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妈抽血怎么查?”祝杰的脸色阴得很冷,手在薛业的头发里像找东西那样揉,“那东西能死人你知道么?”
“知道。”薛业喝了许多水嗓子仍旧干,“我不能抽。”
“你能给别人捐550cc,我抽一管就不能了?”祝杰重重地靠上床头,手指绕起浓密的头发。
翻旧账?薛业狠狠咽一咽唾液。“不是,杰哥你要让我抽,我抽干了都行……我这不是吃药了嘛,万一主办方验出兴奋药物,你和我住一起……”
杰哥是要停赛接受检查的,哪怕血检尿检全部合格也会扣上沾染违禁药品的嫌疑。
这类恶名昭彰的嫌疑很难洗。
“杰哥你别生气,我不是不听你话,真验出来了……我连累你。”薛业侧着颈部,紧盯浴袍内的肌肉线条,“是,没错,是肌松剂……我知道。”
头发里的手指停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祝杰问,问完就偏过脸,一时间没接受比残忍更残忍的事实。
薛业紧闭嘴唇静默了。
“那个队医。”祝杰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薛业,你信不信我让张蓉查你比赛记录?”
操,杰哥这么精明的吗?薛业想坐起来。“不是,我说,杰哥你别查我行么?以前那个队医,我把事闹大了……比赛前我误用微量的肌松剂,然后我就……稀里糊涂输了。”
祝杰看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你告诉我。”祝杰找他耳上平稳的脉搏,“你以前练什么?”
薛业发僵的舌面迟缓地抵住牙床。“我……”
“三级跳。”祝杰替他说完,“你是练三级跳的。”
“啊?杰哥你知道啊!”薛业惊慌了,头顶在浴袍外兜上绵软无力地偷蹭。
薛业。
陪自己逛花市敲鱼缸吓唬鱼的薛业,假装唱英文歌表白以为自己听不懂的薛业,拿自己喝过的矿泉水偷摸喝一口再放回去的薛业,跑完步大汗淋漓互相压腿会刻意贴自己的薛业。净校后等着自己,偷偷跳过一回沙坑的薛业。
高一,自己在空荡荡的生物实验室里偷看,看他冲过助跑道轻松起跳,双腿跃过了和区一中最高纪录线。再抹平沙印,跑回去抱着黑色运动包继续等的这个薛业。
“嗯。”祝杰说,包在地上三年没换过,“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有些多。
1,《惹你生气》那本里张钊提到过,净校后他在健身房偷练,刚好见到小业跳沙坑。没错,就是这一次。小业只跳过一次就被两个人目击。张钊是无意撞上。
2,小业开学后的一系列行为不是犯傻X,是重大打击后的拖延反应。不吃饭、不看病不是他脑子有毛病,他也得缓缓吧……
3,本章他拒绝抽血和医护组接手,是因为禁药对运动员和相关人员的影响非常大,不是他任性。游泳运动员大白杨因为这种事被冤枉,还禁赛,比赛时被别国运动员人身攻击。他和祝杰住一起,抽血查出来肯定牵连同住人员,特别是比赛期间。
4,我写集邮式恋爱女生,不是J化女性,只要不超越伦理道德和法律,我觉得女生爱谈多少次恋爱都没问题。只是别找祝杰这种。
5,腰伤马上掉马!
祝杰:一个被嫌弃的卑微攻。
第42章 告密
薛业感受到十几年从未有过的紧张。
杰哥这语气摆明早就知道。
薛舔舔你他妈可真不机灵。
“我知道。”祝杰半天没有动, “说吧,不说我让张蓉查。”
“我说,我说。”薛业往床边靠, 身上都是吐过的味道, “别查我啊杰哥, 我以前就是个练三级跳的体特,成绩勉强过得去就……”
“说重点。”祝杰将他打断。
薛业吃力地喘喘,刚才一口气说太长有些亏氧。“哦,重点啊……队医他……他们的事, 我没……”
“闹大了?”祝杰猜。薛业这个宁为玉碎的暴脾气他清楚。
脑袋里只有一根筋的情商,14岁, 独身一人处理危机的能力等于零。
到现在了, 18岁,处理危机的能力约等于零。一点长进都没有。
“慢慢说。”他的手指绕开耳后扳起下巴,帮助性的往上抬, 以防呼吸不畅。
“嗯。”薛业再一次怀疑自己被洞察了,断断续续地轻喘,“我不想被那帮傻逼……那什么,跑了,想方设法和外面联系。过后就是一场重要比赛, 不知道怎么就……喝进去了。”
“薛业。”祝杰看向正前,掌跟像颈托撑着他的脸, “重要比赛你不查血么?你怎么喝进去的?”
体特生,运动员, 最忌讳的就是随手接别人给的水。
“不是。”薛业反驳, 想撑起脖子但是肩膀酸软发疼,“我没喝过别人给的, 都是自己开,杰哥你信我。赛后我提出异议上报过,可一场比赛里的暗箱操作太多了……杰哥你比我懂。”
祝杰静了一会儿,手心一层汗。“嗯,慢慢说,把气喘匀了。”
暗箱操作。自己开的水还能喝进去,口服肌松剂大概是针头打进去的。体育圈没有田径场干净,祝杰自己从小耳濡目染,听过不少。每一件都比这一件更惊人。
14岁,薛业那年还是体校生,第一次进省队水平的训练营学习。体育向来只看成绩不问出处,业余打省队只要实力够强照样可以平蹚横扫。
有教练推荐,水平应当和省队一线的同龄人不分高下。祝杰动了动麻木的肩,指缝沾满了汗。
薛业说他从小读体校,14岁能有这个能耐肯定和职业运动员差不多,3、4岁接触这一行。体育界有两面性,对外说孩子身体发育之前不适宜专业性训练,对内,超低龄化筛选就是常态。
薛业他是从小扔在田径场里摸爬滚打的男孩子。
“那件事,你爸妈知道么?”祝杰下意识地放慢语速。
薛业额上的凌乱刘海被拨到一边。“知道。”
“然后呢。”
“搬不动他们。”薛业低声说,“爸妈试过,尽力了,没用。再闹大……爸妈说这事伤的就是我了。然后我退赛,紧接着是中考,去了和区一中。”
退赛。祝杰胸口一片沉重感。“中考之前的事?”
“杰哥你别查我行么?”薛业对这个字格外抗拒,“查了也没用,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翻不出来结果。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确实,薛业说得没错。几年前的事又没证据。祝杰用手掌包住他小半张脸:“行,不查。”
不查就好。薛业的颈筋登时放松了,肌松剂在血液中快速代谢导致眼睛总想着合上。可每次刚一闭眼总会想起杰哥给自己嘴对嘴做人工呼吸。
真他妈帅。薛舔舔你值了。肋骨压断都行。
“想什么呢?”祝杰懒懒地靠在床头。
薛业眼神开始犯迷糊。“想杰哥你今天……救我。”
“是么?”祝杰对这个救字很感兴趣,呼吸平缓下来,“救你,怎么谢我?”
“啊?”薛业犹豫着,没敢说。
下次有事我再给你做人工呼吸,这样说行么?
这他妈就是咒杰哥出事啊,更何况自己开光嘴。
再说杰哥也不用自己的人工呼吸,把杰哥恶心了就没机会当舔舔了。
祝杰的视野定格在薛业犯困的脸上。“先别想了,我去买饭你老实躺着。”
“哦。”薛业昂着脸点头,看杰哥当面套裤子、换便装,胸口震动仿佛还在,清晰有力。
和杰哥嘴对嘴了。薛业抬手摸嘴唇,仔细地摸,幻想起触碰的知觉。
祝杰回头看他一眼再将门轻轻锁上,仍旧是请勿打扰。
自助餐厅不能外带,他去酒店一层的日料店打包,等餐时把整件事拆开了回忆。
苏晓原没给他吃过东西,肌松剂只能是喝水喝进去的。瓶口没拆,同样用注射的方式。可剩下那半瓶水已经撒光了,薛业又不抽血。
水不重要,就算查出水有问题也没法证明什么。有抽血鉴定才能上报主办方,才能查。否则主办方不会接这么棘手的事。
“您好,您的外带好了。”餐厅领班将打包餐盒送过来,“祝您用餐愉快。”
“多谢。”祝杰扯回思绪,向外迈步同时拿出了手机。
“又怎么了?”张蓉刚从训练中心出来,“你应该在比赛吧。”
“帮我查件事。”祝杰直言了当,方才答应过的话灰飞烟灭,“再帮我找个队医,女的。”
张蓉退役后转战少年篮球教育,解决几十个不懂事的孩子吵架也没有和这一个说话累。“一个教练已经很难查了,你还要查队医?小杰,你真以为我有多大本事?”
“祝杰。”
“行,祝杰。”张蓉抻了一把运动衫的领口,“不是我不帮你,我能力有限。你好好比赛,再这么颠三倒四的我动手修理你。”
“动手啊。”祝杰穿过大堂的人群,“你不帮我,没人帮我,爱帮不帮。”
张蓉紧绷的脸有过一丝动容。“这件事先放一放,我问你,你带薛业去比赛的事瞒住了吗?”
“应该吧。”祝杰停在电梯门前,“动我爸的关系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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