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等白玉堂看清了来人,诧异的表情被无奈所取代,他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轻轻勾了勾嘴角,“庞大哥,这玩笑开大了吧?”
来人正是庞统。重案组新闻官大人今天换下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职业打扮,全身休闲,虽然每一件衣服配饰一如既往的讲究,看上去就贵的要死。白玉堂自己也是一个生活质量很高的人,但是每次面对庞统,他都有种自愧不如的感觉。一个大男人还对穿着如此一丝不苟,精致却不繁琐,好像他并非刻意为之,这种优雅的品味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成为了他本身的一部分。这种品味,若没有自幼年之时的熏陶培养,绝对做不到如此自然。
“呵呵,我来这里等人,没想到人没有等到,却看见了你。”庞统勾了勾嘴角,坐在了白玉堂身边的吧椅上,动作潇洒地招了招手,跟酒保要来了一杯鸡尾酒。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会泡吧。”白玉堂看着庞统轻车熟路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意外。
“小子,不要小看老人家。”庞统微微一笑,“我也是年轻过的。”
“老人家?”白玉堂撇了撇嘴,“您老人家贵庚啊,不超过五十岁吧?”
庞统瞪了白玉堂一眼,却转而笑道,“我还没问你呢。跟展昭的家长见面了,结果如何?”
听了庞统的问题,白玉堂只能无奈地苦笑,“要是皆大欢喜,我就不用坐在这里喝酒了。已经提交法院了,在等待宣判。”
“难怪你看上去这么忧郁。”庞统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其实今天上午看到你出现在A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白玉堂微微皱眉,不悦地看向庞统,“这话怎么说?”
庞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淡笑道,“这个世界上的父母,通常都不会接受子女离经叛道的选择。何况你出现的如此突然,让展昭的父母一下子就接受,是绝不可能的。”
“是吗?”白玉堂一皱眉,心说我又没有父母,我还真不知道。
看着白玉堂郁闷的样子,庞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白,算庞大哥这个过来人好心提醒你,跟父母交涉不能来硬的。你们现在就好像在打仗,这是一场持久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你现在或许很忐忑,很焦虑,甚至会觉得痛苦。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八年,你们恐怕都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庞统看到白玉堂的脸色越来越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要把小朋友吓坏了,只好尴尬地勾了勾嘴角,继续说道,“其实这样也很公平。选择了常人不会走的路,就要承担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只要你们还在意展昭父母的态度,那么你们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永远瞒着他们,要么就用你们的行动感化他们,这两条路其实都不好走,后者尤其艰难。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你们就只能分开。如果你们能分得开,我倒觉得分开或许不错。”
“不行。”白玉堂看着庞统脸上诚恳的表情,知道对方是真心为了他们好,但是,他却不愿意听任何人提及他跟展昭会分开这种话。
“不行?”庞统勾唇微笑。
白玉堂盯着庞统的眼睛,笃定地答道,“不行,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第179章毕业典礼(8)
来不及了,如果当初没有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或许还来得及,但是现在,一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白玉堂轻轻皱了皱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板着脸一饮而尽。
庞统看着他这幅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也将自己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两个人这样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庞统看了白玉堂一眼,说道,“其实这次受伤之后我回了A市,是我爸爸接我回去的。”
白玉堂皱了皱眉,偏头看了庞统一眼,目光在他额头眉骨处的伤痕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吧台上的鸡尾酒杯,道,“你眉骨上的是新伤,谁干的?”
庞统笑了笑,自嘲地摸了摸手中的杯子,“我老爹。”
“他为什么打你?”白玉堂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你在重案组受了伤,他担心你的安危把你弄回了A市,结果自己却打你?”
“因为我跟他坦白了一件事。”庞统盯着白玉堂的眼睛,目光中闪烁着一种略带侵略性的目光。
显然,白玉堂对庞统所说的那件事很是好奇,他回视着庞统,做出了一个继续说的手势。
庞统笑了笑,很大方地对白玉堂坦白道,“我跟他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打算跟那个男人共度余生。”
如果白玉堂的嘴里现在含着一口酒,一定会将它们喷在庞统的脸上。即使现在没有酒,他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庞统,心中忍不住吐槽道,“难道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上男人了吗?庞大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庞统看到白玉堂诧异的样子,微微一笑,“没想到吧。所以说,我老爹会是那个态度也可以理解了。”
“然,然后呢。”白玉堂看着庞统脸上自嘲的笑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坦白了,然后你老爹揍了你,现在你又回到了d城,他现在的态度是什么?同意了,还是继续反对?”
庞统皱了皱眉,眯着眼睛想了想,答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原话是让我滚蛋,一辈子也别回来。我想,他是打算把我逐出家门。哦,当然了,他的家业我也别想继承,他会全部留给他的那个情妇生的小儿子。其实我怀疑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只不过这次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反正我妈死了这么多年,他碍于我这个儿子的面子一直不敢把那个女人扶正,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他还不好好利用。”
说到这里,庞统的眉头微微一皱,抄起吧台上的一个空杯子,招呼酒保给他倒上一杯烈酒。
一杯烈酒下肚,庞统看了一眼满脸诧异和同情的白玉堂,轻轻勾了勾嘴角,“其实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只要你还在乎,就有受伤的可能。但是如果你不在乎了,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庞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不在乎你的父亲了?”白玉堂看着庞统脸上无所谓的笑容,突然觉得,他的这位大哥似乎有些变了。
庞统耸了耸肩,笑道,“我需要感谢他,是他帮我下定了决心。”
“什么决心?”
庞统端详了一下白玉堂的脸,在这张年轻的脸上,还没有染上太多风霜和伤害。或许小白已经经历了很多复杂的大案,也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但是他的爱情是甜蜜的,他在感情上还没有经手过太大的挫折。年轻真好啊,起码,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挥霍。
“小白,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看着这样的白玉堂,庞统突然有了倾诉欲望,这在以往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故事?”白玉堂微微一怔,“什么故事,关于你的吗?”
庞统笑了笑,“那可是一个不短的故事,而且,距离现在鳄鱼已经很久了,起码,有十年的时光。”
十年前,庞统还是庞家意气风发的大公子。他经受严格的家庭教育长大,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他的家族很大,家庭关系也非常复杂。父母之间的婚姻是政治联姻,他的家庭因此从一开始就充满了冷漠和不信任。但是不管父母彼此之间感情如何,两个人对庞统都非常疼爱。虽然父亲的疼爱总是夹杂着严厉的要求,母亲则处处溺爱庞统,总是给他很多钱让他拿去挥霍。
后来,庞统又有了一个妹妹庞小蝶。庞统的父母平时都非常忙,家里除了保姆以外,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照顾妹妹,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庞统的身上。
父亲的严厉,母亲的溺爱,妹妹的依赖,封闭的家庭教育。庞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而这些经历共同塑造了庞统的性格。他优秀,强大,聪明,却对任何事情都非常冷漠。除了他的妹妹以外,很少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发现,妹妹似乎也被他惯坏了,变成了一个不知道关心他人,只知道照顾自己需求的自私鬼。
虽然庞小蝶是一个自私鬼,但也是庞统一手带大的自私鬼。因此,庞统虽然对这个妹妹看不惯,却已经习惯了继续溺爱她,照顾她。
后来,庞统终于结束了家庭教育,到了可以进入公立学校学习的年龄。那是一所贵族高中,其中的大部分同学都是从小就认识的贵族子弟。也就是在那里,庞统认识了那个被他喜欢上的男孩。
他们两个来自相似的家庭,但那个男孩的性格跟庞统完全不同。既然是性格不合,相识之初庞统自然看对方很不顺眼。但是渐渐地,他们的关系就变了。
那个男孩性格温和,待人诚恳。本来庞统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只是用这种温文有礼的外表隐藏自己的真心,但是后来他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男孩竟然是一个难得的正人君子,他是真的宽厚,真的诚恳,而没有丝毫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