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来了,在外面满是哨兵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的房子。
他停下了脚步。
冰凉的刀刃抵上了他的腰,他的身体也有些轻微的颤抖,来人以为他是因为恐惧死亡在颤抖,不禁冷笑了一声,满是挑衅。
“我等了你很久了。”老人的声音,满是看透人生的苍茫。
对方没有说话。
这时候,在外面等了半天的哨兵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在外面敲门进行催促。
这老头身份不一般,他们即使再不耐烦,也必须耐着性子恭恭敬敬地把人给请出来。
从刚刚开始,这里面就十分安静——按理说哨兵的五感里,是很少会出现“安静”这种东西的,他们连听力范围内种子破土的声音都能听见。
可是这间屋子从刚刚开始就好像被人装上了□□一样,他们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些哨兵渐渐意识到了不正常,其中一个有经验的哨兵当即带着人将大门踹开。
幽幽的月色从大门处泻了进来,洒在老人银白的头发上,雪白得像一树开败了的梨花,越显得那银白之中的红,刺眼至极。
滚烫的血液在清冷的月光中被镀上了一层银白,好像那是流淌的金属。
带头的哨兵一步步往前走,踏过蔓延到脚边的腥红血液,最后在那一滩血迹里,捡起一把雪亮的手术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塔里的文职人员统一分配住房,单身公寓就设立在中央塔境内的生活区。
在丧尸大潮不断侵犯一座又一座城市的当下,能够在满是哨兵向导的中央塔里拥有一间房屋,可以说是相当幸运的一件事了。
静谧的夜里,一辆黑色公务车驶入小区,深潜入海的一尾鲨鱼一样,悄无声息。
已经是深夜了,整个单身公寓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几盏零零散散的灯光散布在楼宇之间,像是等待着夜归人的一双渴望的眼。
车驶入车库,有人带着满身疲惫从车上下来,直接进入电梯,按了相应的楼层。
面板上的数字不断变化,轻微的超重感袭来,来人放下自刚刚起便一直低头查看着的,满满当当全是工作安排的终端,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电梯门打开,她走了出去,高跟鞋敲在走廊地板上的声音一板一眼,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能够荡开很远很远。
今天的走廊灯似乎有些接触不良,从刚刚起就忽明忽暗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灯管,公寓的电路接的事中央塔的专用供电线,应该不存在电压不稳的问题。
转眼间房间门已经到了眼前,她低头扫描瞳孔,识别成功。
“滴”一声,门开了,她走了进去。
有时候,变故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就在这时,一道恐怖的力量将她掼到墙上,她赶忙将手摸向身后的枪支,一双手已经迅速地将她反剪到身后。
她眼神一冷,身后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影影绰绰的似乎是一个带着翅膀的东西。
而就在那东西准备现身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清唳的叫声,那个巨大的影子被瞬间压制住了。
败局已定。
“可算逮住你了。”清凉的、绿豆沙一样的声音。
“啪”客厅大灯亮起,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是带着一身月光的陆阑秋。
他轻轻巧巧地来到被男人压制得动弹不得的菲,弯下腰看着她,目光冰冷至极:“伊瓦诺夫小姐,哦,不对,应该叫你莫洛佐夫小姐才对。”
菲抬起头,平淡无奇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冷静:“陆阑秋……还有,方麒。”
站在她身后的,正是一身作战服装备的方麒,哨兵的双手铁一样将她锁死,半分都动弹不得。
随着主人被控制,刚刚那个巨大的身影也显露出了它的全貌,那是一只狮身鹰脸的怪物,威风凛凛的金色怪兽,鸽血红一样的眼睛视力极佳,可惜此刻被大鹏鸟死死抓住命门,动弹不得。
陆阑秋瞟了一眼那犹在挣扎的畜生,挑了挑眉:“狮鹫兽,也是传说级的精神体,嗯?”
她看着狮鹫兽,没有说话。
那怪兽看见主人不再挣扎,也老实地前膝着地,坐得端端正正。
“不愧是拥有神级精神体哨兵的妹妹,居然是个传说级的精神体。”陆阑秋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大鹏鸟利用体型优势给治得服服帖帖的怪兽。
菲冷笑:“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陆阑秋也笑:“一般吧,主要还是得谢谢你因为念旧还留着那块表。”
菲愣住了,下意识握紧了手腕,有些逃避地努力想要将左手藏起来,而她手腕上的表,正闪着淡淡的,显示通讯的光。
哨兵眼神一冷,翻转手腕,瞬间便将那手表从菲的手上卸了下来,任女人如何挣扎都无异于蜉蝣撼树。
小小的一块机械表躺在哨兵的掌心,可以看出曾经被人很精心地保养过,走针分秒不差,打开表盖,还有一个相当老旧的通讯发射器,最后翻转表面,在表的背后,刻着“库里沙·莫洛佐夫”。
“你就是用这个通讯器和弗兰奇联系的吧?”陆阑秋蹲下身,平视着菲。
一般这种时候,方麒已经开始嘲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方麒,似乎有些沉默。
女人不答反道:“我真是高估你了,你居然真的为了方麒劫狱。”
陆阑秋没有否认:“两个人办事总比一个人办事来得更有效率,不是吗?”
菲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是一个更聪明的人。”
陆阑秋挑眉:“谢谢抬举,可惜与其做一个聪明人,我更愿意做一个性情中人。”
菲叹口气:“那么——很可惜,你走了一步死棋。”
陆阑秋挑眉:“哦?”
菲仰起头,脸上是看透生死一般的平静,她缓缓回头,努力想要再看一眼在哨兵手中躺着的手表,可惜徒劳,向导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陆阑秋于心不忍:“你放弃吧,这是重要证物,只要把它交到证物科进行检验,就会知道它曾经和哪些人进行过联络,也能知道它的主人曾经到过什么地方。”
她苦笑着摇头:“没想到,连哥哥最后的一样东西也保不住。”
话音刚落,“啪”一声巨响,哨兵手里的表盘瞬间爆炸,哨兵霎时将它扔开,眼睁睁看着那些精巧的零件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陆阑秋盯着女人,没想到她真的为了毁灭证物,连兄长留下的遗物都要毁掉。
与此同时,原本静谧无声的公寓楼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仔细辨认,是直升机以及部队集合的脚步声。
很快,公寓的大门被敲响:“向导陆阑秋,现以涉嫌协助囚犯方麒逃离千鸟湖监狱、谋杀裘德洛·费南德两项罪名对你实施逮捕,请你们释放人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陆阑秋有些头疼地拍了拍头,深吸一口,蹲下身看着女人:“这就是你所说的死棋?”
女人缓缓摇头:“不,所谓的死棋,怎么可以没有死人呢?”
说罢,她后槽牙一动,陆阑秋赶紧大声道:“快下掉她的下巴,她要咬破毒药!”
哨兵赶紧伸手去捉女人的下巴,但是已经为时已晚,菲的嘴角缓缓流出一道暗红的血液,整个人睁大着双眼,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正好扑进了刚刚被炸飞的手表零件堆里。
陆阑秋目瞪口呆地看着女人死在自己眼前,缓缓地打开通讯。
“陆老师你干嘛呢,手表拿到了吗?监狱这边撑不住了快!”
陆阑秋望了一眼窗外的混乱的照明灯光,叹口气,开口道:“柳生,你们家的律师,还接单吗?这里卖一送一,律师费有折扣吗?”
第152章 章百五二 申辩的话
顾南生身为向导, 很少有这样觉得脑子像被人洗劫一空的感觉。
他从昏迷中醒来,眼前站着自己的哨兵。
高大的男人刚刚从宿醉的痛苦中挣扎过来, 脸色铁青, 应该是吐了好几次的结果。
顾南生瞬间清醒, 一把拉住哨兵的手,仔细地查看对方的情况:“艾利克斯, 你没事吧?”
艾利克斯摇摇头,他被红酒的后劲折磨得够呛, 早上起来已经吐了三次了, 现在看天花板都还是有点晃,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方麒他们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吗?对了,陆阑秋!那个向导居然带着人劫狱!”顾南生气恼极了,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栽在这二人手里了。
可是他的哨兵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是你向塔里报告陆阑秋劫狱的?”
顾南生拉起对方的手, 温柔道:“是啊,他们居然这样对你,我也被吓到了,好在我在最后时刻通知了塔里他们越狱的事。”
他的哨兵沉默了, 顾南生有些奇怪:“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艾利克斯叹口气,反握住他的手:“你真的,亲眼看见陆阑秋劫狱了吗?”
顾南生更加奇怪了:“当然,我是亲眼看见的他破坏的装甲玻璃,千鸟湖的水瞬间把我给淹没了,对了, 监狱里其他囚犯没跑吧?”
艾利克斯叹口气,往他跟前送来了一个终端:“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