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越知道这人是因为原先定好的计划泡汤心底不舒服,只得留出几分耐性来好声好气的劝道,“这要是平时我还能和教练说说,但是临近大赛,校领导都很看重这次比赛的名次,这个不能不优先顾着。”
丁骁炜眉心蹙着,还在那喋喋不休,“真拿高三学生当免费劳动力压榨呢?光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你们教练算盘打得挺好……”
“丁骁炜。”
“要不改天让雷婷去和你们教练说说……”
“阿骁。”
“我就说了,你都高三了还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
“哥。”
丁骁炜顿时噤声了。
秦苏越挺直了背,揪着丁骁炜的衣领往下拽,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嘴角,修长的手指沿着下颔,一路缓缓婆娑到耳根下,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声音压得又低又软,“别闹,不就是一个生日,下次赔你一个,嗯?”
丁骁炜嘶了一声,在心底默默骂了句脏话。
男朋友越来越会撩人了,怎么办。
丁骁炜缓了一会才压下心头那点躁动,微微弯腰压下去,借着两人一坐一站的姿势,在他眼睑上碰了碰,“明明是你自己的生日,说的好像是我过成人礼似的。”
“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秦苏越稍微往后仰,和丁骁炜拉开一点距离,笑着推了他一把,“快让开,再不下去教练要杀上来找人了。”
合宿的时间安排十分紧凑,周六早上所有人统一在体育馆集合,确认全员到齐后再坐车赶去合宿场地,秦苏越周五晚上就和班主任请好了假,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起了床,等到丁骁炜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秦苏越已经换好一身校队队服,在旁边最后检查随身物品。
丁骁炜坐起来,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秦苏越把运动单肩包的拉链拉上,边拉外套拉链边走过去,“怎么了?”
丁骁炜一伸手把人拦腰抱了满怀,带着人重新倒回温热的床铺,他刚刚睡醒,本就低沉的嗓音掺了些不明显的沙哑,似乎还困倦的很,说话也拖拖沓沓的,“合宿归合宿,我知道校队经理也是跟着过去的,注意点形象,别老勾搭人家小姑娘,好几次我都看到那两个人盯着你就差流口水了。”
他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添了一句,“还有,不准和其他人睡一铺床,我要知道了一准打断他丫的腿,不开玩笑的。”
秦苏越闷在他颈窝里,听着这人话里一股提前打翻醋坛子的味,忍不住笑骂道,“知道了,怎么就你这么多事。”
丁骁炜却依旧扣着人不松手,一翻身把人压在自己身下。
窗帘已经拉开了,冬天的清晨万籁俱静,一线冷透的蓝淹没薄云,从天边缓缓铺展开来,水一般的。
一片半明半昧里,丁骁炜寻着直觉俯下身,精确无误的触到另一片柔软。
秦苏越半敛着眼,乖顺的由着他闯进来,温柔又略带侵略性的封住他的唇舌与呼吸。
片刻后,丁骁炜稍微退开一些,听见秦苏越在他身下略微急促的呼吸,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生日快乐,男朋友。”
秦苏越偏头蹭了蹭丁骁炜停在他脸侧的掌心,一瞬间有点像只讨乖的猫,“嗯,听见了。”
丁骁炜这才笑着松开他,“走吧,不然你待会该迟到了。”
秦苏越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整了整被压乱的发,这才拎上单肩包匆匆出门。
这次合宿是附中和另外三所重点中学一块举行的,虽然时间短暂,但胜在意义重大。
即便是合宿,秦苏越也少有作为首发登场,第一小节的时候大多都只站在刘鹏身旁,在场外不声不张的看着,偶尔拿过张淑瑶手里的记录板写上些什么,有时候看起来比一旁的替补还要悠闲。
剩下三所中学的正式球员普遍都是高二,那群新晋球员基本没有参加过去年全高的预选赛,自然也没有见识过秦苏越的真正实力,对这位司令塔的所有了解都是从上一届口中得知的。
大半天的训练下来,就有好几个对秦苏越那表面上看起来分外懒散的态度十分不满,中途一场比赛结束后,刻意拔高了声音和同伴讨论,“附中那个秦苏越该不会是被人吹出来的吧?首发都没有几次,就是在场上封顶也就算个指挥不错,哪有他们讲的那么厉害。”
“就这水平还敢讲什么打出省线,该不会是他们队里自己编的吧?”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挺有可能欸。”
那边的教练立即呵斥道,“有本事在背后说人家,怎么不见你们赢几场比赛回来看看?”
聊天那几个又天不怕地不怕的顶回去,“又不是赢不了,和附中对上的好几场我们不也赢了一半?说不定他们赢我们那几场就是单纯的侥幸而已。”
姚廷宇那急脾气差点忍不住,扔了水壶就站起来,一旁的刘鹏还来不及出声拦下他,秦苏越先开了口,“姚廷宇,回来。”
姚廷宇气急败坏的喊道,“老大,他们……”
秦苏越面色不变,“我让你回来。”
姚廷宇嘴张了张,看起来像是还想反驳两句,但最后还是将话闷闷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坐回了选手席上。
那边的人见附中这边毫无反应,讨论声也越发肆无忌惮,连对方的教练都快要压不下去,刘鹏原本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到最后也皱起了眉。
秦苏越就在这时候淡淡的开了口,“你们自己在背后愿意怎么说都行……当着面来,真当我们附中是聋的?”
他的声音不高,和平时讲话的语调没有什么区别,唯独音色很凉,像是刚从冬天凝冰的湖里滤出来,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
“既然想打,行啊,”秦苏越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将对面三个队伍团团一指,“你们三个学校一起上,随便哪支队伍,或者你们打乱组队也可以,我无所谓。”
他随意一笑,两手无所谓的往前一摊,“反正都是陪跑,早输晚输都一样。”
一阵哗然。
都是陪跑……好大的口气!
对面三个队里立即有人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好几个,“谁他妈陪跑?你再说一次?”
秦苏越依旧笑着,没有解释,而是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陪不陪跑,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姚廷宇紧跟着气势熊熊的站了起来,语气嚣张的似乎瞬间身高两米八,“光说不做假把式,有本事就球场上说话,谁不上谁孙子!”
刘鹏也不拦着,在周围教练一齐投来的援助目光中悠哉悠哉喝他的矿泉水,只装作不经意的加了一句,“多打几场也好,这样才看得出合宿的效果来……不过顺便说一句,之前的比赛我们这的控后都是高一新进队的替补,平时不怎么上场,让各位见笑了。”
一群教练,“……”
挑事那一群不知道秦苏越的实力,但不代表他们的教练们也都不知道。
这人作为附中整支队伍的核心,教练敢把他放在场下,不让他作为首发上场,并且秦苏越本人也没有任何异议,除了对队员的高度信任外,无非就是对这名选手实力最大化的准确认知。
刘鹏清楚的知道,秦苏越拥有在后面三小节反超比分,并带领整支球队走向最终胜利的实力。
这场由一群碎嘴挑衅演起的比赛最终还是没有打成,除附中外的各队教练实在是怕还没到正式比赛就先把自家球员打自闭了,几个人一番好说歹说,总算让刘鹏开了尊口,勉强把他们家那位不怕搞事的给请了回去。
秦苏越站在球场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时不大乐意,“真不打?”
刘鹏朝他招招手,“得了,也就是一次合宿,别和他们较真。”
秦苏越这才转身往回走。
一旁的教练们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赶着各队的一群不服气的小兔崽子们从体育馆消失,放这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折腾食堂大妈去。
不过多时就是傍晚,冬日的天就像一滩半清半浊的水,天晴时不觉得有多亮堂,可一旦暗下来,就和抹了一层灰似的,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姚廷宇意识到天黑后,赶紧放下球跑去开灯,“老大你还看得清吗?”
秦苏越动作流畅的跃起出手,投球弧线依旧稳稳当当,“还行,没什么影响。”
其余三个学校的人都比附中走的早,姚廷宇他们拖了几个替补上场打了几场三对三,秦苏越没参加,一直在旁边专心致志的练习三分球,二十个一筐的球被他练空了至少三次,刘鹏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导一下姚廷宇他们几个,中途看了一眼体育馆墙上的挂钟,拎起胸前的哨子用力吹了一声,“集合!”
整个校队的成员立即放下球跑步过来集合,秦苏越随手扯下已经汗湿的发带,撩了一把头发,走过来站在队伍最前方。
刘鹏背着手打量着眼前一群汗流浃背的少年人,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下午的训练就到这里,待会回去好好吃饭休息,体育馆晚上依旧开门,还想进行个人训练的人和我打个报告就可以过来,记得在体育馆闭馆前离开就行——解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