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面无表情地转身,看见另一个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这边的男人一脸愤怒地讨伐他,而那个男人的身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死敌,麦克罗夫特。
☆、49·雷斯垂特的悲剧
雷斯垂特吼完了之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往常能言善辩的侦探竟然没有反驳,他只是睁大了他浅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夏洛克,你不能...”雷斯垂特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提出要求,可是他的声音很快顿住了,夏洛克的脸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猛然放大,侦探冷得几乎冻成冰的声音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砸在地板上,“雷!斯!垂!特!探长,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家!”雷斯垂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夏洛克,虽然他一贯知道侦探在观察人上自有他的一套,可是他没想到是这样——像是被那双眼睛把他所有的伪装都扒开,赤|裸|裸地摊开在所有人的面前。
“哦,不错的领带夹,我想大概麦克罗夫特一定没提那是去年圣诞节妈咪送给他的礼物,”几乎贴上了雷斯垂特之后夏洛克停住了,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须后水的味道变了,同样是麦克罗夫特喜欢的牌子,你的鞋,大概也是有人帮忙上的油,还有这个...”他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探长的衣兜里“变”出一片蔷薇花的花瓣,“粉色,伊丽莎白的最爱,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分享同一张床了,下面是什么,同一个牙医和体重计?”他的声音变得恶意。
“注意你的举止,夏洛克,”一把黑色的雨伞从雷斯垂特背后伸出来,伞尖虚虚地抵上了夏洛克的前胸。黑伞向前,明明没有用上力,但是夏洛克还是顺着伞尖的方向后退,直到他差不多回到刚刚的位置,“格雷格是跟一起回来的,这是圣诞节,你明白我的意思。”
夏洛克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的大哥,又回头看了看他的小弟,“他知道?”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
“妈咪作证,我向来对你们一视同仁。”威尔顿虽然是故意的,但是夏洛克刚才那一下子也不轻,脸色带着些不正常的红润,他无辜地举高两只手,“你们都是我的哥哥,还有,大哥,探长,欢迎回家。”是“欢迎回家”不是“欢迎光临我家”,听懂了对方潜台词的雷斯垂特脸红了,张了张嘴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的小姑娘,猛地扑到了他的背上,“格雷格,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雷斯垂特下意识地用手托住了小姑娘,“小心些,我的小公主。”
“伊丽莎白,礼仪。”麦克罗夫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的格雷格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孩子了。
“好吧,你知道你爸爸是对的。”雷斯垂特倒也知道,他小心地把背上的女孩放下来,“一位小淑女应该怎么做?”他拉着女孩的手,一看就是习惯性的动作了。
“夏洛克,日安,还有威尔顿叔叔。”伊丽莎白脆生生的声音,“奶奶在什么地方,我很想念她。”说完女孩行了一个提裙礼,然后用自己水汪汪地眼睛看着雷斯垂特。
“非常好,”雷斯垂特摸了摸她的发顶,麦克罗夫特点了点头,“妈咪不在?”他看着他正剑拔弩张的两个弟弟问,上帝知道为什么夏洛克会像只被激怒了的猫一样竖起了全身的毛,他甚至没有给麦克罗夫特他们一个眼神,“妈咪在小客厅,不过她应该不会欢迎你的打扰,你可以让‘你的格雷格’自己进去。”他在“你的格雷格”上加了重音。
“夏洛克...”这么多年下来,雷斯垂特绝对算得上了解夏洛克的人之一,“我不是...”
“成熟点夏洛克,探长只是谈了恋爱,就像你跟约翰的关系一样,大哥很喜欢他,伊丽莎白也很喜欢他,”威尔顿刚刚单独面对夏洛克时的尖锐似乎完全不存在,“别太在意,夏洛克只是在乎你,探长。”他转向雷斯垂特,脸上是在家里时少见温和的笑,“还有伊丽莎白,很高兴见到你。”
“叫我格雷格就好,这可不是苏格兰场,”雷斯垂特摆了摆手,“要不是我认识你们说不定我会以为夏洛克才是最小的那个。”如果没有威尔顿的温和做衬托,也许雷斯垂特还会想要跟夏洛克解释一下,毕竟就侦探对他男朋友的敌意,十成十他的行为会被看成是某种“背叛”。尤其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比一个青少年更不好应付的就是逆反心理全面爆发的叛逆少年。可是有了比他年龄小的威尔顿做对比,夏洛克的不高兴就更偏向无理取闹了。
更何况,看了一眼满眼期盼的小女孩,再看了看他永远一副成竹在胸的男朋友,雷斯垂特的脾气也上来了,横竖都是福尔摩斯兄弟之间的事情,他没必要掺合进去。“先生们,请允许我们离开。”谁说探长永远是好脾气的,带着伊丽莎白转身走得潇洒的雷斯垂特就很好的表现了什么叫做“老好人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不知道当他带着小姑娘见到夏洛克和威尔顿的男朋友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他这时候的选择离开。
“说说看,究竟出了什么事?”甚至没打算换地方,麦克罗夫特把伞支在地上,简单换了一下重心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舒服的站姿上,“夏洛克,你不是七岁也不是十二岁,别跟你弟弟闹脾气。”说完,他微微绷紧了肌肉,习惯性地等待着他弟弟的反击。
出乎预料的,夏洛克先是收紧了下颚,之后就在他以为意想中的讽刺即将来临的时候偏偏他什么都没说,“麦克罗夫特,你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太自信了,”像是掌握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别以为你的那些探头能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最信任的也许是你最容易被背叛的。”他微微抬高了下巴,像是发现了真理却不被理解的哥白尼。
“哦,这么说你是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麦克罗夫特看起来毫不在意,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快速地盘点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了。他了解夏洛克,虽然这个弟弟总是任性妄为,不过他从不说废话。
“哼。”夏洛克恶意地裂开嘴角,麦克罗夫特了解他,他也一样了解威尔顿,既然他的小弟弟说了是“一视同仁”,那么莫瑞亚蒂的事情麦克罗夫特应该也不知道。只要一想到这个凡事都掌控欲十足的大魔王马上就要在他最忠心的助手身上栽跟头了,夏洛克就觉得愉快,这种愉快甚至压倒了对威尔顿和雷斯垂特那种“背叛”的不满。
看着夏洛克就这样干净利落地上了楼,麦克罗夫特直觉有什么不对。当然他的“直觉”通常在夏洛克那里叫做“演绎”,只是麦克罗夫特从来不耐烦花时间去收集证据,所以这也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矛盾点——凭谁最引以为豪的东西被另一个人弃若敝履都不会太高兴,更不要说即便夏洛克不想承认,麦克罗夫特确实在“观察”这方面更有天赋,不要说之后的布局了。
“医生跟着夏洛克回来了?”知道夏洛克终于恋爱了对于麦克罗夫特而言并不困难,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家小弟身上,“你一个人回来的?你男朋友呢?”
“他跟妈咪和华生在一起,”这句话绝对是实话,“我很喜欢他。”有些事情必须说在前面,威尔顿有信心,在任何其他东西和家人面前,他的大哥最后都会选择家人。
顿了一下,麦克罗夫特对那个跟威尔顿谈恋爱的人更好奇了,这种类似于宣言一样的表达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小弟弟的认真程度。除了家人,这可是第一个走进威尔顿心里的人。当然他也暗自存了有机会就调查一下那个人的心,既然他的小弟弟是真的在意了,那么他就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对方不让威尔顿伤心。
也就是这么一打岔,麦克罗夫特把刚才因为夏洛克而起的纠结放到了一边,一方面他知道夏洛克有分寸,这毕竟是圣诞节;另一方面也是源于他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即便他真的忽视了什么,他也不认为那会造成多大的后果。
从某种意义上说,麦克罗夫特并没有想错,莫瑞亚蒂可能是他未来弟媳这件事确实不会给他造成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可是从家庭的稳定那方面就不是了,他的格雷格、还有夏洛克的约翰,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也许只是在这栋宅子里,一旦离开了他们就会是追捕与被追捕,猎人和猎物的关系。而他们三兄弟真的能做到完全不插手,放任他们的男朋友互相争斗甚至丢掉性命么?
答案明显是不可能的,就算他跟威尔顿不插手,夏洛克呢?麦克罗夫特可是知道的,那个医生根本就是夏洛克的心,在他没意识到之前也就算了,确定了所属权之后任何可能伤害到军医的行为都会视为对夏洛克权利的挑衅。伤害一个高智商、号称自己是高功能反社会的人最在乎的东西之一,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夏洛克放弃保护。
“我以为你会带‘玛丽小姐’回来,”用黑伞指挥仆人将门厅的行李分别送到各人的房间,麦克罗夫特一边慢吞吞地说一边跟着威尔顿上楼,他不担心雷斯垂特和伊丽莎白,这是他自己的家,何况不过就是他妈咪、军医,还有另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