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何宸当真把钥匙往路华身上潇洒一扔。
路华抓起钥匙,但还是老老实实放回了原处。
“你的算完了, 我们来说算算我的账?”
路华闷声反驳:“我路华还会欠你的账?”
“欠的多着呢!快点老实交代!”
“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何宸看路华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吓唬他。
“我不知道啊!”路华拼死不说。
“真没有?”
“没有……啊……”路华出了一身虚汗。
窗外是川流不息,车里亦是暗潮涌动。
“好吧,过往不纠。”何宸装作妥协。
这就不纠了?路华差点绷不住,何宸“弱受”的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这事路华打死也不敢说是自己传的。
“我这有一件事。”
“恩?”
“以后别跟苏遇说我喜欢萝卜了,我就是再喜欢萝卜, 也挨不住天天吃, 我现在看见萝卜就想反胃,早上是萝卜馅的包子也就算了, 晚上回家还是萝卜,碗里是萝卜, 就连冰箱里塞的也全是萝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兔子转世!”
何宸实在不想打击苏遇做萝卜的积极性,但也扛不住天天吃,打算从路华这找突破口。
路华想笑,但刚刚精神高度紧绷,笑不出来,舒了口气:“你要给我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
相较于其他的事,路华真心觉得这就不算事,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没被抓住把柄,瞬间有了反击的勇气:“你喜欢萝卜真不是我说的,你这动不动就冤枉我的性格能改改么?”
“什么叫动不动?”
路华知道那天他喝醉,对江兵说的话一概不知,委屈地申诉:“就两年前,你最火的那会儿,网上传的一张你警队的帅照真不是我传的,你回去问问江兵就知道我被你冤枉死了。”
“不是你传的你手机里怎么会有?”
“我后来存的。”
何宸疑问:“你存那个干嘛?”
“有个这么帅的发小,有时候给别人说不信,我还不能拿出来证明一下了?”
“你是傻逼么?”
“当然,”路华看了眼何宸,“偶尔也自己偷偷看几眼。”
“不是吧你?”何宸无奈,“别爱我,没结果。”
“屁,网上不是流传着一个蛊惑人心的理论么——美好的东西看多了,自己也会变美。”
“……”
何宸电话铃声响起,是张震宁的,这个点……何宸划开——
“何队,我和苏遇在西郊的城阳宾馆,我这会要去现场,麻烦你过来帮我看着苏遇,是这样,他跟我去做暗访,后来出了点问题……”
何宸听完前因后果,说了句:“好,我马上过去。”就挂了电话。
路华焦急地问:“苏遇怎么了?”
何宸刚张口却又顿住了,想了想,说道:“胖子,我提醒你一句。”
“?”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怎么了?”我很有啊!
“没有人喜欢一直带着个电灯泡。”何宸很直白。
“你好好回忆一下,没我这个神仙助攻,你们指不定还在哪憋屈着呢!”
“那你现在还是死皮赖脸跟着的话,那我就要憋屈了。”何宸点着了一根烟,“以后漫长的岁月,还是我自己亲自撩吧,就你们这种皮毛,说实话,我有点看不上。”
路华一听乐了,“请允许我呵呵嘲讽你一下,过河拆桥你良心不疼么?”
“心疼啊,”何宸眼神往路华那边一瞥,“那有什么办法,重色轻友你三年前就教会了我。”
“你真打算扔了我?”路华还在做最后挣扎。
“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难听,你这叫光荣领盒饭退场。”何宸话说的很漂亮。
“我要是不想退呢?”
“那我有一百种让你退场的方式。”
“比如?”
……
丰田车绝尘而去,留下形单影只的胖子,冷风瑟瑟,胖子捏紧了手中崭新的五百块钱,路,虽然是他自己选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感叹——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为什么三个人的电影,却没有他路华的名字。
*
城阳宾馆,8602室。
何宸敲门,张震宁打开门后,转身进了屋。
何宸压低声线问:“他怎么样了?”
“两个小时前给他喝了三片安眠药。”张震宁靠在墙上也是满脸的无奈,“新人,第一次做暗访都这样,先是取得对方信任,获取材料,再把对方曝光,甚至是……搞的妻离子散。心理上过不了这个坎。”
何宸看着已经入睡的苏遇,身体蜷缩着,有些心疼,“以后还是少让他做暗访。”
“调查记者的必经阶段,我可不能偏心。”张震宁转头一想,突然说道:“你身份不一般啊,今天刚发现,你在苏遇手机通讯录可是排行第一啊。”
何宸哼笑,不经意却又像故意炫耀,“你会把自己老婆放在最后?”
“也是,说的有道理。”张震宁拉着行李,“那我先走了啊,刚刚已经通知了警察一起过去,需要有个记者现场跟着。”
“去吧。”何宸摆手让他放心。
“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张震宁按了电梯,电梯不断上升,他思前向后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反复琢磨着“你会把自己老婆放在最后?”这句,突然——
他丢下行李,横冲直撞往回跑,咚咚咚咚咚咚敲着门:“何宸!何宸!”
何宸开门,跨出一步,随手带上门,手指放在嘴上:“你就不能小声点么?”
张震宁尽量压低声线,音量却还是很大,“不能,我没在走廊嚷出来就已经不错了。”他缓了两口气,问道,“你俩谈了??”
何宸不以为意:“不然你以为呢?”
“……他才多大?”张震宁鄙视,靠在墙上感叹,“我的天啊!你赢了,你总能给予我新鲜,拓展我的新视野。”
“这么轻易就输了?”何宸递了根烟过去。
张震宁反应半天,抬手接住,却没有要抽的意味,细细品味着其中奥妙:“原来你下手苏昌鹤女儿的真正目的是他儿子,狠还是你狠啊。”
何宸:“……”
“一切都说的通了,你先假意订婚,再悔婚,成功连线,顺利上位,好一手放长线钓大鱼。你这心机够深,目光很长远啊,你真的赢了!”张震宁继续揣测。
“你们记者是不是都很擅长编故事?”何宸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把神游的某人拉回来。
“不不,有好料才能有好故事,艺术源于生活。”
“你这都扯出天际了。”
张震宁抬手看表:“不行,真不能和你扯了,下次找机会请我吃饭,咱们好好聊聊如何争夺家产!”
何宸:“……”
“还有,对我好一点,你们俩有多少时间谈恋爱全掌控在我的中。”
“这还真不好说……”
“你!”
一个小时后。
苏遇醒来,他刚刚服下了三颗安眠药,睡了很长时间,头有些晕乎,看见何宸坐在床一侧,他先是有些吃惊,但下一秒他猛然翻身下了床,从行李箱底层翻出手机,开了机,什么信息都没进来,手机安静得如同石头。
他顿时泪眼朦胧,手机里还躺着两条温暖的两个问候,却来自被他出卖的人。
一条是俊哥的。
一条是俊哥老婆的。
俊哥说:“祝你做个好梦,今天过得很愉快,明天见。”
他老婆说:“天冷了,明天多穿点。”
苏遇被愧疚团团包围,狂乱不安,坐在地板上,一遍遍地哭泣,眼前不断闪现着俊哥和他老婆纯朴的脸,还有寒冬里捧上的一碗热茶。
“俊哥已经被抓了么?”
“你师父已经带人往那边去了。”
苏遇心里堵得慌,像沉到了湖底一样的压抑。
中间有一度,他不想去曝俊哥的光了,也不想做这个节目了。
“我感到羞愧难当。我知道他已经当我是朋友了,而我不过在利用这友谊,去拿他造假的证据,去曝他的光,甚至置他于死地,是我辜负了那份真心。十几次,我调出俊哥的号码,想提醒他逃走,几次按下了播出键,但立即又挂断了。他真的是对我百分之百的信任,我是个骗子!”
何宸走过去,轻抚他的背安慰:“他是个恶毒的造假分子,不用有任何的内疚和可怜。”
“他说他知道这是犯法的事,他不容易,他也是要养家,他都是背着他父母和妹妹做的。”
何宸提醒他,“他养家的同时,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他制造的假调味料会害了多少家庭?”
苏遇根本没有听进去何宸的话,嚷嚷道:“难道作为暗访记者,每次的成功都是因为获得了他们的信任,然后将这份信任狠狠地踩在脚底么?”
“差不多吧,我听你师傅说过,每次为了暗访他会买一个新的手机卡,他说那时候他会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苏遇摇头:“这样不过是工作的机器,像卧底一样,活在虚伪的身份里,还要彻底忘记自己是谁。”