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并不知道白玉堂在想什么。现在的时间接近午夜,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展昭早就进入了梦想。可是今天他似乎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刚才水寄萍的讲述。
原来自从三年以前水寄萍从大学毕业以后就进入了一家外企工作,因为她口语非常好,又是名校毕业生,长相又十分出色,公司将她安排到了涉外部门,能够经常接触从外国来的客户。因为家庭负担很重,父母和弟弟又经常以各种理由跟水寄萍要钱,她在工作上就分外卖力,而生活上又非常节俭。这样一个业务能力强又踏实肯干的女孩子,哪一个老板会不喜欢呢?因此不出一年的时间水寄萍就频繁升职加薪,很快做到了所在部门的副经理的职务,手下管理着一个三个人的小团队。
由于工作上能够接触到很多外籍人士,水寄萍迅速开阔着眼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已经不满足于在一个公司兢兢业业地做下去了。她渴望能有更广阔地发展平台,因此在工作之余,她开始偷偷搜集这个行业内很多重要的资源,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开一家公司。这份工作做了两年以后,水寄萍认识了Adam。
Adam表面上的身份是一个商人,水寄萍刚认识他的时候也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客户。几次生意上的往来之后,Adam开始追求水寄萍。像水寄萍这样的美女,做的又是涉外工作,两年以来也没少受到过这种追求,追她的也不乏很多从外表到财力都十分出色的优秀男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爱情真的是一种魔法,之前对所有追求者都没有动过心的水寄萍却很快爱上了所有条件都不是最好的Adam。
后来受到了Adam的鼓动,水寄萍坚持从公司辞职,跟Adam同居的同时策划着筹备自己的公司,而两个人的婚事也在交往三个月以后被提上了日程。水寄萍将Adam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见面的那天Adam给水寄萍的父母和弟弟都带去了贵重的礼物,因此水家的双亲对这个未来的外国女婿十分满意,立刻就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水寄萍也提出要见Adam的家人,对方推说家人都分散在国外各地,需要有机会聚在一起的时候再给水寄萍引荐。虽然水寄萍也感觉到有点奇怪,但是因为对方是外国人,她以为不过是国家之间风俗习惯的不同,也就没有在意。在他们交往三个月以后,Adam有一天突然提出要带水寄萍出国旅游,水寄萍当然非常开心地同意了,并且积极筹划准备出游的日程。然而就在他们出游前的一天,水寄萍突然接到Adam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说因为公司临时有一个大生意要谈,不能跟她一起去旅游了。
水寄萍虽然很不开心,但是也明白工作是不能马虎的,于是就提出改日再去。Adam却执意让水寄萍自己一个人去旅游,不同意对方为了他而放弃出游。水寄萍无奈只好一个人出去玩了几天,然而在国外期间,他接到Adam的电话,要求她帮个忙从国外带些东西回来。水寄萍没有多想就帮他带了,经过海关的时候也顺利过关,回来以后,水寄萍将那些东西交给Adam,对方当场给了她五千块钱。
水寄萍很惊讶,但是同时心里也产生了异样的想法。展昭觉得,也许就在第一次帮Adam带东西的时候,水寄萍已经猜到了对方要她带的肯定是违禁品,至于她有没有想到那些是毒品,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第一次成功以后,Adam又多次让水寄萍单独出国旅游,毫无例外地,每一次都要求她往回带东西,而每次过关成功的时候都会给她一部分佣金。有时候是几千,有时候是几万,水寄萍都收了。而这一次,Adam事先跟水寄萍说过,如果成功了,就带她回家见自己的家人,并且很快就跟她结婚。
据水寄萍说,每次带东西的时候Adam都很紧张,临近过关的时候总要打上十几个电话提醒她注意安全。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水寄萍就强烈怀疑Adam让她带的东西非常危险,但是她也的确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这个叫Adam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呢?如果他是水寄萍的上线,那么他自己的上线又是谁?他将毒品带进中国的目的就是在国内销赃,那种高纯度的海洛因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那么他的买家是什么人?除了水寄萍以外,还有多少人在帮他带毒?毒品交易都是现金交易,他平时都将毒品和现金藏在何处?这些问题一个个窜入展昭的脑海,让他的大脑一刻也停不下来。不知不觉之间,展昭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已经将车停在了宿舍楼下。
“展昭,我们已经到了。”白玉堂拍了拍还在发呆的展昭,无奈地勾起一抹微笑。
展昭微微一愣,恍惚间回过神来,吃惊地看了一眼白玉堂,“你怎么把车开进来了?”
白玉堂无奈地笑了笑,“你忘了上一次我送你回家,正门那位守卫兄弟认识我的车,这次看见我又拉着你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放行了。”
展昭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白玉堂的解释,然后推开车门下车。白玉堂也下了车,展昭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指示在凌晨一点。他皱了下眉头,不好意思地对白玉堂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一下会折腾到这个时候。你现在开车回去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吧?”
白玉堂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回去我也睡不着。”
展昭皱了皱眉,关切地道,“怎么会呢?我听师傅说你最近已经好多了。”
白玉堂笑了笑,“不出案子的时候就好一些,但是现在心里有事,肯定睡不着。”
察觉到展昭歉意的神情,白玉堂笑道,“你不需要自责,我已经习惯了。就算不帮你的忙,再出一个案子还不是一样。”
“可是现在是你治疗的关键时刻,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得了,你别跟我客气了。”白玉堂摆了摆手,无奈地看了展昭一眼,“你这样我还真不习惯,还是刚才跟我斗气的样子比较可爱。”
“啊?”展昭一愣,仿佛没听懂白玉堂在说什么。
白玉堂急忙咳嗽了一声,然后眼神往展昭身后的宿舍楼瞟了一眼,故意岔开话题,“不过说起时间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开车回去到家天就亮了。不如我在你这里挤一宿算了,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啊?”
没等展昭反应过来,白玉堂已经迈步上了台阶。展昭急忙从身后跟上,这时候再想要开口反驳白玉堂的提议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方已经站在了他家的门口,正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给自己开门。
展昭心里有些别扭,因为他这间宿舍别说是朋友了,就连自己的亲哥哥展辉都没有住进来过。这第一次留宿外人,竟然就是白玉堂。展昭有些不情愿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可是看对方似乎丝毫也没有感觉到不舒服,脸上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展昭无奈地将钥匙插入锁孔,将门打开,把白玉堂让了进来。
这是白玉堂第二次进展昭的家门,这一次不像上次那样忙乱,于是心情不错的他进门以后就开始打量这间虽然面积小巧,却干净整洁的房间。
既然人都进来了,展昭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趁白玉堂打量房间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白玉堂,“晚上喝茶对你的睡眠不利,喝这个吧。”
白玉堂接过凉丝丝的啤酒,往柔软的沙发上一坐,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过来陪我喝一杯吧,顺便也聊聊对案子的想法,反正我看你心里有事也肯定睡不着。”
展昭知道白玉堂说的是实话,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冰箱里拿出另一罐啤酒,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将脑袋靠在柔软的靠背上,唇边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声叹息落在白玉堂的耳中,心里仿佛被重重的敲了一下。他拉开了手中的拉环,仰头灌了一口酒,让苦涩中带着麦香的味道充满了自己的口腔。几乎是一瞬间,白玉堂的脸热了起来,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以自己的酒量竟然会被这小小的啤酒弄得身体发热。
展昭也打开了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斜倚着沙发看了一眼白玉堂,叹道,“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寄萍这次很可能难逃一劫,找到那个外国男人希望并不大。现在我只是在赌,赌那个人心存侥幸还没有离开中国。可是我也不敢肯定,如果他是一个谨慎的人,寄萍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白玉堂眯着眼睛看着展昭表情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发痒,忍不住抬起手戳了一下对方鼓鼓的脸颊。展昭一愣,诧异地抬手揉了揉被戳的地方,古怪地盯着白玉堂,“你这是干嘛?”
被这种纯良无辜的眼神看着,白玉堂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又猛然灌了一口酒,“那个,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总之你放心吧,毒贩通常都是贪得无厌的,既然他可能不止水寄萍一个下线,为了钱他也会心存侥幸的。所以我倾向于他没有回国,肯定还躲在那个犄角旮旯盯着水寄萍的动向。要是警方没有动作进一步追查,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再出来活动了。”
“真的吗?”白玉堂的话让展昭的心情一下子开朗了很多,他激动地盯着白玉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