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的《古今数学思想》，三册，三中备了六套。
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外照了进来，程以朝弯下身一本一本翻了，直到翻到了他想要找的那本。
页面干干净净，中间的56页，上面有一朵红笔画的红色的小花。
不细心检查的话，根本看不到。
程以朝的手指抚摸过那朵小花，唇瓣微微翘了起来，神色中带着几分温柔。
他将这本带去了图书管理员那儿，图书管理员看了一眼，“只要这一本吗？”
三中图书多，每个学生可以一次借五本，不像别的学校每次只能借一本或者两本。
程以朝将借书证递出去，嗯了一声，“只要这一本。”
管理员那边在电脑上做了登记，“行吧。”
“记得不要损坏啊，也不要在上面写字，要做笔记找张草稿纸卡在里面。”他把借书证递回给程以朝。
“好。”
程以朝他收了借书证，对管理员笑道：“周末请哥吃饭。”
“你这臭小子。”管理员抬头，笑骂了他一句，“行，快出去吧，图书馆不让多说话。”
被抓到是要罚款的。
“好。”
程以朝点头，拿着书珍惜的放进书包里，出了图书馆。
天气正好，明媚的阳光落在头顶，他听见远处传来的钟声，省数学联赛的考试开始了。
现在陪同竞赛生来考试的应该待在三中统一安排的休息点学校礼堂里。
程以朝打开手机，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他将手机收回去，朝学校礼堂走去。
近的路被封了，需要绕远，路上会有一些同学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程以朝已经习惯了。
在他做出某种选择的时候，他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代价，而且这样也挺好的。
他刚刚转来三中的那会儿，有很多学姐和学长还有同班的人跑到他面前说，好奇的询问：“你和谢澧好像啊，亲戚关系吗？”
这之中会有人给他递情书，也许是因为他和那高高在上的人太过相似，也许是因为单纯的看上了他。
大部分人将他当成了谢澧的影子，他们感叹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从此以后，他的一切都和谢澧联系在了一起。
他打篮球的时候，观看的人会对身边的人说，“谢澧从来不碰这些东西唉，你有看见谢澧打过篮球吗？”
考试发下成绩的时候，“谢澧又是第一啊，哎你们看看那谁，叫程什么的，看下他的排名。”
哪怕是去食堂吃饭，他的耳边也会充斥着谢澧的名字。
低低的，像是黑夜里一堆蚂蚁爬过。
“就是他啊……”
“哇，真的像啊……”
“是兄弟吧。”
“天啊，我之前还以为你们说假的。”
“好像是2班的新转学生，叫程以朝。”
……
谢澧，谢澧。
他的某种念头终于如愿以偿，有时候看着镜子，他会忍不住轻轻摸自己的脸，那和谢澧相似的面容，那能让身边的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面容，看着看着，他就会忍不住笑起来。
他终于不用再缩踞于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看着谢澧，他们的世界终于有了交集，哪怕谢澧根本没有见过他，哪怕在有些人心中他只是个伪劣的冒牌货。
但能听见程以朝和谢澧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开心不代表满足。
他的内心依旧被嫉妒与渴望占领，他没有忘记他来三中的原因。
他不容许任何人待在谢澧身边，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有那个资格，包括他自己。
叶柯的存在，他不允许。
谢澧那儿无法下手，因为谢澧足够的理智，也足够的坚定聪慧。
他怕他的手段容易被谢澧看穿，也知道旁人难以影响谢澧的抉择。
他既然和叶柯交往，那便是认定了叶柯。
除非叶柯做出了超出他底线的事。
比起谢澧，叶柯显然更为容易。
十六七的少年，被娇惯长大的小少爷，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对待爱情有极端的浪漫理想化，容易冲动以至于动摇心绪。
接近叶柯，凭着与谢澧相似的脸，凭着谢澧和叶柯无法兼容性格产生的裂缝。
他诱使叶柯背叛了谢澧，顺势让谢澧发现了这件事，理所当然的，谢澧对叶柯提出了分手，原本还在犹豫是否留在三中陪叶柯的谢澧没有顾忌的转去了一中。
第26章 chapter 26
学校礼堂里，沈枞坐在后排人少的打游戏。
因为没网，只能打单机，打了几把后沈枞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实在是太无聊了，沈枞伸手摸了摸包，包里有烟，烟刚拿出来的时候沈枞犹豫了一会儿，又把烟塞了回去，改去翻书包里的大白兔奶糖。
他买了一包大白兔奶糖，用来戒烟的。
嘴里嚼着糖，沈枞将书包的拉链拉上，抬头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三中的学生。
他漫不经心瞧了一眼，在看见对方的脸后愣了一下，皱起了眉。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对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看这里要安静一些，打扰你了吗？”
沈枞嗤笑了一声，懒洋洋道：“这是你们三中的地盘，你坐哪儿关我什么事？”
他低下头，又开了一把淘金者，一关又一关，等到死的时候，沈枞余光看见对方捧着一本书在做笔记，翘起来的封面上，写着古今数学思想。
正巧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沈枞收了手机将书包吊在背后去接谢澧，不想身边的人也收了书，背着书包跟在他的背后。
沈枞挑眉，“你也是接人的？”
程以朝笑了起来，“对，在等他考试，考试结束去接他。”
他和叶柯现在的关系很微妙，一边叶柯痛恨着他，如果不是他他不会失去谢澧，一边又舍不得他这张和谢澧相似的脸，尤其是在失去谢澧之后。
沈枞问了便不再说什么，他又往嘴里放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心情好，想着待会儿能和谢澧一起去逛小吃街，就跟对情侣一样的相处，便美得不成样子。
至于名分这种问题，亲都亲了，拿到名分还会远吗？
看见谢澧从西楼的楼道处下来，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尽职尽责的做着一个合格的追求者，“谢会长考好了吗？”
谢澧问他：“太阳伞带了没有。”
他讨厌太过晴朗的天气，讨厌太过强烈的日光，而他分配的考点靠着窗，被晒了一上午。
沈枞说：“带了！”
从书包里翻出一把太阳伞，自觉的给谢澧撑着，顺势贴近身体，把自己也塞进去，委屈道，“太阳好大啊，好哥哥，我在外面等你，皮都快晒了一层。”
自认为做得毫无痕迹，开始骚起来的沈枞。
谢澧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他手中的伞轻轻松松夺了过来，让他暴露于太阳光中。
他似笑非笑，“涂了好几层的防晒霜，在学校礼堂待了一上午，你跟我说晒了一层皮。”
“这么喜欢说谎，那就好好晒一层皮下来给我看啊。”
沈枞：“……”
他磨了磨牙，“我不是想让你关心关心我嘛。”
谢澧：“你晒了一层皮下来我会关心关心你的。”
另外的十几名竞赛生也下来了，“会长！”
谢澧没理沈枞了，等人到齐了，他问：“如何？”
“还好，虽然有难度，但能做的有很多。”
“对对，其中还有两道题的题型，会长你给我们说过的，我们都做出来了。”
接下来就是学霸才能懂的世界了，沈枞这个学渣被彻彻底底的排挤在外。
有人注意到沈枞身边的程以朝，哎了一声，眼神惊讶。
和会长……太像了吧。
“你是……”
程以朝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叫程以朝。”
“和会长好像啊。”问的人喃喃道。
要不是他们知道会长只有妹妹没有兄弟，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来着。
谢澧不浅不淡看了他一眼，程以朝的手指颤抖了下，脸色有些潮红，像是看见了不想面对的人一样。
“来等叶柯的吗？”
问的是谢澧。
“是的，我等小柯。”
程以朝低声回道。
谢澧嗯了一声。
问了那一句之后他没再看程以朝，撑着伞从程以朝身边擦了过去，对身后一中的竞赛生道：“老师们还等着，先去校门口集合吧。”
再留下去的话，叶柯要过来了。
沈枞嬉皮笑脸凑到他身边，谢澧刚把伞移到另一边，他又凑到另一边，来回几次，一边反复横跳一边撒着娇：“好哥哥给我躲一下嘛～”
“谢会长，谢会长？躲一下下嘛？太阳好晒的哦。”
谢澧的手顶着他不安分的脑袋，“小吃街，还想不想去？嗯？”
沈枞立刻跳出伞外，义正言辞：“不就是晒几分钟吗？是男人就直面烈日！”
谢澧的唇瓣微微勾了勾，笑容一掠即逝。
到了老师说的集合点，竞赛生们做了登记，为了这次省联赛的考试，连周末的休息日他们都在上课，考完后学校体谅他们辛苦，又想着他们这么努力有想给学校争光的原因在里面，便特意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