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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 (kaiji)


  “向我问好。”
  祝拾肆听见Q布的声音,却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他靠在窗框上,像在邀请,又像在发号施令。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流动着,祝拾肆探询的目光并没有在隐于背光面的Q布身上得到答案,他甚至没有重复号令,只是以一种等候的姿势,等候着祝拾肆入戏。
  “好啊……”
  祝拾肆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念着何赛的台词,沿着直角线,一步一步,迟缓地走向在窗边等待的那个人。
  “好,”Q布的声音在笑,不是他常有的开朗欢笑,而是一种熟稔沉寂的笑,“我提前来找你了,何赛。”
  祝拾肆以何赛上楼时的钝步走入了能看清Q布五官的区域。这是他吗?一个眼中藏着千言万语的男人,每一次缓慢眨眼,深邃的瞳眸都会像潭水激起层层涟漪,忽而又化成汹涌汪洋,把凝视深渊的人卷入其中。
  细细端详,祝拾肆被烫到了,那不是水,是火,是从无底洞中往外攀蹿的烈火,正无声熊熊燃烧着,等候着何赛葬身于此。
  窗前的人也不是Q布,这是K,《人格》里的K,他出现在了现实中。
  上一秒,祝拾肆还有余裕走神去想Q布怎么记得住台词,下一秒,他就成为了何赛。
  “真好,”对视之后,既是何赛又是祝拾肆的双目染进了暗红的弧光,他侧过身,模拟出开门的动作,瓮声说道,“如果你按约定的时间和我见面,也许我们就见不到了。”
  推开虚拟的门,何赛将K引进屋,同样,祝拾肆回以Q布一个熟人相见般的笑,将他带离背光的位置,走到四步开外,光线被窗框方正地框出的画面中间。
  在这里,彼此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的每一次唾液吞咽和每一次欲言又止。
  “有心事?”
  K问。
  “不是大事。”
  何赛答。
  “今天很热,你觉得呢?”
  K又问。
  “是很热。”
  何赛再答。
  “吃晚饭了吗?”
  K继续问。
  “还没。”
  何赛继续答。
  三轮简短的对话,祝拾肆的汗出来了,停在脖颈上,被夜风吹凉,热热冷冷的,凝成薄薄的水光,如针尖刺着皮肤,很痒,心里有些毛躁。
  作为何赛,祝拾肆扯了扯印着汗痕的衬衣领,略带晕眩的局促感正从他下意识的肢体语言中展现着。
  “喝水吗?”
  这次是何赛先问。
  两人面对着面,互相审视,互相触碰的视线使人焦灼不安,无聊平淡的对话将这根不安分的弦拉长、绷紧,紧到难以发出下一个音。
  何赛移开目光,他不懂自己与这个熟悉的陌生人隐隐地角力是为了什么,他想暂时松开这根弦。
  “家里只有水。”
  何赛补充。
  “嗯。”
  K答,以淡然的,习惯的语气。
  何赛获得了避开他目光的理由,祝拾肆扮演着何赛,由这份微妙的情绪支配着,慢慢走到窗框下的方形光线的笔直边缘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七秒倒数,前三秒,双方沉默地站在景别的两端。
  中间三秒,K的脚步似疾又似缓,沿着何赛背身倒水的轨迹走了上去。
  最后一秒,K张开臂展,蓄力般极短的停顿后,将何赛拥向心口。
  “脱了吧。”
  何赛的外套被K有力的手臂扯向两边,手指伸下去,忙乱地在他的旧衬衣上游走,游走至他的皮带。
  Q布右臂的石膏紧紧抵在祝拾肆腰上,左手急躁地摸索着风衣纽扣,连拉带扯,扣子崩掉了三颗,祝拾肆循声迷茫看去,Q布吸上了他凌乱领口下的青筋,一边无序地吻着,一边抽出他的腰带,顺着他欲拒还迎的挣扎双臂,将风衣丢到地上。
  前后贴附的两颗心脏高频乱跳,十指绞合,双肩如过电般瑟缩,舒展,战栗再紧缩。
  是Q布在扮演K,还是他在扮演自己?
  这是何赛,或者这是我?
  

  ☆、第十七章

  祝拾肆心惊胆战,他无法给出答案。
  他的肢体,他的表情,他的思想都被一种由内而外的冲动操控着。
  他此刻的惊悸对应着何赛隐秘又毒辣的心火被骤然激发前的恐慌,他扭动着,逃避着,再以心照不宣的姿势倚向Q布的胸口,抬起双手,将手指插入他的头发,无助地揉抓着,像何赛渴求K一样,渴望着他更深更烈的触碰。
  此时,剧中的水杯应被纠缠的两人碰倒,K的手背会沾上水,凉水渗入指尖,被手心焐热,顺着指纹嵌进何赛贴身的薄布,黏住他滚烫的皮肤。
  没有水杯这个道具,Q布发汗的掌心按在祝拾肆的腹部上,时而温柔如抚,时而暴躁如撕。厮磨的轮廓吐出重叠热气,比剧中更甚的湿闷感汩汩涌出,沿着两人干涸的躯体直流而下,交迭蒸发。
  祝拾肆依靠直觉表演着,或者说他已忘掉了表演,正被本能牵动着每一次呼吸的深浅,和每一块肌肉的律动。
  Q布贴在他身后,与他心灵相通,皮囊交融,相互给予的刺激和彼此回报的反应都无比默契,仿佛是一个灵魂的两半,在各自残缺迷走后重逢,终于合二为一。
  这就是何赛和K那如烈火迸发、雷暴骤降的爱情吗?
  祝拾肆正面置于黑暗中,眼前氤氲起绯色的迷雾,扭曲的水汽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如镜像般对着祝拾肆,以同样的姿势拥抱交融着。
  一团邪火烧心,祝拾肆用力眨走眼前的幻象,猝然转身,将Q布猛地推开。
  Q布在被夜色点亮的窗景中踉跄后退,在他迷茫的视线里,祝拾肆追了上来,带着混沌的笑容,重新投进他的怀抱,将他本应沾着水的手指拿起,在对视的双目下,一点一点含进了口中。
  窗下,街头的汽车鸣着撕破寂夜的长长喇叭,啸叫而过。
  Q布的身后有矗天高楼,有惨白月亮,有行人空洞无聊的模糊对话,还有回荡在两幢大楼间的嘶哑鸣响。
  但祝拾肆只看见了他那双自如地从茫然受伤滑向胜券在握的眼睛,下一刻,乌黑的眸子深处激荡出迷人的深红烈焰,祝拾肆靠近,再靠近,抱紧,再抱紧,终于看清了眼中闪烁跳跃的火芯——是他自己,一个褐发凌乱衬衣褴褛的人,他在他眼中,和他化为了一体。
  阑珊夜色下,谁也没有说话,即将降临的是一个因欲念而生长,又脱离了欲念的吻。
  何赛义无反顾地向K献上臣服的证明,在这一个如结契般的吻之后,他和他的人格坠进了燃烧着无尽业火的深渊。
  Q布在上方等待着祝拾肆,K也在等待着何赛,他收敛着呼吸,凝眸静待着。
  亲厚如族长守候着他掉队的子民,凶戾如狼王巡视着他残喘的猎物,迫切如稚童捧接他艳丽的气球,从容如庄家钓弄他愚昧的赌徒。
  香水作为最后的饵料,勾着祝拾肆的呼吸,钩住他半开的嘴里柔软的上颚,将他钓向Q布的唇边。
  祝拾肆沉溺于他莫测的双目中,投降的双手交叉拿起,缠向他的脖子,将嘴唇送了上去。
  距离在缩短,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祝拾肆在想什么,他在想和颜羽多次拍照造假,让他对刻度如此敏感。
  他在想Q布身上的香水味,到底是橘子还是柳橙,或者二者皆有?
  他在想地上被扯烂的外套,经典的巴宝莉肯辛顿款,坏掉的扣子值多少钱。
  他在想被他捂了一整天的衬衣,有没有讨人嫌的汗味,软掉的领子要如何变得挺括。
  他还在想何赛,在想K,想象他们在老旧出租房的客厅里镶嵌融化,在夏天并不凉快的水磨石地板上流泪拥抱,地上印着人形的汗液,有一架结着蛛网的风扇嗡嗡转着,吹飞了他们的眼泪和汗水。
  他唯独没有在想,他作为祝拾肆,即将吻到一个叫Q布的男人。
  ……
  就在嘴唇接触到的前一秒,绵密缠绕的手指停了下来。
  祝拾肆游逛的指尖,触到了Q布从左边耳背向下延伸至颈项的伤疤,一条直直的疤痕,如一道雷,击开了祝拾肆的手和他们即将结印的吻。
  这条疤是属于Q布本人的徽章,Q布不是K,祝拾肆也不是何赛。
  祝拾肆恍然顿悟,霎时跳出角色,数十秒的怔然木立之后,他慌乱地退了出去,退回到方框之外的黑暗中。
  许久,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其实……你不必配合我做到这一步。”
  祝拾肆关门前,Q布听到他这样说。
  *
  颜羽气得不行。
  从八点到十点,他给祝拾肆发了三十几条消息,对方只在九点的时候回了一个“OK”的表情。
  OK?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敷衍回复!晚饭的时候,颜羽刷出了一条让他很无语的微博评论,立马向祝拾肆激情吐槽,他居然只回了个“OK”?
  “这孙子,想上房揭瓦了?”
  颜羽抓起手机,快十一点了,聊天框里祝拾肆仍没有回复,他气得很。
  要说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前队友跟他们的那点恩怨情仇。出车祸成植物人的那位叶恺暂且不表,还有一个结婚退队的,名叫钟枭茏,颜羽亲切地称之为——钟鸟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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