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在边开着车,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不同于前者的喜形于色,黄濑始终显得兴致缺缺。
那个笨蛋啊——他只是点头说了声好,对方就高兴得不得了,只是当众玩点“有新意”的告白而已,就算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吧,这样的人,无论来多少,果然还是……很无趣啊。
那么,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的小黑子,你看见了吗?
我就是这样遵守了与你的约定又违背了约定的,你会来谴责这样不守诺言的我吗?
快点来责骂我吧,冷漠也好、不悦也好、或者是无动于衷……无论怎么样的表情都好,因为我真的——我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像再见到你呢。
越是看不到就会越想念,人类这种生物,果然是非常奇怪的存在呢。
当然啦,如果你坚持要玩这样捉迷藏的游戏也没有关系。
因为我已经站出来了哟,我正站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上,实在是是太高了,一点都不有趣,可我没有退路啊,只有那里才会更可能被小黑子看见,毕竟捉迷藏是需要有人找,有人捉的嘛。
我一点都不介意为了再次的相遇委屈一下自己,因为我啊,只要一想到以后小黑子一抬头就能看到我的模样,就兴奋得不得了呢。
当然,我也必定会索取足够我自己满足的的回报呢。
我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哦。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把自己放在过高的位置上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很有可能你关心的人不屑一顾,而那些之与你无关紧要的苍蝇却被吸引了过来。
当黄濑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大型LED屏幕上时,紫原当然也看到了。
彼时身旁属于黑子的位置换成了冰室,从比赛结束后紫原就再也没有去过阳泉的篮球部,所有人都急得不行,纷纷劝说紫原归队,现在的冰室正式典型代表,可自始至终,紫原都只是用倦怠得不行的表情淡淡地说着——
“不要。”
“你真的想好了?”同样的意思的话重复了太多遍,冰室无力到濒临奔溃了。
“嗯,和小黑、说好了的呢。”
——紫原君以后都不要打篮球了,甚至碰都不要碰。
这样残酷的、惩罚性质的约定,紫原一直铭记在心,在看到黄濑这种行为时,他也有动摇过、骚动过,也想打破这道枷锁让那个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人看见。
但是……虽然这个所谓的预定是由惩罚衍生的,可本质上,它始终都还是约定啊。
早就和小黑约定好了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遵守,不然——会被那个人讨厌的吧。
虽然……好像本来就没有被那人喜欢过。
可正是因为这样,就更加不能和小黄那个笨蛋一样,做出可能会让小黑更讨厌自己的事情了。
我一直这样乖巧地、安分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听你的话哟。
那样,小黑就会再次回到我身边了吧。
因为……小黑明明也很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呢。
我知道你一定会舍不得的,你一定不会就这样丢下我的,你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不会的……
对不对呢,小黑?
青峰对外边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关注外面的世界了。
自从黑子消失后,他所有的过剩的精力全部被灌注到篮球身上,每天每天地从早到晚的练习、不知疲倦地投篮,已经分不清是源自热爱还是自我惩罚了。
太弱了,他还是太弱了。
决赛场上那样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获得胜利的阿哲、比赛后直接昏迷不醒的阿哲、没打任何一声招呼就一个人消失的阿哲……每一个镜头都嘲笑着他是如此弱小不堪。
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好,这样的你,这样的青峰大辉……到底算什么啊?
原先你还可以说自己有篮球一技傍身,现在呢?你的篮球被人打败,你还有什么?
比起那样拼命努力着的阿哲你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连“赢”这件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你到算什么啊!!!
青峰一跃而起,狠狠地将球灌入篮筐内,力道之大让整个球架都为之震颤。
只能努力变得更强更强,这样的你才有资格去拥抱那个人。
如果你是那么渴望着胜利,那就让我成为你的利刃吧,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想要的一切双手奉到你的面前,我期待你那时会露出悦目的笑容,阿哲。
我的剑刃,愿永远为您效劳。
阿、哲。阿哲。
那个时候赤司又在干什么吗?
首次的溃败,让他一直以来的统治地位受到了小小的动摇——绝对的实力叫人忍不住屈服,可这其中也不乏混这些天生反骨的家伙。
看啊,那个号称不败的赤司征十郎终究还不是被人打败了吗?所以他也不过是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罢了,被打得那么狼狈的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哈——
那只侥幸留下的左眼仿佛成了屈辱,总有人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会朝那只金色的单眸张望。
赤司一直都知道,却未做表态,直到今天,终于有人公然提出要索取那只眼睛!
“那是别人的东西,现在暂存在我的眼眶里罢了。”赤司口吻淡淡,甚至连头也不回。
那些低贱的、肮脏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被他用这双眼睛直视着呢?
可越是忽略,就愈发叫人愤怒:“既然不是你的,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占着它?!我们都听说了啊,你的那位债主失踪了呢,现在我们就要把你的左眼球给……挖出来!”
赤司只是回头轻轻瞥了他们一眼,映着日光的金眸熠熠生辉:“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相争,不妨现在站出来试试。做不到——就给我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没有人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自那日起,在洛山再也没人敢嘲笑赤司的金色单眸,尽管那是失败的、屈辱的象征。
我正在保存你的东西,哲也。
这么珍贵的东西收藏起来可一点都不轻松,因为觊觎它的人实在太多,虽然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不得不被迫做一些没有意义的、我自身也万分厌倦的事情。
这种枯燥而无趣的事情本身让我异常厌烦,我更期待势均力敌的博弈。
——千万不要让我等太久。
因为我正期盼在你归来之日,向你索取相应的保管利息,哲也。
这世界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腐烂崩塌。
可某些人,在他们私人的小世界却正日渐崩坏。
绿间在一旁一直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可有些事情的发生即便拿着那日的幸运物也不可避免。
一直以来都看得很清楚,所有的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我看到那地铁驰着驰着就偏离了最初的轨迹,在旁边的泥泞上碾压出一条新的路径。
你们的改变,你们的崩坏,你们的情绪,你们的一切的一切……
我一直在旁边看的很清楚。
所以啊,在不自觉间进入了你们内心世界的我——
连带着我的世界,也已经被迫扭曲了。
人的记忆通常都是短暂而浅显的东西。
世界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腐烂。
每一个生命的离去、消失、走失、弥散……都会立刻有一个全新的名字被填补上去。
总有那么一天,属于“黑子哲也”的课桌,某天会坐上新的同学;属于“黑子哲也”的作业本,也会被随手扔进找不到的角落;属于“黑子哲也”的朋友,也终究会交到新的朋友……然后——
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人点头;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人招手;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人微笑;你会对着并不叫黑子哲也的说话;你会对着……
黑子哲也在越来越多人眼里、心里……都会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直到真正众人被人遗忘。
可是啊,当你走在路上偶尔看到一个类似“黑子哲也”的身影时,那一瞬间你觉得自己的心脏响起了久违的跳动声,那是你还活着的证明,你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却提前反应过来冲上前拉出了那个少年的手,你的嘴鲁莽地、不受控制地冲着那道身影喊出了“黑子哲也”的名字——
即便每次回头的结局都只是让你失望透顶,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不知疲倦地……
渐渐地,连你也开始遗忘,你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些什么,你只是觉得如果就那样忘掉那四个字的话,你就真正意义上的死掉了。
然后在某个樱花飞舞的日子里,桃井不知多少次地再一次见到了一个清瘦的酷似黑子哲也的人,身体又不知多少次地提前行动,只不过这次有些意外。
桃井没有站稳直接装在那人身上,等到她站直后,对方的书已经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