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骁炜心口蓦地一顿,几乎条件反射的说道,“不行!你自己说过,不会……”
秦苏越摇了摇头,眉眼略微低敛下去,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不,现在情况不一样,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你接下来的处境更加艰难。”
丁骁炜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隐含的另一层意思,眉头顿时狠狠一皱,“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秦苏越没抬头,但也没有否认。
“她怎么有你的手机号码?都和你说些什么了?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接!”
“你先别激动,阿姨她……”
丁骁炜维持了一整个下午加傍晚的冷静,终于在秦苏越这一句不轻不重的‘别激动’中全部化为齑粉,他表面平和的面具咔嚓一声裂了缝,径直从脸上裂到了心底,“你是不是听她说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不全是这个原因……”
“不全是,那不就还是因为这个?你前几天还和我说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好好留在我身边,现在才过去了多久?区区几天你就反悔了?”
秦苏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在迎上丁骁炜暴怒的目光时,忽然顿了顿。
这一顿,丁骁炜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嘣的一声断了。
丁骁炜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压低了吼出来的,整个客厅里都回荡着他近乎失控的咆哮,“她下午那个样子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就是有病,就是不正常,难道你也这么觉得?还是说敢情你的喜欢就值这几两重,旁人多嘴两三句话,你就可以随手扔掉!”
“既然你嘴里所谓的喜欢这么敷衍,这么见不得人,那你当初还那么费劲的犹豫不决什么?直接答应我,过段时间再把我甩了不就好了?这样的话现在你也没必要面对这种情况,你大可以……”
怒急攻心下,丁骁炜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口不择言的说了什么,而他话未说完,面前的人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砰!”
秦苏越毫不犹豫的,一拳直接砸在丁骁炜脸上!
丁骁炜猛地一个后仰,踉跄后退了两步,脑子一瞬间被打懵圈了。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苏越已经一记箭步上前,劈手揪过他的衣领,手臂上的青筋从薄薄一层皮肤下鲜明的凸显出来,“丁骁炜,你他妈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再说话。”
秦苏越冷冷看着他,攥着他衣领的手指猛地收紧,力气之大,几乎勒得丁骁炜不能呼吸,“我对你的感情还没有廉价到能让你随口贬低。”
说罢,他一撒手,任由丁骁炜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里传出一阵开关柜门的动静,随即是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滑行的声音,丁骁炜懵了好一会,听见声响才倏然回神,刚要反身走进去,一抬头,秦苏越已经拖着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丁骁炜心口结冰般一凉,随即又重重一沉。
某道声音在脑海里落雷般劈下来。
……你都干了什么?
你都在干些什么!
眼见着秦苏越就要略过他朝门口走去,慌忙之下,丁骁炜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秦苏越揍得头破血流了,连忙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对不起阿越,对不起,我刚才听你说我妈给你打电话,一下急懵了,话没过脑子……”
“松手。”
“我错了,真的错了,要不你再打我几拳解气……”
“我让你松手。”
“……别走好吗?”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抱他,却被秦苏越眼疾手快的一挡。
秦苏越连目光的温度都没有变,眉眼都沉凉如水的敛着,紧绷的侧脸弧线暴露在空气中,被雪亮的灯光一照,无形透出一股霜雪似的寒意。
他冷声道,“松手,别再让我说第四遍。”
丁骁炜看着秦苏越因为强压怒气而愈发冰冷的面容,僵持片刻,最后还是松了手。
秦苏越拖着行李箱,立即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丁骁炜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迅速的披上外套、换鞋、拿钥匙,不过转眼,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直到最后,秦苏越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嘭。”
在他眼前,门再次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六十七
秦苏越自认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但也绝不是三两句话不和就轻易上手的类型。
可丁骁炜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混帐了,那一拳不打他心里过不去。
秦苏越都不清楚自己上一次这么大动肝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印象当中,上了高中以后,他就很少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旁人置气,能够引他动怒上火的,基本都是踩在他底线边缘试探的事情。
秦苏越搬着行李箱打开家门的时候,秦苏颖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秦苏颖一脸不加掩饰的疑惑与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秦苏越走进来,“哥你这是?”
秦苏越没有解释什么,甚至没有搭理秦苏颖的话,推着行李箱就往楼上走去。
他脚下步伐飞快,几乎眨眼就从门口走到了楼梯前,而就是那么一晃眼的功夫,秦苏颖敏锐的捕捉到了秦苏越面上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意。
——仔细一看,似乎更像是怒气。
只不过被他强行压在了脸色下。
“哥哥?”
秦苏越的身影旋风般消失在楼梯口,短暂的几秒钟后,‘嘭’的一声,楼上传来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动静。
秦苏颖愣了两秒,连忙把手里的瓜子一扔,踩着拖鞋蹬蹬蹬的跟上了楼。
秦苏越一进卧室,反手就把房门锁上了,再把行李箱往墙角一踢,连外套都没有脱,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床上一倒。
‘噗’的一下,他整个人都陷进轻软的床垫里。
卧室外,楼梯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拖鞋拖沓声,随即那‘啪嗒’声自以为轻手轻脚的挪蹭过来,先是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一会,似乎在做些什么心理准备,约莫十秒钟后,门把手才被悄无声息的拧动。
——‘咔嚓’。
门却没开。
试图擅闯他人卧室那位顿时哀嚎道,“哥你怎么还锁门!”
屋里没有开灯,秦苏越一只胳膊搭在眼前,挡住从窗外流淌进来的点点光影,“不然等着你来偷门?”
“什么偷门!我明明光明正大走上来的!”
光明正大,那刚才在我房门前犹豫不决的人是谁?
秦苏越低低哼了声,没说话,懒得反驳门外那道理不直气也壮的嗓音。
秦苏颖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她哥的声音,不清楚秦苏越是真不想搭理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缄口不言,在门外踟蹰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哥,你给我开个门呗。”
片刻后,秦苏越,“不开。”
“开嘛,我陪你聊聊天。”
“不用,嗑你的瓜子去。”
“哎,我把瓜子也带上来了,咱俩一块,”秦苏颖从自己家居服的兜里摸出一小把忘记放回去的炒瓜子,敲了敲秦苏越紧闭的房门,“真的,开个门呗。”
里面又是好一阵沉默。
等到秦苏颖以为里面那位又要闭麦装死的时候,秦苏越才惜字如金的说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
秦苏颖不屑的切了一句。
“想什么呢,我又不八卦,谁有事没事想管你们俩。”
瓜子在手里就不可能闲的住嘴,秦苏颖呸的吐出两瓣瓜子壳,这姑娘在门外站累了,干脆就大咧咧的在门外席地而坐,“一天天秀的要死,老实讲,我巴不得你俩赶紧分。”
她靠在门板上咂巴咂巴嘴,目光投向几米开外的楼梯口,但话却是朝身后讲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什么不舒坦的事可以和我说说,把我当成树洞或者垃圾桶,我都不介意。”
“但你别老自己憋着。”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直都这样。而等到丁骁炜那次不声不响的离开之后,就越发变本加厉了。
明明心里满当当的压着一大堆事,但丁点都不愿表露出来,无论喜怒还是哀乐,种种情绪沿着血管泊泊游走,从方寸大小的心底挪到脸上时,永远都只是面具般一成不变的冷淡。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秦苏颖看了那副面具两年。
两年以来,她无数次想要击碎秦苏越身上那低温真空层般的屏障,无数次想要剥下他身上的漠然无衷,即便无法撼动,也至少要刺激的他稍微变了脸色。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稍微拉近了些与秦苏越之间的距离。
那无形又有形的,如同壁垒般将他困居其中的距离。
“你又不是聚宝盆,憋着也不能生钱,还不如和我聊聊,这样你心里还好受些。”
秦苏越仰面朝上,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已经有近四个月没有回家住过一晚了,小半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房间积上厚厚一层灰。
陈轩薏平时工作繁忙,秦峰又是逢年过节才会间歇性露面的主,家里并没有定期请钟点工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