着那些戏院、商行、酒楼、赌庄、烟土生意……都像惶惶然进了水里的琼楼,似乎没依没靠了。
  “我进去的时候,里头灯也没开,”陈盘糯像是不会讲话了,他埋着头,继续说,“他其实身上已经有刀伤,我就看见那个人扶着他在窗户旁边,一把推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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