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私底下我还会用另一种称呼。”这回轮到廖逸方不好意思了,“他喜欢听我那么叫。”
叶钦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等廖逸方半掩着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出某个叠声词,他更懵了。
这不就很普通一个称呼吗?有啥好私底下才能叫?让他天天叫也无所谓啊。
年初六,各大商店开门营业的第一天,叶家迎来一件新家具。
家具城提供上门安装服务,跟车一块儿来的程非池却让工人们先回去,说他自己装。
叶钦坐在边上嗦牛奶,看程非池螺丝刀、扳手来回换,一顿操作猛如虎,框架支起来了,才知道这是一个摇篮。
心里明明很高兴,飞醋还是要吃一吃。叶钦噘着嘴咕哝道:“又是给宝宝的……”
程非池把摇篮的护栏安上,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着道:“你要是想跟宝宝一起睡这个,也不是不行。”
叶钦翻白眼表示不屑,我又不是宝宝,我才不睡这个。
摇篮构造简单,装起来很快。
装完程非池下楼扔包装垃圾,叶钦刚好把牛奶喝光,站起来伸个懒腰,围着那摇篮转了一圈,摸摸这儿瞅瞅那儿,觉得很新鲜。
他最近开始做婴儿护理方面的笔记了,搜集资料的过程中看到论坛上好多Omega开的育儿帖,满地爬的小宝宝怎么看怎么可爱,就连躺在摇篮里安静睡觉的样子都萌得要命。
不由得开始想象眼前的摇篮里躺着一个自己和程非池生的娃,叶钦乐呵地咧开嘴,差点笑出声。
眼睛肯定像我,又大又黑……鼻子嘛像他好了,他鼻梁高……嘴巴的话都可以,薄一点厚一点都好看……头发还是像我吧,软软的好摸……
短短两分钟时间,叶钦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张生动具体的程小池画像,白白胖胖的,不是他自夸,肯定比那些帖子里的宝宝可爱一千倍一万倍。
……说到胖,叶钦突然开始担心这摇篮的承重力。
木质的摇篮,看着挺结实,万一宝宝吃好喝好长得快,比一般宝宝重呢?又或者宝宝活泼好动,在里面蹦来跳去呢?
不行,得试验一下。
转遍整间屋子没找到合适的重物,叶钦走到门口侧耳倾听,没动静,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人来。
悄悄把门掩上,叶钦开始边撸袖子边思考该用什么姿势进去。
其实没得选,护栏很高,爬是不行的,腿跷不到这么高,只好反身背对,倚在护栏边上坐进去。
然而叶钦低估了摇篮的深度,半边屁股刚悬空,中心一个不稳往后栽倒,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坐在摇篮里了。
姿势还很不美观,身体半里半外,只有胳膊腿挂在外面,手够不着床脚点不到地,想出来都使不上劲。叶钦努力挣扎了几下,屁股埋得太深,躯干仿佛被卡在摇篮里,仅凭胳膊腿的力量根本拔不出来。
成功验证了摇篮的承重能力的叶钦不仅笑不出来,甚至还有点想哭。
张开嘴,“程非池”三个字都到喉咙口了,叶钦冷不丁想起妈妈说过直呼其名很不礼貌,又不能叫“你给我过来”,难不成要喊救命吗?
这么一叫,所有人都跑上来围观可咋整?房间门没关紧,随便谁经过时瞟一眼就能看到他四仰八叉地坐在摇篮里,钦哥英明一世,丢不起这个人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靠自己的力量爬出来是不可能了,叶钦眼圈通红,急得泪都快飚出来了。
终究是面子胜过一切,叶钦嘴巴一扁,扯开带着哭腔的嗓门喊:“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呀?”
第13章
被程非池从摇篮里抱出来的时候,叶钦羞耻得不敢看他,扭头闭眼,假装刚才睡着了:“我试过了,还不错,就是……里面太硬了,硌得屁股疼。”
程非池一手抄他膝弯,一手托在腋下,抱得很轻松,气都不带喘:“那待会儿铺上褥子你再试试。”
叶钦大惊,生怕程非池把他放回摇篮里,下意识抬手搂他脖子,睁圆眼睛道:“不不不不用了,够结实就行。”
程非池笑了下,叶钦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又不好意思问,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又别过脑袋不看他。
晚上程非池留下吃饭,罗秋绫对那摇篮赞不绝口,说这种结实又安全,叶钦小时候睡的也是木制摇篮,怎么翻怎么爬都出不去,急得在里面嗷嗷哭。
程非池看了叶钦一眼,说:“确实出不去,只能等人抱。”
叶钦恨不能把脸埋进饭碗里。
晚上回去之前,程非池照例给叶钦热了牛奶送上楼。
叶钦有点记仇,对刚才餐桌上发生的事耿耿于怀,鼓着腮帮子拒绝喝奶,程非池送到他嘴边他也不稀罕尝一口。
程非池道:“温度刚好,再放一会儿就凉了。”
叶钦不理。
程非池又道:“不是说睡不好吗?喝完好睡觉。”
叶钦还是不理。
程非池循循善诱:“我放了点糖,尝尝甜度够不够。”
嗜甜的叶钦扛不住了,舔了下嘴唇,瞟那杯奶:“你不是说,糖吃多了容易得那什么病吗?”
“妊娠糖尿病。”程非池道,“我算了摄入的量,少吃一点没关系。”
上回孕检结果血糖偏高,程非池向家里交代后,叶钦每天一根棒棒糖都没得吃了,家里的饮食也因为他改为清淡,他早就憋坏了,看见带甜字就眼冒绿光。
原计划生一整夜的气,不到半小时就宣告破功。叶钦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珍惜地喝,眯起眼睛,时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程非池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顺便教育道:“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玩水,不要碰电源,不要乱吃东西,也不准爬高……”
“这摇篮哪算高啊,”叶钦反驳道,“要是放在从前,我分分钟翻跟头跳出来。”
程非池当然是信的,想起这个小家伙在明知揣崽的情况下参加运动会,还是劝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叶钦不知想到什么,低垂眼帘:“我知道,我现在又胖又笨,活该爬不出来。”
本以为他习惯性撒娇,在他抬起的眼眸中看到一层薄薄水雾,程非池才知道他真的在难过。
想来也是,原来活蹦乱跳在运动会上还拿过奖的小Omega,现在被圈在家里不能吃最爱的甜食也不能正常上课,还要忍受身体上的种种变化,自己还是个小孩呢就要生小孩了,这份责任对于刚成年的他来说不可谓不沉重。
而一手将叶钦推到如此境地的正是程非池本人。虽说酒后乱性是两个人的事,但那时候有几分清醒,这份清醒中又包含了几分私心,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程非池见不得叶钦难过,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托着他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揩去眼角的泪:“还是很好看……是不一样的漂亮。”
叶钦正在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委屈感到丢脸,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程非池夸好看,得意之余还有点嫌弃:“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太直A了吧。”
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是脸红得厉害,程非池以为房间里暖气打太高了,要去调低,被叶钦一把拉住:“不热,你别去,就坐这儿。”
程非池便坐回床边,继续看他喝牛奶。
喝完叶钦放下杯子舔一圈嘴唇,磕巴道:“那什么……今天的事,不准告诉别人。”
程非池知道他说的是坐进摇篮里出不来的事:“好,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叶钦眨眨眼睛:“三个人?你,我,还有谁?”
程非池环视一圈没找到纸巾,干脆用手帮他抹去嘴边没舔干净的一点奶渍,看着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呆萌表情,笑容重回嘴角,凑前说悄悄话般地小声道:“还有我们的宝宝。”
开学那天正是年初十,叶钦伙同程非池一起做长辈们的思想工作,获得再上两个月课的批准。
第一天上学叶钦就被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进教室后被周封调侃:“天都回暖了,钦哥你咋还穿这么多?远远看见程学霸我还以为他在车后座绑了个球呢。”
叶钦想打他,穿太多胳膊抬不起来,冲廖逸方使眼色:“班长,揍他。”
廖逸方正在挨桌收寒假作业,闻言推眼镜抬头,看了周封一眼,羞涩地摇了摇头:“教室内禁止打闹。”
叶钦觉得这年头的小O可太不争气了,需要接受教育。
于是第一节 课就给廖逸方写了五六张小纸条,先问他跟周封怎么样,听说没什么进展,又开始出谋划策,让他不要事事都依着周封,他们alpha都贱得慌,给好脸就翘尾巴,冷冰冰的他们反而愿意贴上来。
廖逸方对此持怀疑态度,写小纸条问:【叶同学亲身试验过?】
当然……没有,程非池那么好,叶钦哪舍得给脸色看,他只是觉得对付周封应该很有效,为了增加真实性,违心写道:【那可不,姓程的就吃这一套】
写完传向前桌的时候被旁边的周封拦个正着,他打开纸条瞅一眼,“卧槽”了一声:“钦哥你真跟那学霸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