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尝一尝吧,我这盒做的真不酸,”杨茜秉持着一颗勇于挑战的心,兢兢业业的解释道,“真的,我这方法是从我妈那学来的,她做这好几年了,味道不差。”
秦苏越低下头,目光从那盒柠檬片上一掠而过,速度快的似乎稍微停留久一点,盐水下那丝微乎其微的酸味就要沿着视线一路流窜到自己身上,“谢谢,还是不了,我不太爱吃柠檬。”
杨茜满心期待顿时落空,“哦……那好吧。”
旁边正收拾东西的张淑瑶看见了,赶紧抓了一把糖跑过去,“哎,我忘和你说了,队长他不吃柠檬,每次都要单独给他准备糖。”
她一只胳膊搂过略带失望的杨茜的肩,另一手迅速把糖塞给秦苏越,“秦队你抓紧时间,马上就要上场了。”
墙上偌大的电子屏显示着上半场结束时两队的得分情况,双方仍然处于一种胶着的拉锯状态,两边都没办法彻底压制对方,谁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快速拉开一截可观分差。
在中场休息的倒计时归零的一瞬间,主裁判的哨声同时嘹亮的响彻整个球场上空。
“哔——”
刘鹏看着面前站成一圈半圆的队伍,眼神沉着稳定,他把这群人一个个从头到脚的,仔细、认真而深刻的打量了一遍,没有再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语,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道,“去吧。”
去吧。
体育馆外天幕低垂,冷风呼啸着刮过大街小巷,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紧闭的大门里却仿佛盛夏将至,场馆顶端的大灯日光般炽烈的照着,在宽敞的球场洒下一轮雪白灼热的光晕。
“请双方球员重新上场!”
秦苏越用力闭了闭眼,一瞬间似乎有些不适应头顶过于灿亮的光束,然而下一秒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重新恢复到了那副时刻整装待发的状态。
他率先动身,一步跨进球场当中,“那我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五十七
“昨天布置的作业还没讲吧?大家把金榜白皮书翻开。”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哗啦啦的翻书声,也有不少人发现桌上没有指定的练习册,赶紧低头弯腰在书箱或抽屉里寻找。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声中,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句,“报告。”
班里一小撮人手上动作一停,目光不约而同的往门口投去。
英语老师头也不回,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挑出一支完整的白|粉笔,只单手往里一招——‘赶紧进来’。
秦苏越单肩背着运动背包,立即大步走回自己座位。
肖宇在秦苏越还站在门口喊‘报告’时,就已经先一步替他把这节课要用到的资料一一找了出来,等人坐下来时,直接给他报了个页数,“58页左边的完形填空,还没开始讲。”
秦苏越小幅度一点头,把背包往书箱上一撂,马上井然有序的忙了起来。
斜前方的高昀薇趁英语老师转身板书的空隙,用手里练习册遮住大半张脸,转过头飞快道,“苏越,昨晚老张布置的两道课外练习你是不是又没写?”
秦苏越想了一下,“啊,是。”
“我就知道,”高昀薇说,“今早也是丁骁炜给你补上的。”
班里人最近已经完全习惯秦苏越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了,就连各任课老师也被动修炼的见怪不怪,即便是一开始对秦苏越分散学习精力意见最大的老张都迫不得已接受了这一现状。
几位课代表目前已经达成了一致默契,但凡遇到收作业,只要在秦苏越桌上找不到目标物,转头就去丁骁炜那里要。
基本一要一个准。
不过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意外状况,比如哪位老师临时在课上布置了什么口头作业,而秦苏越那时候刚好又不在,要是没有人提醒一句,基本都会在马不停蹄补作业的晚自习中被不小心遗漏掉。
然后第二天课代表过来收作业时,丁骁炜发现秦苏越漏了某些题目,量少的就直接当场给他补上,有时运气倒背,遇上量多又不好临时赶工的,丁骁炜干脆就把自己的作业也留下来,两人一起不交,这样老师之后问起来,也好找个借口把原因拖到自己身上。
讲台上,英语老师早已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评习题,“记住了,这里这个空是固定搭配……”
秦苏越单手拨开红笔笔盖,在高昀薇的注视下静了静,随即才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高昀薇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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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丁骁炜一开始还没发现秦苏越的小动作。
直到一天晚上他提前刷完了当天的题量,洗好澡之后准时准点去隔壁抓人,这才注意到他这些天几乎每晚都忙得昏天黑地的原因。
秦苏越随手把写满了的草稿本往旁边一摞,正准备再找出一本新的,还没拉开抽屉,手先被人从后面摁住了。
“干什么?”秦苏越头也不抬,拨开丁骁炜的爪子继续翻箱倒柜,“要是困了的话你先睡吧,我还有一部分没写完,还要过段时间。”
前天是‘我还差两道题’,昨天是‘等我待会对份试卷答案’,到了今天干脆直接抛出一句‘我还没写完’。
以秦苏越一直以来的做题速度,这要是偶尔和他说上一两次还没什么,但是接连好几天都是这么个换汤不换药的内容……
丁骁炜直觉不大对,趁秦苏越还在埋头寻找草稿本的间隙,顺手一翻他摊开在桌面上的练习册。
等到秦苏越重新直起身来,发现丁骁炜还站在书桌旁,眉梢疑惑的一挑,“还杵在这干什么?”
他边说着,右手顺势准备拿起放在桌沿的水性笔,然而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笔杆,下一秒,丁骁炜的手倏然伸过来,不由分说拨开了他的手,“别写了,睡觉。”
秦苏越,“?”
“不写明天交什么上去?”秦苏越莫名其妙,“闹什么,就差几题而已,待会就过去陪你。”
“你早就写完了吧?”
秦苏越一下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今晚的课内作业就这么几样,凭你的做题速度,晚自习就能写完,”丁骁炜二话不说就去摘他的眼镜,不顾秦苏越的反抗,拖口袋似的强行把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前两天的份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给我好好去休息。”
秦苏越一开始还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丁骁炜今晚突然又发的什么疯,刚试图甩开他钳在自己腕上的手,倏然听见他压低声线的最后一句话,挣扎的动作蓦地一顿。
丁骁炜趁着他发愣的一瞬,三两下把客房里的大灯小盏全关了个清净,把人往怀里呼噜一卷,裹着就往自己卧室带去。
直到秦苏越被丁骁炜摁着肩膀坐在卧房宽敞的大床上时,他才总算组织好了辩解的语言,“也没有多少,老师布置作业的速度总追不上我写的速度,现在压紧一些,等到后面就轻松了……”
“后面什么后面,”丁骁炜给手机定好闹钟,转过头看着他,“现在把自己身体搞垮了,还有什么后面?”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丁骁炜咬牙道,“你有数个鬼。”
秦苏越的身体骨架在男生当中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稍微有些纤细的,和那些充气装置似的,动辄锻炼出一身贲发肌肉的体育生相比,秦苏越身上的肌肉线条只是薄削的一层,紧实的覆盖在骨骼上,衬着身高,越发勾勒的他身形修长匀称。
丁骁炜的手臂环绕在他腰上,清晰的感觉到怀抱下腰腹的劲瘦紧窄,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弓,时刻紧绷着,又能够人为的拉伸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他把人拽进自己怀里,火炉般暖烘烘的抱着,“让你妹瞧见了,指不定得说我饿了你多少顿。”
秦苏越一直觉得丁骁炜的怀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尤其是对他而言——宛如无形的深渊漩涡,人一旦陷进去,就像金属撞上了磁石,命中注定要粘附在一块。
他放松下来,轻轻笑了声,“没那么夸张,也就脸上明显一点,过几天就长回来了。”
丁骁炜安静了一会,小半张脸隐在昏黄朦胧的灯影里,过了片刻,才听见他又问道,“你们这个比赛还有多久才打完?”
“没多久了,还有四五场这样。”
“还是一天一场?”
“嗯,元旦一过就差不多结束了。”
秦苏越说完这句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似乎某个隐秘的关窍被无意间触动了一下。
而还不等他想清楚那一下波动究竟是什么,丁骁炜偏过头,在他耳后印下一个柔软的吻,“撑不住的时候,就别老想着逞强了。”
“我一直都在这,哪天你要是累了,放心往后倒,我接着你。”
卧室里只亮着床头一盏小灯,橙黄的光影水波般,堪堪把床铺笼罩在里面,窗帘缝隙里透进夜空零星的光,也许是月色,在寂静的天花板上拉出一条狭长的光带。
秦苏越沉默下来。
耳边一时只有自己和丁骁炜一起一伏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